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结果

　　塞西玛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的父亲想要把托雷斯的事情压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们似乎忘了一点，托雷斯也不算是无名之辈，其他议员未必听说过他，但伊凡，他可是见过托雷斯的，对对方也有印象。

　　“你也不用紧张。”伊凡叹息一声，看见塞西玛的表情，他也是把这件事情确定了个七七八八――毕竟是见过的人，在这次克里斯来找自己汇报、还有塞西玛的身边都没有看到这位副官的身影时，他的心里也有了个猜测。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对于塞西玛的了解也在逐渐加深，他自然知道托雷斯对塞西玛来说有多么重要――那绝不比当初的那位家庭教师在赛弥尔心里的地位要差。

　　看着眼神闪躲的塞西玛，伊凡一声叹息，神情有些莫名的开口说道：“克里斯既然敢这么做，那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在里面，只不过……你自己，心里恐怕不好受吧？”

　　塞西玛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本来就是弱者的悲哀，想来你也确实在这件事情里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从你的眼神之中都能够看得出来。若是如此，那么托雷斯其实也就不算白死――他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幸运得多。”伊凡神情复杂的看着塞西玛说道：“只是……我很不喜欢这件事情的发展方式，你懂我的意思吗？”

　　塞西玛低头，突然，他抬起头来，“伊凡先生，我听说……有关那个苏伊的身份，与通古斯皇室有一些关系。”

　　“不错。”塞西玛没有想到，伊凡很直白的就承认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关于苏伊的出身，还有通古斯王对他的态度之类的。”

　　“所以……我们就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将苏伊杀死，大家你好我好吗？”苏伊咬着牙，良久，他好似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开口说到。

　　“你这个话说的很有意思――并不像你会说出来的。”看着他紧咬着嘴唇、一脸复杂的神情，伊凡突然呵呵一笑，颇为感兴趣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对苏伊的遭遇产生了同情？还是说……从他的故事里感受到了一丝共鸣？”

　　“……也许都有。”塞西玛低眉顺眼，但眼神之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火焰闪烁，“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遭遇，未免太过于不公平了一点。”

　　“原来如此，你很同情他……然后呢？”伊凡歪了歪头，有些感兴趣的说道：“我们觉得苏伊这古怪的行动背后有猫腻，可我们并不敢去细查――因为对方是通古斯。也许天启的实力在这片地区属于顶尖，但很可惜，偏偏通古斯就是那仅有的两个以我们的实力也完全不愿意去招惹的存在。所以我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大家你好我好，牺牲一个苏伊，大家都很开心。”

　　“那么你呢？你仔细想一想，现在的你……有什么立场担心他？”伊凡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下定了决心，那最后这几个月就别让自己后悔，也不要迷茫。”说完，他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不管陷入思考中的塞西玛，回到了梅雅几人围坐成的小圈子里。

　　“你跟他说什么了？”梅雅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他一句，既然下定决心了那就不要顾前顾后。”伊凡笑笑――至于托雷斯的事情，这几个家伙估计也发现不了，伊凡也不准备主动向他们提起。

　　“对了，安德森，好像军队里那个叫施耐德的小家伙是你家族的人？”伊凡看着下面的舞会，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家族培养的人，不是我家族的人。”安德森皱着眉头纠正了一句，“施耐德……就和阿特柔斯这类角色差不多，自身有天赋肯努力，我们的家族也不介意资助他以求获得未来的回报，但他和我的家族并没有血缘关系。”

　　“知道知道。”伊凡摆了摆手，并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只有你才会纠结这些东西。

　　“说起来，你问起这个做什么？”安德森十分严肃地纠结完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才好奇的问到伊凡问他这些有什么目的。

　　“你帮我问一下，那个施耐德有没有向监察部门发展的意思？”伊凡直视着安德森，毫不避讳的说道：“如果他有兴趣，我可以帮他一把。”

　　听见他的话，几人皆是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两眼。

　　七大家族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统治地位的同时，对下方各个部门的权力却又勇于放权，将很多部门的权力都交给那些次一级的势力，甚至在他们与自己家族内部的人竞争之时反而还更愿意支持外面的人。其他那些家族因此承受着来自七大家族的好意，在这个过程中也很容易受到七大家族的影响，成为某一方曾经给予过他们帮助的大佬的狗腿子。

　　很多人都知道，监察部门的几个顶级家族与黄金家族关系密切，几乎可以算是黄金家族的后花园。对于黄金家族提出的要求，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会拒绝。

　　“问问也可以……不过，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安德森神情古怪的看着伊凡。七大家族关系密切，在下面的人猜测他们之间是不是也党羽林立、心思复杂的时候，他们七个家族的人私下里的关系其实要远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密切得多，很多时候对于自己的领袖会有这样那样的猜测，更多的是因为七家的人故意诱导着他们，避免他们看到七大家族铁桶一般的关系从而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再更近一步，于是一帮人在背后悄悄联系在一起搞他们。

