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死人应该享受安宁
“心情不好？”落后叶卡捷琳娜半步的伊凡在跟随她前去的时候一直在仔细观察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伊凡还是从眼神等蛛丝马迹的地方看出来了她正处于不舒服的情绪之中。
就连赛弥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好奇的看向赛弥尔。
“……是在生我的气吗？”赛弥尔眼睛一转，倒是想明白了叶卡捷琳娜为什么会是这种情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只是希望，做这种事情，赛弥尔你能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叶卡捷琳娜一声叹息。
“我是出于对赛弥尔你的信任，才把米尔克唐顿的事情告诉你的……我并不希望看到因为我这份信任的原因，导致我的朋友陷入困境之中。”
“啊……抱歉抱歉。”弄明白了叶卡捷琳娜为什么这样一幅不高兴的模样，赛弥尔颇为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抱歉，并当即表示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其实也算是一场交易吧？这家伙有求于我，所以我顺势让他帮我一个忙。”
叶卡捷琳娜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两人来到了庄园内一间客房时，伊凡和赛弥尔见到了脸色苍白，看上去神情无比虚弱的米尔克唐顿。
“星空女神。”看见众人进来，米尔克唐顿先是对着赛弥尔恭敬的行了一礼，得到赛弥尔不用如此拘谨的回答时，米尔克唐顿才分别向伊凡和叶卡捷琳娜打招呼问好。
“我想关于你找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很明显的结论了吧？”米尔克唐顿苦笑一声，显然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没错，当然知道了――说起来，你的运气也是挺不凑巧。”赛弥尔点了点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嗯？运气不凑巧是指……”米尔克唐顿不明所以。
接着，赛弥尔向他解释了前段时间他们发现了真的死神，不仅确定了死神有问题，还从他那里推测出来了死神的真实身份。
“……是嘛。”米尔克唐顿眼神黯淡，“结果，我并没有帮上你的忙啊……”
“不――也许从结果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在你接受我的条件前往戒律之地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料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打断了米尔克唐顿的自我怀疑，“所以……我答应你的事情依然有效。”
“说起来……米尔克唐顿到底向你请求了什么事情？”一旁的伊凡好奇的看了米尔克唐顿一眼，对着身边的赛弥尔好奇询问到。
“到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家伙，之前向我询问有关他体内那道不死核心的来历。”赛弥尔耸了耸肩，“以此为契机，我和他达成了这次约定。”
“米尔克唐顿，你应该知道百兽之神的存在吧？”顿了顿，赛弥尔开始主动兑现自己的承诺。
米尔克唐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之前被包括星空女神在內的诸位神明干掉的那个。”
“怎么？他和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关系吗？”米尔克唐顿面露不解。
“不仅有……还大有关联。”赛弥尔叹息一声，“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每一道不死核心都来自于一位王者。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因为……一些原因，有大量的王者陨落在那个时期。这也导致这世界上有一批无主的不死核心，其中大部分都在各位王者的手里，但……也有那么少数几个例外。”
“你体内那就是其中之一，它所属于的那位王者曾经在我说的那个时期和百兽一起遭到了埋伏。”
“为了活命，百兽当时丢下了他，让不擅长速度的那位一个人面对强敌的埋伏。从而导致了那位的死亡。”
“真是不仁义。”伊凡在一旁默默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插了一句嘴。
“我倒是觉得那也无可厚非。”赛弥尔摇了摇头，“遭遇埋伏，两人留下来也基本上是一起死的结局。虽然他的果断抛弃那之后遭到了不少人的诟病，但总体上来讲，也算是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问题发生在那之后，在那位死亡之后，我们决定把他的不死核心交给那位的后人。”
其实是来自女皇的命令，不过女皇的事情就没必要告诉他就是了……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赛弥尔悄悄的对伊凡和叶卡捷琳娜传音说到。
伊凡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听赛弥尔继续解释。
“你应该也知道，绝大部分王者都是没有血亲这一说的――没有合适的对象倾诉，我们也很少向人展现情感。”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伊凡，不过为了防止尴尬，伊凡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那位算是当时少有的找到爱人，并且还有后人的王者。我们在一致决定了之后，将不死核心送给了那位的后人。”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觉得看见那位的后人就在提醒自己曾经的懦弱之举？”
“总之百兽看那位的后人，怎么看怎么不爽。甚至在很久之后，瞒着我们所有人去对那位的后人下了诅咒。”
“不仅让他们损失了生育能力，更是让人都变得极为的痴傻。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深处的烦闷之情。”
沉默。
想起曾经遇见过的那几位“天人”，伊凡不由得为他们默哀了几句。
难怪感觉那几个家伙这么逗比……确实挺可怜的。
“……原来是这样啊。”沉默之后，米尔克唐顿好似终于解开了内心深处的疑惑一般，一声叹息。
“不过，百兽以为他下诅咒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道被天命给看在眼里。原本就和那位关系不错的天命这下直接被点燃。天命和百兽那之前就有不少矛盾……但那应该算是一个导火索。成为了后面天命之所以如此想杀死百兽的导火索。”
“……原来是这样啊。”他再度感慨了一次，对着赛弥尔恭敬的行了一礼，“非常感谢您的解答。”
