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决断（帝国的重生六）
内瑟斯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抽搐的家伙，哪里还有半点威风可言。它一只手提起对方的衣领，然后将他带到了太阳圆盘的赝品前。虽然这个太阳圆盘制造的很是劣质，上面也没有半点魔法可言，但是只有能反射到阳光就行了。祭祀的脸上全是血痕，那是风沙掠过皮肤后产生的结果。内瑟斯还能看清楚他的泪痕挂在脸上，阿兹尔的后代就不会因为这点疼痛就泪流满面。
“是不是太阳血脉，接下来一试便知。”
内瑟斯将他的脸贴在那铜盘上，炙热的温度瞬间就让这家伙的皮肉发出了“滋滋”的响声，空中甚至飘来了一股味道，这倒是有些像维考拉集市上烤肉的味道。祭祀疯狂的喊叫着，双腿无力的蹬着空气，但是那些保护他的战士也只能躺在地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皇帝的后代，我有罪，我有罪！”
“你当然有罪，在过去这是要判绞首之罪的，而你刚好遇到了沙漠的司者。”
内瑟斯并不觉得失望，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真正的太阳血脉从不会畏惧阳光。阿兹尔的后代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它也会毫不留情的终结那条烂命。
不过，眼下有些别的什么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从铜盘上反射出来的，是城市外的画面，一股高高的墙直冲着维考拉而来，那是士兵行军时产生的尘土。透过那些风沙，它看见的是兵器在阳光下闪耀的光芒，听到的是如雷鸣般的战鼓声。一大队轻骑兵做先锋，后面则跟着斯卡拉什和多满巨兽组成的攻城队。它们撅着长长的獠牙，背上生着巨大的几丁质甲壳保护自己，骑手们利用勾爪挂在那些绳索间，不断用手里的武器驱使野兽的前进。在这些野蛮的战兽后面，还有不同部落组成的重骑兵，以及弓箭手。
如此的排场，维考拉那脆弱的城墙能否抵挡？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没有一个是城市的城墙能挡得住这样的攻势。但是内瑟斯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笼罩在军队上空的意志，就连飞升者都感受到的庞大压力。
那股强大而又熟悉的黑暗魔法太让内瑟斯刻骨铭心了，那口破碎的石棺，以及被能量束缚的灵体，这都让它回想起曾经的战斗。内瑟斯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尚在苏醒中，但是这力量可比上一次要强的多。那是背叛者，导致这个国家最终覆灭的人，也是将雷克顿和飞升者荣耀毁灭的凶手：
泽拉斯。
内瑟斯扔掉了手里那个几乎半死的家伙，他已经失去了意义。阿兹尔的后裔就在这座城里，它能感受得到。既然这个祭祀不是，那就还有别人。皇室之血顺着空气呼唤着它，即便很微弱，但是在凡人之中也如此明显。内瑟斯抬起头，它看见几颗蔚蓝色的流星直冲这座城市而来，就像是天空下起了烟火。泽拉斯终于开始施展它那可怕的法术了。爆炸声在市集中响起，伴随的是人们痛苦的哀嚎，还有恐惧。那些战兽撞开城墙，每一只的后面都跟着数十个手持刀枪的战士，在他们眼里，维考拉就像是一块美味的烤肉，等待他们瓜分。
更多的火球砸了下来，还有闪电，火焰在城中各处燃起，空中弥漫着一股尸体焚烧的气息。先前内瑟斯还对这些无知的人感到厌恶，但现在只是同情了。它几乎能听见泽拉斯嘲弄的笑声在回荡着，那个阴诡的法师就渴望看见这样的景象吧，亦如昔日。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以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内瑟斯嘟囔了一声，它提起斧子走出广场，这里几乎被逃难的人填满了，以至于它不得不挤出重围。血脉的呼唤远离这座城市的中心，这就证明那暂时是安全的。人们撕扯着内瑟斯的衣襟，他们渴望神灵的帮助，但是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飞升者是为了保护恕瑞玛而存在的，而太阳血脉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内心的道德感还是谴责着它，它是强大的战士，但是只能放任这里的凡人惨遭屠杀，它已经放弃了太多，如今却还是如此。
离城市中心越远，逃难者就越少，这能让内瑟斯心里好受一点。这一带都是些断壁残垣，剩下的不过是地基和裸露的墙壁，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黄沙将这座城市原本的轮廓已经侵蚀殆尽了。木棍上的破布迎风飘扬着，这让它想起了恕瑞玛的旗帜，它是否令其蒙尘了呢？
最终它在一栋建筑前站定，这座建筑保存的还算完好，至少可以遮风挡雨。有两股血气飘散在空中，内瑟斯作为司者是能够分清楚这二者的区别。它立即弯下腰挤了进去，这里的顶棚有些矮，它不得不低下身子以至于不会碰到头。刚走到拐角，它就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这里杂物太多，想做到悄然无息可没那么简单。内瑟斯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但是并不陌生，它今天刚巧还撞见了。
“是你？”
塔莉垭瞪大了眼睛，但是她的手却是在轻轻的颤动着，就像是法师吟唱魔法一般。
“是我，我是内瑟斯，古老的恕瑞玛守护者，一名飞升战士。”
内瑟斯将守护者这三个字咬的很重，就像是生怕自己因为意志不坚定而说不下去这些话一样。不过这个女孩并不吃惊，她认得这个大家伙是谁。
“我是来找你守护的那个人的。”
内瑟斯摆摆手。
但是塔莉垭根本没动地方，这样子让它立即想起神庙的那几个守卫来。那个受伤的女人躲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局势。她的身体几乎被纱布完全包裹，有些地方还渗着红色，这样的伤，内瑟斯很难想象是怎么挺过来的，但是太阳血脉一向坚强。
“那恐怕不行，我答应要保护她的。”
层层气浪在塔莉垭的脚下回荡，脚下的石块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地上升起，就连那些墙壁也开始震动，好像要挣脱大地的束缚一般。这份能力不止让内瑟斯有些吃惊，就连希维尔也瞪大了眼睛，她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你的魔法很厉害，但是还不足以抗衡泽拉斯。外面的声音你也听见了，维考拉在毁灭中摇摇欲坠，我是来保护着姑娘的。”
内瑟斯将斧子背负在后背，这代表它不想动武。塔莉垭也垂下了双臂，那些石块立马“噼里啪啦”的摔落在地，墙壁上的裂痕也停止了。那个受伤的女人扒着墙头站在塔莉垭身旁，但是她扭曲的表情就说明这有多艰难。那柄十字刃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金色的光芒即便在这样幽暗的角落里也能闪耀着。
“你说你是来保护我的，但是我得问问原因是什么。讲真的，我如今这个样子就是从那糟糕的一天开始的。”
“哪一天？”
塔莉垭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那该死的诺克萨斯娘们。”
希维尔当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她还是选择放弃回忆这件事。
“你知道这武器属于谁吗?”
