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虚空大海
江歌离急道：“钱前辈，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钱森然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行，肯定不行。”
江歌离那个急啊，“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呢，先说出来，要是真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钱森然想想也是，那就先说吧。道：“这个方法就是他们三人的内力绕着一个方向走，要想他们停下来，那就得给一个与他们相反的内力，两者互拉，相互抵消就可以了。只是他们三位内功深厚，我和赵兄两人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住的。”
江歌离心道：“他这话的确是这个道理，虽然现在是六个人，但我的内力与他们比起来还是太弱了，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这可如何是好？”只是看着三人越来越危险，眼看就要被吞噬进去，江歌离急道：“前辈，我们三人先试一试吧，不管能不能停下这个漩涡，至少先减缓一下它吞噬的速度，再另想办法，如何？”
钱森然摇头道：“不行，你内力太弱了，要是直接进来，你会最先被吞进去的。”的确，两方相对，若是有一方有一处特别薄弱，就会成为另一方集中攻击的点，很明显，要是江歌离加入进去，他内力最弱，自然就会成为那个最易被攻破的点，那么他就是最为危险的一个。
江歌离却不管那么多，急道：“先试试再说，总比现在眼睁睁看着三位前辈立即死去的好。”
钱森然有些犹豫，道：“小子，你可知其中的凶险？”
江歌离说道：“不知，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得试试不是？”
不等钱森然回答，江歌离一步向前，双指并拢，将内力传输过去。他的内力一去，立即便被吸住了，就像是水流之中的漩涡边上的一片树叶，没有任何抵抗，直接就被吸了进去。
钱森然急道：“赵兄，我们快出手。”二人随手一招，两股内力同时搭在上面。一正一反，两边互相拉扯。那个漩涡果然慢了很多。
周无锋急道：“小子，你进来做什么，不怕死吗？”
江歌离笑道：“我们还未分出胜负，怎么能让你们先死呢，那样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李琰喝道：“小子，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快出去，这是我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江歌离说道：“你们的恩怨自然与我无关，但我的事也与你无关，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李琰懒得与他斗嘴，只是现在想要停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虽然这漩涡慢了很多，但要是想要彻底停下来，根本不可能。只要时间一久，还是会恢复原状的。
孙清心问道：“小兄弟，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这不是送死吗？我们与你又无恩惠，你这白白送了性命干嘛？”
江歌离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也不想来送死的，毕竟还有大仇未报，但有时候想事情就是这样，没考虑那么多，就是凭着一时冲动，就去了。不说其他，只说钟依琳和段宇新，江歌离对他们二人观感很好，尤其是钟依琳。既然孙清心是青莲慈航的前辈，那就是钟依琳的前辈，那自然也就成了江歌离的前辈，周无锋也是如此。前辈有难，怎能不帮？
为了一个不太熟的人，而送掉性命，这是很愚蠢的。但有时候要是不做一些愚蠢的事，那就会很难受。好人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三角楔子，只要你一动歪心思，半点对不住别人的事，那个楔子就会在心里动起来，把一颗心割得痛彻心扉。
江歌离心想，要是把这件事告诉汐儿，她一定会骂自己蠢蛋，烂好人。但有时候并不是想要做好人，只是另一种自私。一种让自己尽量心里好受一点的自私，无愧于自己，虽有愧于他人。
江歌离笑了笑道：“没办法啊，谁让我和贵派的一个弟子是好朋友，您是她的前辈，那自然也就是我的前辈，您有难，我怎能不出手？”
孙清心一愣，随后问道：“是那个也进了这里的弟子？”
江歌离点点头，“她叫钟依琳。”
孙清心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认识。可能是因为我关在这里太久了吧，毕竟六十年左右了。”
“六十年？”江歌离心中一惊，看他们面容的确是七八十岁的人，关上了六十年似乎也正常。那钟依琳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关在这里自然不认识了。
江歌离又道：“还有落剑湖的弟子，段宇新、何宇山、张宇城。”
周无锋说道：“都是宇字辈的弟子，比老夫小三辈啊，哈哈哈。”
李琰好奇问道：“有没有我炎龙门的？”