赛弥尔点了点头，话说到这里，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于是转身离开了米尔克唐顿居住的客房。留下伊凡、叶卡捷琳娜和米尔克唐顿闲聊了起来。
………………………………
归墟之井。
苍风王的气势达到了鼎盛，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正在不断压缩自己体内的力量，这个过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哪怕是他也许都会迎来身体崩坏的结局。哪怕他操纵得极为精妙，此时此刻他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过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他拿出刚获得的神器……这是一把主杀伐的神器。没有那么多玄妙的铺助功能，但这样的神器让他十分满意，对他现在的处境来讲……不如说，刚刚好。
他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
叹息一声，他最终不再犹豫。
下一刻，他的身躯直接暴裂开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非凡能力被叫做自爆秘法。
强大的非凡者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陷入绝望的境地之后，通过特殊的秘法献祭自己的生命力。通过自己的生命力换取强大的力量，以此来换取威力无比可怕的一击，企图在关键时刻逆天改命。虽然自己最终肯定是活不下来的……但若是能把握好这一击的威力，也许能换来一个和逼迫得自己自爆的仇敌同归于尽的境地。还能有效避免自己身上的财产在死后为杀死自己的仇敌做嫁衣，某种程度上来讲，真的是十分划算的换取――虽然其本身就带着那么一丝残酷的意味。
而也许从来没有人想过，一位王者自爆，能够产生多么大的动静？
就在这一天，在这个曾经作为大灾变最中央处的归墟之井，一道恐怖的力量以此为中心直冲云霄！并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向周围的五片大陆。
这一天，五片大陆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异常，海啸、地震……数不尽的天灾同时在五片大陆发生，无数普通人在避难之时，还以为也许只是地区性的自然灾害事件，一边吐槽着今天真是不走运，一边进行着避灾工作。
而对于那些高高在上、实力强大的王者……在感受到这股冲击五片大陆的力量时，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向此地观望，惊讶无比！
“那是……归墟之井？！”
“发生了什么变故？！这股力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归墟之井有新一步的变故了吗？！”
“不！等一下……这股力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苍风的力量！”
“苍风？！他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无数震动的呼喊声、疑惑声、交谈声在王者之间四处流传，但这些都已经和苍风王没有任何的关系。
自爆裂解了自己的身躯之后，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最终化为了恐怖的力量，然而就在他们要四处消散之时，来自苍风王的意志强行停住了他们。
是苍风王的精神，依附于不死核心之上，苍风王的精神体强行凝聚成一个人形。
自爆之所以被称之为自爆，就在于这一击之后，哪怕威力巨大，自爆本人也不再有办法操纵自己自爆的力量，只能看着毁灭性的力量吞没四周的一切，没有任何方法操控。
可在苍风王坚硬如铁的意志之下，他在“死”后强行凝聚自己还未消散的精神体，达成了这堪称难以置信的成就。
苍风王自爆开来的力量全都被其好好收纳，依附于那把神器长枪之上。这把刚刚才现世，甚至是刚刚才打造完全的神器。在这一刻散发出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辉。
在这一刻，这片天地之间再没有其他任何事物比它散发出来的气息更神圣、更强烈、更不可逼视。
拿着这样一把长枪，一直如一个儒雅中年男子模样的苍风王，此刻浑身上下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几分霸气。
“当年，我看着你在我面前被卷入风暴，我没有勇气陪你赴死……”
“这么多年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好好的祭奠一下你。”
“让你久等了，我这就……来让你安息！”
“女皇！死人……应该享受安宁！”
说到这里，苍风王举起银白长枪，毫不犹豫，冲进了归墟之井！
归墟之井，自当年大崩坏，被那股从天而降的恐怖力量修复世界之后，风暴就一直没有停息。
就好像是这片空间的节点，无数紊乱的力量在这里汇集，倒挂上天空的龙卷、无法愈合的空间破口、海面之上的空洞。这些本质上来讲，就是因为此地在当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散过的恐怖力量始终凝聚在这里，让这个地方产生了这一系列的异向。
这股力量极其恐怖，就算是最顶尖的王者也会为之色变。
而此时此刻，苍风王舍弃一切，达到了此生最为巅峰的状态。使尽浑身解数的一击，就为了平息此地紊乱的非凡之力！
为了……让这里平息下来！
归墟之井被这样一股恐怖的力量攻入，造成的反震让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天灾频发，五片大陆也在颤抖！
关注着此地发生的一切，所有的王者……心同样在颤抖！
“苍风……怎么可能有这么强？！”
在归墟之井的风暴中心，一道光柱贯穿了天地。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在归墟之井的天空之中，因为那里恐怖的力量，一直都有无法愈合的空间破口。
没有王者敢于深入那风暴，自然也没有王者敢去修复那道破口，好在它也没有继续扩大的迹象。所有人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便也就对它听之任之。
可现在，所有王者都明显能够感觉到，那道空间破口……在变小！
“……”这一次，甚至已经没有了惊讶的呼喊声。
所有看着这一幕的王者都沉默了。除了神情无比复杂的巨神王，没有人知道苍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不妨碍他们欣赏苍风王生命最后的华丽演出。他们都很好奇，苍风王……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人们都记得，那一天，风暴持续了很久。
人们都记得，那一天之后归墟之井永远的平息了许多。天空之上的空间破口至少变小了三分之一。
苍风王在王者之中素来低调。哪怕人们都知道他是老牌王者，但一说起他，哪怕王者们都印象不深。没什么太拿的出手的战绩，与其他王者的往来也少的可怜。对手下的流派，好像也一直不是特别的上心。可他的死，震惊了所有人。
