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庚子房老人和怪人
铜雀房是光明狱的医馆，凡是牢内受伤的人都会带到这里进行治疗。医馆内人不多，只有六个，主医一个，打手五个。主医名叫姬仙儿，她自小跟随父亲学医，医术高超。她父亲原是皇宫御医，医术更加高超，只是后来因为卷入到后宫争斗当中，又失了势，便被设计流放到西南边境。而她也因连坐罪，被关押在此行医，已经五年。这里另外五名打手则都是她的徒弟，分别叫小青、小黄、小赤、小白、小黑，与五色对应。五人之中，三女两男。三女年龄都不大，都是十五六的少女，模样可爱。而两男年龄稍大，差不多三十来岁，是两个精壮汉子。
房内姬仙儿看着被带来的汉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是谁伤的他们？竟咬掉了耳朵，牢内还有这样的江湖人？”她原来虽然是官家儿女，但一直都很敬重江湖人，相信江湖中人往来都是直来直往，大气凛然，就算打架也得讲个江湖规矩不是？只是眼下看到有人打架，还咬掉对方的耳朵，她不免有些不悦，心想那人真是个无耻之徒，无赖汉子，不然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王常儒连道：“是一个今天刚来的少年，也算不上正当的江湖人，只是因为杀了官衙的人才被带到了这边。”
“少年？”姬仙儿说道：“那倒是符合小孩子打架的套路，不是抓头发就是咬耳朵。”言语之中依然颇有微词。
一旁身穿青色衣裙的小青说道：“那可不，这样的事也就小孩儿才做得出来，咱们江湖人可不会这么不要脸，还咬耳朵，真是够丢脸的。”
“是啊，是啊。”身穿红色衣裙的小赤连赞同说道：“就连我们女儿打架都不会咬人的，他好歹也是一个男子吧，竟这么不要脸？”
王常儒微微笑了笑，随后说道：“那在下就把他们交给姬大夫了，在下还有事，先离去了。”
“去吧。”姬仙儿随便摆摆手，然后又对身后的青赤二人说道：“你们去准备烈酒和麻药，一会儿给他们处理吧。”
“是！”两人点头道。
……
之后王常儒找到了狱长冯克寒，又将刚才的事与他说了一遍。冯克寒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道：“他是个狠人，不该再和那些垃圾待在一起了。”
“那您的意思是？”王常儒轻声问道。
“把他送入庚子号牢房，我很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匹狼。”冯克寒道。
“庚子？”王常儒惊道：“您是要他和那个魔头还有那个妖人待在一起？”
冯克寒笑道：“正是，检验一个人是不是一匹狼，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他丢进最恶劣的环境之中，那样的环境会帮我们进行优胜劣汰。”
王常儒担心道：“但那个小子似乎武功一般，进去了会不会……”
“如果直接死了，那就说明他也就这样，死得并不冤枉。”冯克寒沉声道：“可要是活了，那就有得看了。”
王常儒点点头道：“嗯，那属下遵命。”
……
随着一连串的嘎嘎丫丫的声响，铁门再次被打开。江歌离抬头看了一眼王常儒说道：“对我什么处罚？”
“没有处罚。”王常儒道：“但要给你换一间牢房，就在隔壁。”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这也算很重的惩罚。”
江歌离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他们是更狠的人？”
“那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两个不一样的人。”王常儒看着江歌离的侧脸道：“到目前为止，送进去二十八名江湖恶人，其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也不下于六人，皆无一人可活下来。”
江歌离淡淡哦了一声，随后又苦笑道，“那我就是这第二十九的一个了。”
王常儒始终在看江歌离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根本不在乎接下来的事。只是王常儒不知道的是，江歌离并非不在乎，而是江歌离的内心始终想的就是如何好好活一次，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哪怕只有最后的一个月不到。
江歌离想起凌云山上为了师娘而活，费心费力地讨好小师姐，又任劳任怨的顺着那些师兄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师娘看起来高兴一些。只是最后结果不尽人意，小师姐花菇蕊从未喜欢过他，甚至一直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忠心的狗腿子。而师娘最后也因为考虑了她自己的事，而放弃了对他的辩解，这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哪怕情有可原，但依然让他相信人之本性，自私又自私。这一点，花自盛给他说的最明白，为了那一丁点渺茫的希望，隐瞒了所有恶果，让他接了那份内力，而后又用卑鄙的手段骗走了药丹，还重创了刘汐儿，其本性如何？
江歌离缓缓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王常儒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提醒了。”
王常儒让开一步让江歌离走出去，等江歌离快要出去时，他忽然说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受了怎么的罪，心里还有多少的不甘，有多大的怒火，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冷静一点，千万别死了。”
“多谢！”江歌离只是淡淡道，然后走到庚子号牢房。房门被用力推开，江歌离缓步走入，随后房门便被立即关上。
江歌离站在门口，望着更加漆黑的里面，和之前己亥号房似乎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原本的三人，换成了对面盘坐的两……人？
江歌离心中一惊，他原本以为牢房里会是两个穷凶极恶的大汉，再怎么也得是像之前那个汉子那般，有着一个强悍的体格。却不料眼前竟是一个盘腿而坐的枯槁老人，老人满头花白，一张脸更是纵横交错，看不清喜怒。而在老人身后的墙角则是一个怪人，他个子很大，较之之前那个汉子估计还要高出半截，而且他浑身青皮，面容凶恶，好像并非人类。
