爱尚小说网 > 嫁给前世的死对头 > 2.第 2 章

2.第 2 章


  身后突然有铃铛声,一身胡服,手腕脚踝上挂着几串铃铛的俏丽少女几步窜了过来拎起石桌边的茶壶仰头灌了一口,愤愤不平道:“小姐,打听回来了。果然跟您说的一模一样,我去了好几个茶馆子,就听里面的说书先生一个劲儿地说长公主一定会怎样怎样苛待你,小姐你多么多么可怜,段公子对你如何如何情深,简直就是在夸段公子是个天上天下一等好的少年郎,好像小姐你有多配不上他似的!”

  “这就生气了?”时云抹了一把眼睛,神色如常,笑眯眯地看向念微,“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就说去,再说我本就是个残废,世人当然认为我配不上清贵无暇的段大公子。”

  念微哪里听得她这样说自己,急匆匆地说道:“可小姐你的腿难道不是为了救那段珩才会……他们怎么不说你多少次救了段珩的命?一群红口白舌的无知小人!要我说,告了将军,一个个的都抓起来打板子!”

  “你当父亲是混混恶霸吗?尽知道出馊主意,仔细我先打你的板子。”时云说着嗔怪的话,眼睛却是温柔的,只是还未等她多说什么,一个惹人厌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哟哟哟,熙芸郡主好大的威风,动不动就要打人板子,说句实话也要打板子。我说念微啊,我看你在这郡王府也就是个被压迫的小可怜,不如跟了少爷我吧?”

  时云一听这声音就了然,一转头,果然见到墙边的树上倒挂了个黑袍云袖的公子哥,一双上挑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还没等时云说什么,念微已经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冲了过去,大骂:“你个登徒子!上次姑奶奶饶你,你还敢来找打!”

  那公子哥轻轻巧巧地躲闪,脚尖一点,手里提着跟不长不短的树枝就挑开了念微手里的刀,耍猴似的把她抽得上蹿下跳,嗤笑:“哎你躲反了,我这抽你左肩呢你这一躲反而迎上来了,哎又反了,我说念微啊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好你主子安静宽厚,要是我手下有你这么个冥顽不灵的朽木我能追着你把房子都给拆了……”

  “你混账!”念微平日里伶牙俐齿,但现下被抽得满院子跑,气喘吁吁说不上话来,最后撑不下去了,委委屈屈地往时云身边一靠。

  公子哥把手里的树枝一扔,一点不客气地从桌上捻了块糕点,觑着一双桃花眼看时云,笑问:“咱们郡主今天是转性了吗?居然没叫人来把我打出去,怎么,不怕您那位‘情深义重’的未婚夫误会什么了?”

  时云抬起眼睛看他,眼珠子微微一转,笑了:“念微,晚些时候记得让父亲‘不小心’得知,穆家二少爷又来找我麻烦,还给惹哭了。”

  公子哥一口糕点差点噎在嗓子里,瞪大眼睛:“不是吧时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阴的了?还有你哪里哭了?”

  时云抬起袖子往眼睛上一遮,又跟变戏法似的甩开,一双眼睛登时盛满了泪水,眼眶和鼻头都泛了红,时云在对方见了鬼的目光下,弯起嘴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嘴角轻轻一弯,眼泪就直直地落了下来。时云还在笑着,哽咽道:“你看……这不是哭了吗?”

  她没有想到过,她重生归来,还没有见到段珩,却先见了穆辰。

  北时南穆,穆家和时家一样世代为将,穆家儿郎皆是战死沙场,无一例外。眼前的少年还未及弱冠,但已经能看出铁血的风姿,五官疏朗硬挺,薄薄的嘴唇稍稍一抿便气势如刀锋,然而却偏偏长了双和软风流的桃花眼,里面满是少年人独有的勃勃生机,缓和了那分戾气,倒显得有些许倜傥可亲。

  时云透过泪水看着这个一直以惹她生气为乐的少年,一时间,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她也是这样透过满眼酸涩的泪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样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不知不觉已经跟她相知相交打打闹闹了许多年的男人。

  那日穆辰披挂离京,她偷偷去送,两个一见就吵的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处。穆辰一身缟素,脸颊凹陷,眼睛里早没有了灵动和生气,漆黑一片,压抑着痛苦和仇恨。他看着她,因为瘦而越发锋利的五官仿佛刀削出来的。

  他微微颔首,说道:“段夫人。”

  数日前,他跪在大雨里,跪在段府的门前,高声喊道:“父兄身中剧毒,求熙芸郡主出手相救,穆辰愿今生做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报郡主恩情!”

  穆辰满身都是血,血混着雨水流淌在段府门前的地面上,声嘶力竭。

  段珩一身清贵,风姿卓绝,挡在她的轮椅前,温柔道:“云儿,你不能去救。”

  她第一次,开始看见这个男人真正的面目。门外,穆辰的吼声从“熙芸郡主”,变成了“时云”,最后变成了一声他从未喊过的,如同泣血一般的“段夫人”。

  穆老将军和穆少将军在西南战场,因错估形势贪功冒进,致使三万将士陷身毒瘴,尽数牺牲,最后只有两位将军被数名亲兵护佑着拼死逃出,却也已经是剧毒入体,药石无用。陛下为此震怒,百年穆府变成一块谁沾谁腥的腐烂鱼肉,连太子和穆皇后都受了牵连被禁足宫中,太医纷纷闭门不见——便是见了也无用,吊命罢了,长俞唯一能救他们的,只有时云。

  只有师从回春谷,擅毒擅医的时云。

  但时云不救,两位将军便再无生机。

  时云坐在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扣进扶手,指甲劈开一线,泛出些许血丝来。她轻声说:“穆将军。”

  “段夫人来送行?”

