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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西枝断壹


  傅若玉与卢启真等十来个大理寺衙役才将挤进贤群坊与德怀坊间的几尺小巷前,才明白什么叫侵占街道扩建。原本建筑起的坊间高墙,居然被全部拆除了!

  他们虽是刑事科的推丞,可也知道擅自拆除坊墙是触犯律法的。私自扩建厩院乃是罪加一等。

  衙役们奋力的驱逐围观好事者,给傅若玉和卢启真开道。眼看着就要靠近原来的坊间巷,却又被扶府和邱府两家蓄养武士给堵个正着。现场近在咫尺,人墙层叠,真让人泄气不已。

  衙役们扯着嗓子高呼:“大理寺官差公干!等闲人不得干扰公务!”

  傅若玉站在衙役们身后,却听不见衙役们的呼叫,两耳充斥着两府家丁的挑衅喧闹。

  “卢兄,去请金吾卫和领军卫来疏散人群,得把两家家丁镇住才行。”傅若玉提议。

  卢启真有些为难,近日京城防卫军在进行权力交接,负责京城巡警的金吾卫和知城西面的领军卫只怕是很难调动。

  他搔首,踟蹰道:“我、我这就去试试。”

  不管怎么说,仅凭大理寺的衙役们是远远不够的。京兆尹府碍于同朝为官的情面,是两家都不想得罪,只管让邱合机同扶奉由闹到御前分晓。此外闻风而奏、监察百官言行的御史台废置,纠察百官、肃正纲纪这块自帝姬之祸后,就一直荒废无人问津。

  卢启真前脚走,后脚就出了大事。两家的仆役原本就人手工具,互相拆着对方的厩墙。

  平地一声惊雷,漫天尘土如雾,一飞冲天,好似灰色的细雪漫天密布。如雾的尘埃似一大张幕布先起后落,顷盖而来。不见天日的尘土笼罩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替代了方才的挑衅喧闹。

  随着人流的涌动,带起风动,飞扬的尘土向外围扩散开来。一众大理寺衙役纷纷后退,围观的好事者也在为避免池鱼遭殃而杂乱无章的往外围冲突。一些反应慢的围观者已然被推倒在地,被一干逃窜的人踩踏的歇斯底里。

  场面一度失控。

  傅若玉被人群冲散,之前掩护着她的大理寺衙役们早不知何处去了。

  又因为两坊临街西市,动荡一触即发,原本在西市摆摊的小贩们见这逃亡的阵仗,也不弄清原由就盲目跟着一块逃窜。

  街边临时搭建起的乌蓬被人撞到,油布顶连同这竹支架向傅若玉覆盖去。霜白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一阵闷响,似是人被闷棍砸了。

  陆暕松了口气,刚低下头要跟怔住的傅若玉说话,慢一步飘落的油布把两个人蒙住了。黑暗袭来之际,傅若玉被人推搡了一把,往前倾倒。陆暕接住她,才没失了平衡,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间,傅若玉的唇上一种温凉。

  男子属阳,女子属阴,陆暕的唇却要比她的温凉。傅若玉巧致柔软的鼻尖嗅到一股凌冽而清爽的气息,面颊上烧的滚烫,她下意识的要挣脱后退,却迎来一个更加猛烈且真实的唇齿交锋。

  短暂的窒息使得少女脑海空白,待得了呼吸,对方已然悠哉开口:“傅推丞第二次送上门了,我总得笑纳一次。”

  傅若玉几欲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上次禁苑的事还没彻底掀篇,又碰上了这样事。

  揭开油布顶的时候,傅若玉的面颊若胭脂雪一般,盈润娇艳,却又十分镇定,陆暕笑而不语的扫过那丹唇。

  傅若玉冷静的接受了陆暕的目光逡巡,而后拱手道:“见过侯爷,侯爷怎么来了?”