他展现出来了极为可怕的力量。不说老牌王者，就连天命王、女帝、工匠之神、戒律之神这几位最顶级的王者都为其展现出来的实力感到惊讶。纷纷盘算起如果自己舍弃自己拥有的一切，究竟能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至于他们盘算得出来的结论究竟是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赛弥尔，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所经历的震撼同样难以言说。
她大概一直觉得自大崩坏后这么多年，自己绝对是进步最明显的那一个。能够与天命王等人媲美的实力，让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骄傲无比。结果面对苍风的神勇表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一整天都没有和人说话。
可无论多方如何震动，他们依然想不明白苍风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做这样的事情？
巨神王守口如瓶，这似乎注定要成为一个未解之谜。苍风，也只有在众人不明不白的情绪之中，成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传奇。
………………………………
这里是风暴眼的中心。
苍风王手握长枪，他大口喘息，整个人身形都变得虚幻无比。
“看来……我也只有到此为止了啊。”他苦笑一声，看了看身周的风暴眼，看了看头顶漆黑一片的虚空，一阵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悲伤的简直让人想要流泪……可惜，只剩下精神体的他已经没有流泪的功能了。
对不起，看来我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一幅信心满满的模样冲进来，说什么要给你安宁……结果也只是漂亮话而已。
摇了摇头，就在他失望的低下头，准备迎接自己的消散时，他突然眼神一动。
那是……
苍风王瞳孔一缩，几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在发现好像不是之后，他迟疑的降落。不停降落……最终，踩在了一片陆地上面。
他的心里涌上来了一股不真实的荒谬。
陆地？
这里是归墟之井，是因为当年大崩坏从天而降的恐怖力量所形成的错误，堪称是所有混乱的节点。
强大而紊乱的非凡力量在这里沸腾。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这里形成了种种异象。包括倒灌到天空形成一道龙卷风暴的海水，包括天空之中无法愈合的空间破口。
之所以被称之为归墟之井，是因为那倒悬海水处，海平面好像断开了一般，有一座圆形的巨大空洞。空洞处的海水全都倒悬上了天空，导致其看上去就好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一般。
而此时此刻，在这风暴的中心，深不见底的归墟之井深处，苍风王……居然踩在了一块陆地上。
他眨了眨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脚下的感觉确实无比真实。
在归墟之井深处……居然有一块还没有毁灭的陆地？！
这是什么原理？！怎么形成的？！哪怕它不是很大……但这种一反常态的现象根本就让人难以理解好吗？！
带着好奇的目光，他四处打量了一眼，这片陆地不大，他一眼就将其收入眼中。
可这一眼，苍风王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道躺在地上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这套长裙正如他们分别那天时一模一样。
她的表情恬静，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苍风王没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那是一具尸体。
归墟之井的深处，一片没有毁灭的陆地，地上躺着，好像正等着某人来唤醒的少女。
苍风王扶着长枪，几乎是一步一趔趄的来到那具尸体面前，他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扶起那睡着的少女。
她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终究还是死了。
强忍住涌上心底的悲伤，苍风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抱了起来。
轻轻的……抱在怀里。
“我很抱歉。”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苍风王的耳朵边响起。
苍风王抬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女子。
那是一套苍风王十分熟悉的华贵长裙。也许每个地方有身份的人都会用华贵的衣饰来修饰主人的身份地位。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比之更华贵的装饰，但没有任何一件能比拟那件衣服的地位。
那并非是衣物的价值，而是穿着那件衣物的人拥有的地位。
她应当伟大。
他轻轻抬头，看见一张被半张面具遮掩住的脸――就连那张面具，苍风王印象都无比深刻，哪怕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
“发生了很多事情……当时，特别混乱。”女皇那未被面具遮挡住的半张脸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愧疚情绪，“我并不愿意将你们卷进来。可是……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做到十全十美。”
“辛苦你了。”
“……拜见女皇。”苍风王沉默，最终悄然行了一礼。“是您……一直保护着她的尸体？”
“不是。”女皇笑了笑，没有具体解释，只是否定了他的猜测。
苍风王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看来您是真的陨落了啊。”不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但只是稍微感慨了一句，就不再关注女皇，转而继续看向怀中的女子。
他换了个姿势，在地上躺了下来，但始终没有放开怀里的女子。
“睡吧。”女皇伸出一支手，女子的尸体开始不断腐朽。于此同时，苍风王的精神体也终于坚持不住，开始消散。
女皇就这么看着，看着两人最终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
“死人应该拥有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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