  “是。”

  “送往哪里去?”穆辰居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西南?亦或是黄泉?”

  时云沉默,穆辰别开脸,道:“段夫人看,本将这一去,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出征在即,不该说这样的话。”时云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一时不明白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穆辰,但又像是自虐一样不许自己从这里逃开,她低声问,“穆将……穆辰,你是不是恨我了?”

  穆辰空荡荡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摇头:“是我自以为是,总觉得你我之间,总归算是有些交情,有些情谊,总想着,便是旁人都避我如蛇蝎,你总归会对我有几分仁慈……你不救是对的,是我强求段夫人了,我的父兄,是我穆辰的责任,与段夫人无关。”

  “过去我总想着江湖浪荡自由自在,总觉得穆府二公子这头衔是锁着我压着我的枷锁,我从未为这个家做过些什么。作为次子,父亲对我无可奈何,兄长替我担下一切,母亲嫂嫂爱我宠我,如今只剩了我一个人,该轮到我把穆府扛起来,把西南边境锁成铁板一块了。”

  “我再不是那个斗鸡遛狗的穆二公子,不会再来缠着你惹你生气了。”穆辰深深地看她,仿佛告别,而她也在这个瞬间,觉得有什么飞了散了,彻底抓不住了。

  时云不知为什么,眼睛里突然溢满了泪水,破碎的目光中,穆辰调转马头,用单薄的背对着她,声音里终于带出了一丝苦痛。

  “我也早该明白,你再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出师,随郡王回到长俞的小郡主了。如今,在‘时云’之前,你先是段夫人。”

  穆辰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末将祝段夫人一生安康,无忧无惧,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就如他所说,从此之后,他们果然再无瓜葛。

  因为他死在了西南边陲,尸骨无存。

  如今她在新建的郡王府,仰头看着十七岁的穆辰手忙脚乱地,又想给她擦眼泪,又被她这一哭震傻了不敢真的伸出爪子,终于仿佛实实在在地抓住了什么,一颗心泡得软涨。

  念微一见她哭就彻底绷不住了,若说之前还是玩闹,现下直接是下了死手,一刀子一刀子直直地往要害上戳半点不留情面,穆辰手上的功夫比念微好得多,奈何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心慌意乱,居然硬生生被念微逼退了几步,不分上下起来。

  这边的动静终于被报到了主院,姝阳长公主领着几个下人刚推开院门,就看见穆辰那崽子和念微上下翻飞,满院子珍贵药草被糟蹋了个遍,时云眼泪汪汪地坐在轮椅上,当即心里一通火冒上来,叉腰吼道:“穆辰!谁给你的胆子擅闯郡王府还惹哭郡主?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穆辰和念微赶紧停手,有些尴尬地行礼。

  时云的眼泪珠子被这一通吼又震落几颗,姝阳猛地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吓到她了,立时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软绵绵的笑,用一种近乎晓柔造作的温柔声音说道:“额,那个……云儿……”

  穆辰抖了三抖。

  姝阳长公主见时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心里一虚,觉得这孩子莫不是嫌自己叫得太亲密了?

  姝阳知道,时云并不接受自己这个比她大了还不到十岁的继母,今天一早也没有来请安,实在失礼,但她一想这是时徵的女儿,还一出生就没了娘亲,顿时又觉得心软,自己该多担待些才是。姝阳长公主这辈子没讨好过人,发点小脾□□帝都要来哄,偏偏栽在了这对父女身上,甘之如饴地小心翼翼起来。这小姑娘像个纤细精致的瓷器,而她又是粗糙放肆无法无天惯了的,若是处得不好,到头来左右为难的可是她一见钟情的时郡王。

  姝阳一向不怎么灵光的脑子转了好几圈,眼睛一亮,开口道:“嗯……那不然,时儿?”

  时云:“……”

  她上辈子,到底为什么一直觉得这又羞涩又鲁莽的继母是个心机深沉擅长伪装的笑面虎呢?

  时云垂下眼睛——是因为段珩。

  姝阳见她不理自己,顿时更加紧张,一肚子慌乱没地方塞,就准备撒在垂手站在一边伸长脖子不住往时云脸上瞅的穆辰身上,刚想开口责备,却听见时云突然抽泣一声,哭着朝她伸出手,委屈道:“母亲,这登徒子轻薄我,您帮女儿把他关起来打一顿!”

  穆辰懵了,没想到时云当着他的面就敢颠倒黑白,当下就要辩解,然而姝阳长公主直接被时云一声“母亲”砸昏了头,一脸傻笑地说:“哦,这登徒子居然敢轻薄郡主,来人啊,赶紧把他给本公主绑起来扔柴房里,等郡王回来发落!”

  穆辰:“???”

  这是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准备给他啊!

  穆辰转身就要逃,时云眼疾口快:“你要是敢跑我就叫母亲告诉穆将军!”

  姝阳迅速接口:“对对对,你要敢逃,本公主现在就修书一封问问穆将军是怎么教的孩子!”

  穆辰:我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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