江歌离摇摇头道：“没有。”李琰似乎还有点失望。
赵之坊和钱森然也问道：“我们剑宗的呢？”
江歌离本想说“我就是凌云剑宗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便道：“也没有。”
两人似乎有些失望，这种失望自然不是希望剑宗的弟子被抓，而是希望有一个本门的人在自己不远处。就好像是一个流落外地的人，很希望听到故乡的一事一物一样。
江歌离本想再说几句，然而漩涡忽然大了许多，而且中间突然出现了一股很大的吸力。
“遭了。都朝我涌来了么？”江歌离发现五股内力好像一下变了向一样，不是按原来那样运行，而是一个劲的朝自己奔来，气势如虹。
钱森然说道：“小兄弟，快出去，不然你会被拉扯死的。”的确这五股内力突然的变向，形成五根绳索，拉在江歌离五脏上，同时往外奔扯。
江歌离啊叫了一声。
孙清心急问道：“他怎么了？”
周无锋说道：“此刻五股内力在拉扯他的身体，这滋味就像是五马分尸，这样下去，他可能撑不到一刻就会死去。”
孙清心啊叫了一声，想要撤回内力根本不可能，急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们不可拉着这个小孩陪葬啊。”
周无锋无奈摇摇头，“只有看着他死了。”
众人一凛，随后都有些哀默。
江歌离感到体内的内力好似云烟一般向外蒸腾，而身体却又如五根绳索绑住，在往外拉扯。一时痛得龇牙咧嘴，似乎这辈子受过最难受的疼痛便是现在了。
眼看着自己心神剧颤，肝胆俱裂。江歌离死咬着牙，却一声不吭。这倒不是他有多大的忍耐力，而是叫不出。心里想着，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没有一点声音可以发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出这个躯体。
江歌离开始害怕起来，他认为自己要死了，只有死人才发不出声音，哪怕被人用脚踩中了头，用针扎了屁股，都不会叫出来。
……
“我要死了么？”江歌离发现自己好似站在了一座高山之上，但他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只是知道有风。他向右边走了一步，立刻一股灼热之气传来，烫得他脚底板一下冒起了红泡。但他还是叫不出声，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四周都是静谧的。“阴间吗？阴间的地狱之火才会如此灼热吧。”
他向左边又走了一步，立刻一股寒冷之气传来，冻得他身子直发抖，手脚都僵住了。“好冷，就算最冷的冬天也不会这么冷。地狱有这么冷的地方？”
“我到底在哪里？我真的死了吗？”
江歌离开始害怕起来，这种害怕比他想象中更让他感到恐怖。原来对死还不是很明了，只知道死就是一个字，让许多人都会感到害怕的字，但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但现在他很清楚了，死代表的是什么，死就是无，死就是痛，死就是无助、无辜，一刻也不敢动，一动就会痛，比痛到骨子里还要痛……
所有人都逃避死，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死会让人经受最痛苦的折磨，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痛苦百倍。
江歌离有些忍耐不住，他慌了。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就算在凌云剑宗被所有人冤枉时，他都不曾这么慌张，但现在他慌张了。不知所措，无亲无故，孤孤单单。
他开始回忆那些人，做最后的告别。有待自己最好的娘，有救了自己的师娘，有千辛万苦寻找自己并带着自己去找药的汐儿，有一个馒头分两半的石头，有教自己武功，救自己性命，说话又总是讥讽的师父，有说话慢却始终记得给自己带馒头的阿波，有给自己抹药治伤的小黄姑娘，有喜欢嘻嘻哈哈的小赤小青，还有……余裳、于庄、钟依琳、段宇新，他们都不错。
这世界就如此美妙，想来想去也就这些人。但现在要彼此分在两边，一个在阳，一个在阴……
至于那些让人恶心、痛恨的家伙，实在不愿想起。江歌离收了心思，闭上那双虽然看不见的眼。
各位，感谢你们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忽然他听到了声音，看见了颜色，只是全身好似被水浸泡一般，一大口水立即涌进他的嘴里。“咸的？”
书中有言，东洲大地，毗邻东海，海之水，味咸而苦，不可饮之。
“我在海里？”
江歌离忽然扑腾手臂，向上游去。水面上空，阳光耀眼，波光粼粼。他扑腾了几下，却怎么也扑腾不出。
“为何游不上去？东洲的水，是游不上去的吗？”
东洲？
“对了，另一个世界，师父说过有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就要用另一个世界的办法，天魔无畏诀！”
江歌离想到这里，立刻开始运转起天魔无畏诀。“道外之言，却又在道之中，天下大道，共之一，共虚无。群道奔流，大行往东，百川归海，大海无量！”
江歌离似乎一下站在了海面上，看着万条河流之水奔腾而来，尽归大海，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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