江歌离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了王常儒的话，二十八名江湖恶人，其中还有六名厉害的人物，都死在了他们手里。如果真是这样，他猜测那多半就是这个非人非兽的怪人做的。
“小子江歌离，见过两位。”江歌离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见两人没有反应，一如之前那三个人，他心里猛的一沉，心想多半这两人也会如之前那三人一样，马上要来为难自己了。
江歌离垂手以待，心里想着一会儿如果这个怪人跑来攻击自己，自己则应该如何防备，是先出拳还是先出脚绊倒对方，只是对方这么大的个子，恐怕一拳下去对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痒，想要绊倒他绝非易事。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江歌离连忙呼出几口气，此刻他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喉管也觉得干渴得很。“是紧张么，面对死亡的恐惧，发自内心。我哪怕知道自己将要死了，还是会感到害怕？”
江歌离重重吐出一口气，“死就死吧，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终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知道眼前这个怪人一旦对自己发动攻了，那自己多半是死，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可要是不奋力拼一下，他怎么也心有不甘。
只是在江歌离等了约么一刻钟之后，眼前两人没有半分动静。他又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好像是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各种死法，结果对方却不出手，只是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摆设，给忽略掉了。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好，起码多活了一个时辰。
江歌离想着还是不要再站在这里了，不仅显得有些蠢，似乎还有些尴尬。他连忙走到一旁坐下，然后靠着墙壁就望着二人，还是心存戒心。
到了第二天，江歌离被人拍醒，睁开眼一看是一张青皮脸，一下吓得他直往后退。他昨夜一直都看着二人，以防他们二人偷袭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后是不小心睡去了。此刻一睁开眼，看到这么个玩意，自然吓得不轻。他本来就靠在墙边，此时被吓得后退，已是退无可退，最后紧紧贴在墙壁上。他连忙伸出手交叉护在身前，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个青皮怪人挠挠头，回头看了一眼老人，又看着江歌离，一字一字说道：“我……来……喊……吃……饭。”怪人艰难说完，还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江歌离望着他，见他一脸温和，说话虽然一字一顿的，但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江歌离眼下还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经历过太多人心难测的事，实在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一个人了。
怪人见他没有反应，又说道：“我……们……都要……出去，要……吃饭。”
“吃饭？”江歌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很饿了，便小心问道：“去哪吃？”
怪人指了指外面道：“在……这……”
“在外面，跟着我们来。”那个老人似乎是实在懒得等怪人说完，直接说道，“阿波，走。”
“嗯。”怪人点点头，又向江歌离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跟着出来。
江歌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问道：“就直接出去吃吗？还是有人来送饭？”
怪人阿波正准备说，那老人却抢先说道：“你跟着就是了，出去后不要乱看，乱摸，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谢谢前辈提醒。”江歌离连忙拱手道。他觉得这老人似乎与他印象之中不同，又和王常儒口中说的大不一样。心道：“这老人出言提醒我，显然是个热心肠的人，是个好人，怎么会被那人说得那么危险呢？难道老人是人面兽心？喜欢背地里杀人？”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有答案，便不再多想。
老人斜瞥了江他一眼，说道：“别给我来这一套，老头子我不是你们江湖中的人。”
“不是我们江湖中的人？”江歌离有些疑惑，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两个江湖？他实在想不清楚，便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不高，萧南风。”老人随口说道：“你是叫江歌离吧？”
“是。”江歌离忽然想起昨夜自己自报了名号，难怪这个老人知道。看来昨夜老人就知道了自己，只是不愿多理，也就没说话。
“这个青皮怪人叫阿波，不太会说话，你有什么就问我好了。”萧南风又道。
“阿波。”江歌离重复了一下，阿波立刻答道：“嗯！”
江歌离吓了一跳，随后才明白只是阿波应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太大而已。江歌离问道：“你叫阿波？是青皮怪人？”
阿波连点两次头。江歌离又问道：“青皮怪人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过。”
阿波看向萧南风，显然是寻求他来解答。萧南风直接说道：“青皮怪人是西南大山里的一种人族，一般不会到我们黄皮人的领域里来，你自然就不知道了。”
(https://www.23hh.com/book/203/203403/1287590.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