内瑟斯指了指那柄十字刃。但是它没有等对方回答就继续说起来了：
“那是恰丽喀尔，上一代女皇瑟塔卡的武器。既然你能拿起它，就证明你有那个资格。”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肯定了。”
希维尔撇了撇嘴。
“你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是荣耀的象征。我们携手作战不知多少岁月，那是我们就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征服者，站在巅峰的人，直到艾卡西亚的叛乱，虚空战争让我们失去了很多，亲人和战友。她就躺在我的怀里，我亲眼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当然这总好过被虚空腐蚀了头脑。我是帝国的司者，但是我厌恶死亡，我本以为我们摆脱了这两个字，但其实并没有。这武器是我将它收藏起来，最后又让它人取走的。”
内瑟斯几乎要咆哮起来了，但是它一直压抑着，以至于嘴里不时伴随着呜咽声。
“所以呢？你是来要回它的？”
希维尔的眼里透漏着警惕与不安，但是内瑟斯立即单膝跪地，强大而高傲的神灵又一次低下了头喊道：
“你身上流淌着的是帝皇之血，所以当你得到这神器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是最后一个，也是仅存的下一任飞升者，我们滚烫的鲜血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逐渐平复，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重新带领我们走向辉煌。”
“命中注定？呵呵，我这一生遭遇的背叛还少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就连那什么阿兹尔和泽拉斯，连他们都不给我选择的余地，我拒绝了他们，就换来的是这些伤痕！但是我依旧活下来了，如果所谓的命运就是让我接受苦难，那我就只有受着。”
“命运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未来就像是河流，而每道选择都会决定你将走哪一条支流。曾经的选择已经意义不大了，但是眼下的选择却决定了整个恕瑞玛的未来。你是阿兹尔的血脉，这一点已经注定了，但是你可以选择是放弃它，最终被泽拉斯杀死，或者是选择抗衡，追随阿兹尔的脚步。”
“阿兹尔想要做什么？它想再现当年的恕瑞玛帝国吗？这是不可能的。”
塔莉垭忍不住说道。如果阿兹尔真的想重新征服这个世界，诺克萨斯一定是挡在路上的绊脚石。他们是一群盗匪，劫掠他国的土地和财产，窃取其他人的知识成果，最后换来的是血流成河。
“我并不知道它现在有什么想法，因为我们还没能真正见面。但是它绝不会放任泽拉斯不管的，这就足够了。”
内瑟斯叹了一口气，但是它也不确定阿兹尔的回归是否是件好事，过去的人或事就应该留在过去。
“好吧好吧，但是你说的那一切我现在可做不到，因为我已经没那个资本了。”
希维尔苦笑着，她示意塔莉垭赶紧收拾东西。内瑟斯说的没错，如果在耽误下去，恐怕她们就要直面泽拉斯的魔法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活着，那才是未来的资本。我们必须马上就走，泽拉斯的目标就只有她。”
“也就是说，维考拉的居民都是无辜的吧。”
希维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这一生都很无辜，背叛，死亡从未离开身边，所以她最讨厌的就是无辜的人被牵连。她在思索着什么，塔莉垭和内瑟斯对视了一眼，也都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内瑟斯，我从小就听过你的神话，我知道你是人民的守护者。无论未来与否，我们必须把握当下，我代表这座城市的百姓请求你，像过去一样站出来，保护这座城市的安全，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的。”
希维尔的话几乎让内瑟斯愣住了，它完全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有这样的觉悟，就像是当年骄傲的女皇陛下，太阳血脉果然不会因为时光而落寞，它只要需要重新焕发生机就好。
“遵从您的命令，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而我会用生命保护这座城市！”
内瑟斯挺起胸膛，它必须尊敬并畏惧眼前的人类，因为它看到的是一颗新生的太阳在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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