　　能为施耐德换一个部门发展，安德森倒也没什么不愿意――毕竟监察部门也算是实权部门嘛。但安德森好奇的是，伊凡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让施耐德退出军部……那岂不就是主动放弃对军部统帅的竞争，从而将这个位置留给除了他以外最有机会的塞西玛。

　　可……塞西玛不是还在与赛弥尔竞争议员位置吗？哪怕看上去他现在出于劣势，但毕竟也不是全无机会。

　　现在就想办法给他安排退路，若是万一他竞争成功了，那伊凡这一波的付出岂不是没有任何的道理？

　　除非……伊凡有自己的判断，在他的想法里，只要没有什么变故，现在的塞西玛就一定不是不可能成功。

　　是这样吗？几人有些迷惑的互相看了两眼，又看了看一直乖巧的坐在梅雅身边的赛弥尔。

　　伊凡脸上带着略有些古怪的微笑，没有说话。

　　………………………………

　　在平静之中又蕴藏着紧张的氛围之中，三个月的时间，晃眼就过去。

　　这三个月的时间，塞西玛好似终于想通了一般，在黄金家族内部活跃的展现着自己，尽管时间已经不多，但这依然为塞西玛赢得了大量的支持――尤其是在那些嫉妒赛弥尔的年轻族人之间，塞西玛意外的获得了高人气。

　　在属于黄金家族的一间庄园之内，十数名老人外加伊凡正坐在大厅之内，语气随意的聊着闲话，并等待着两位年轻人的到来。

　　除了坐在下方的几位正处于壮年的几位黄金家族的重要人物之外，整个庄园再无其他人的存在――观礼的人甚至还没有“裁判”来的多。

　　就在这里，这两位年轻人将会决出胜负，胜者代表家族，成为黄金家族未来一百年的掌舵之人。

　　“这些年时间，也算是辛苦伊凡先生了。”其中一位老者正一脸微笑着与伊凡打着招呼，“不知道，对于这两位年轻人，伊凡先生更看好谁呢？”

　　“赛弥尔。”也许是已经到了要揭晓结果的这一天了，伊凡毫不避讳的开口说到，从言语之间便能够看得出来，他对于赛弥尔极为的欣赏。

　　“哦？”另一位老人神情有些好奇的插话说道：“我还以为……以伊凡先生你一直表现出来的模棱两可的态度，其实是觉得两位的表现都十分优秀，所以难以选择呢。”

　　“两位的表现确实都十分的优秀，这一点无可否认。”伊凡摇了摇头，“不过……有一点你们可能搞错了，我一直表现得模棱两可的，并非是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倾向，仅仅是希望两位年轻人不要因为我表露出的态度而受到影响。”伊凡如是说到，其他的老人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毫不夸张的说，经过这十多年的时间的磨合，现在的伊凡在黄金家族内的地位丝毫不会比这些老人要弱，就连在坐的老人们也并不因为对方并非是没有流淌着黄金家族血液的“外人”而对他充满意见，这个家族与伊凡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一种空前紧密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我对于两位年轻人的所作所为都比较了解吧。”伊凡如是说道：“塞西玛很努力，但相对来说，我更看好赛弥尔一点。塞西玛……偃苗助长，实在可惜。”

　　几位老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有两个人甚至有意无意的瞟了两眼坐在下方的克里斯一眼。

　　有些话，他们的立场不太好说，但伊凡因为身份特殊，在很多时候反而会显得要比他们更加自在一点。

　　塞西玛优秀吗？无疑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孩子。以他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与努力程度，完全可以让在坐的老人忘记他的出身，花费大量的资源支持他在这个国家里出人头地。

　　但不知道克里斯是怎么想的，他一定要推着塞西玛去争夺那唯一的一个位置。

　　塞西玛优秀吗？无疑很优秀，但机遇这个东西本就是这么玄奇，有些事情，你错过了，那你就应该认。

　　赛弥尔不够优秀吗？不，她同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而且与塞西玛不一样的是，她从小就被家族以未来的议员作为目标不断培养着，从很多方面来看，他都应该要比塞西玛要更为的合适。

　　在这些老人之中，并非没有人对克里斯的这种行为感到不满，在他们看来，克里斯在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情况下强行将塞西玛推上去竞争，这无疑是不利于这两个自己家的很优秀的孩子保持团结的行为。但有这种想法是一回事，克里斯毕竟也是黄金家族重要的成员，站在老人们所处的位置上确实也不太好明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他们是一回事，伊凡这里明显又是一回事――在老人们的耳朵里，伊凡刚才说那些话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来了自己的态度――在他的眼里，塞西玛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但伊凡并不喜欢克里斯做的事情。

　　他们并没有掩饰自己交谈的内容，以坐在下方的克里斯的实力，自然能够听到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东西。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默默注视着。

　　很快，赛弥尔和塞西玛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从外面向此地走来。

　　“欢迎你们的到来，赛弥尔，塞西玛。”一位居中的老人看着两位年轻人收拾齐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很不错，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先生们，我想你们也很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位作为家族长辈代表的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但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就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在我的手上，有关于两位年轻人的报告手册，记录了两位年轻人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所有成绩。”

　　“在看完了内容以后，将会由我们十一个老家伙作为评委来支持年轻人们，为两位年轻人投出自己的选票――哦，伊凡先生不算，他虽然是来观礼的，但算不上是这次评选的评委。”

　　“现在，长话短说，竞争正式开始。”

　　“首先是塞西玛。”老者看着手中的资料，“塞西玛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孩子，短短五年的时间，他便完成了从自身的学习到在军部内作为一名军官发光发热的全部过程，从表现上来看，这位年轻人的表现无疑是极为的优秀。”

　　“他做出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在几个月前的那场针对苏伊的战争中立下首要功劳，关键时刻率领部队在战争中支援到了战友，还杀死了首要目标苏伊……做的很不错。”老人点了点头，颇为欣赏的开口说了一句。

　　“然后……就是赛弥尔。”老者将手中的那份资料交给其余的老人观看，并拿起了手中的另一份资料。“呜……光从资料上来看，赛弥尔明显要比塞西玛的好看的多。事实上我觉得都不需要我多叙述，在座的众人都是看着赛弥尔长大的，对于赛弥尔，我们大家都算得上十分的了解。”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孩子，从小到大，无论我们对她提出了怎样的要求，她总是能够做到十分的完美，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能从那么小开始一直得到我们的赏识的原因。”

　　“但我觉得我们是否需要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双方条件的不对等性。”其中一位老者一边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开口提出了异议。

　　“哦？”为首的老者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指？”

　　“赛弥尔从小就被我们视为下一辈唯一的继承人――在塞西玛出现以前。”那位开口的老人皱着眉头，有些好奇的开口说道：“但也正是这个原因，这让赛弥尔相比那些自竞争之中走出来的孩子要缺乏历练――甚至连塞西玛与她的竞争都不能用普通的目光来评判――塞西玛加入这场竞争的时候，赛弥尔的优势已经很大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从小就给予了赛弥尔最好的资源，而如果将这些条件换到塞西玛身上，他是不是也能够做到这些，甚至做的更好？”老者如此说到。

　　没错，这就是克里斯要赌的机会，哪怕在这些老人里面，也不乏欣赏那些努力的孩子的人。塞西玛展现出来了足够的天赋与能力，这便给塞西玛提供了一个可能性。

　　“可尽管如此，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另一位老者皱着眉头反驳到――显然，这位完全是看成绩说话的人。“他错过了，那便是他的命运，现在提起这些如果的可能性又有什么意义？”

　　“先生们，我觉得我必须要打断你一下。”眼见着讨论越来越激烈，老者皱着眉头，不得不打断这些人越发激烈的讨论声，“我能够理解你们急切的心情，但能不能先让我把该说的说完？”

　　其余几人终于安静下来，“抱歉了，你先说吧。”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叙说着赛弥尔的简历。

　　“目前为止做出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说到这里时，老者好似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一般，神情惊讶的顿了顿。

　　“怎么了。”

　　“……主要事情是，以家族的名义，收获了苏美尔商会百分之一的股份。”老者沉默了几秒钟，才有些神情怪异的开口说到。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就连坐在场下的克里斯都一脸惊讶，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美尔商会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作为这附近一片地区最大的商会级势力，在苏美尔商会内流通的资金链，哪怕对黄金家族这样的顶尖家族来讲，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百分之一看着不多，但放在苏美尔商会这种级别的商会势力面前，能够带来的收益无疑是天文数字――毕竟那几位苏美尔商会本身的顶尖圣者级的强者才是苏美尔商会真正的股东大户，占据了苏美尔商会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剩下的散股，能够想办法收获到百分之一，带来的收益简直无法想象。

　　“伊凡先生……”台上的老者们都极为的惊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着身边的伊凡，“那股份，我记得不是你……”

　　“还真不是我。”伊凡呵呵一笑，“这事是赛弥尔去办的，呜……大约是一年前吧，我现在都记得，当时赛弥尔带着苏美尔商会百分之一的股份来找我的时候，我自己都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几位老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互相转头看了看。

　　“……好了，双方的介绍都做完了。现在，请各位将自己选择的结果交给我吧。”为首的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进行到了投票环节。

　　底下的克里斯低下头，依然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一刻开始，结果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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