  天光似水墨晕染开,未明欲暗,陆暕一身霜白锦袍长身玉立在水墨背景里。似是画中的玉真官,俊逸清容中一点绯红朱砂,使得他如落在净土的一点红尘独绝冶冽。

  陆暕是武将,鲜少佩戴君子剑和武将的革囊七事【注】,素来都是不带兵刃的。今日却在腰间插了把折扇,傅若玉从未瞧见过这样清风霁月的陆暕。与往常总是绛紫色常服的陆暕大为不同,不禁几度失神。

  “你又赶上什么大案了?”陆暕将她几度失神暗纳入眼,愉悦之余望向群贤坊和德怀坊,“扶府和邱府两家的龃龉我也听闻了,紫宸殿已然和解了。”

  傅若玉道:“这下彻底和解不了了,有人用雷炸了厩院,引起的骚动,侯爷也看见了。”

  陆暕稍稍沉思,忽然问:“你推断的上次杀孙家姨娘的凶手,可有实证?”

  傅若玉不明所以,不禁皱眉反问:“上次事件里获利最大的是上面那位,以姨娘被一击必杀的手法,无疑是上面那位了。侯爷另有猜想?”

  陆暕道:“我倒是...罢了,兴许是我多想了。”

  傅若玉听得一知半解,“侯爷莫不是觉得还有第三方人动手?”

  陆暕说不准,“不说这个了,还是看看你手头上的案子吧。”

  傅若玉忽然又想起一事来,“您遇刺一案还没查,下官先查这个吧。”她想了想,“侯爷可便让刑部把刑部验尸官的尸检文书移交大理寺?”

  陆暕凝神看她,“你有什么想法?”

  傅若玉道:“孙兴思被您留下来查流民的具体去向了,下官在他临行前跟他问了些事情,他说有些身体素质好的流民也会被选□□训练成军士,我猜想,这军士里是不是也包括专门刺杀的死士。”

  陆暕望见陆舒已经把道路清开,边走边道:“你是怀疑水桥刺杀的死士是流民训练出来的?”

  傅若玉扶住陆暕伸出援助之手,借着他的力跳出杂物堆,“若不是自然好,若是的话,您可就要惹得一身腥了。您又是军阀出身,杀伐气重,要把流民殉坑的锅甩给您,届时有您头疼的。”

  陆暕听着她一口一个您,又是他杀伐气重的,不由得道:“听着若玉的话,我总觉得自己苍老且戾气重。”

  傅若玉身子一颤,怀疑陆暕换了个人,却按捺下惊诧道:“侯爷风华正茂,哪里来的苍老,至于戾气,您这征伐的将军,总要有几分血性的。”

  陆暕不可置否,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十分幼稚,继而又恢复了淡漠。

  二人到了地方,坊墙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满地碎石土块零落。

  陆舒在郎主的示意下,带着人去查看炸坏坊墙的痕迹,确认是否是军器监所制的惊火雷。

  还没等陆舒检查完,领军卫中郎将吴劭领着几队军士浩浩荡荡而来,随行的居然还有左右御卫的中郎将陈君修。只不过他身穿一袭石青色暗花罗袍,并未同吴劭一般穿甲胄。想来是轮休了。

  “末将吴劭见过越宁侯!”

  “末将陈君修见过越宁侯!”

  两个身形高大俊伟的青年单膝行礼,南衙十六卫的将领不同于军中的将领,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京畿勋贵公卿之子,个个都是受精英教育的戟门乌衣子弟。禁卫军素来称为天子亲兵,将领皆是京畿勋贵公卿子弟中选拔是开朝以来不成文的规定。

  能让这群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们甘愿屈膝,可见陆暕是有真本事的。

  陆暕与他们是同龄青年,却比他们饱经征伐风霜,“金吾卫掌京城巡警之宜,中郎将王蹊怎么不在?”

  吴劭与陈君修相视一眼,不想越宁侯竟直接点了王蹊的名字,王蹊之父乃是皇帝重用的执政事笔,谁敢轻易触他霉头。

  傅若玉暗暗想,这王蹊如此疏忽职守,同为十六卫中郎将的二人居然还不敢提及这人的错漏。

  最后还是陈君修勉强道:“回越宁侯,王蹊可能在巡警城东,赶不及。”

  陆暕眼神冷如冰锥,他焉能不知这王蹊的身份,恃父执政事笔的高位,是十六卫里出了名的尸位素餐。

  “是吗?”陆暕漫不经心道:“本侯坐镇南衙军府,尚能赶来,王蹊一个负责巡卫京城的中郎将倒是公务繁忙,既如此,陈君修你但传本侯令,金吾卫由左卫中郎将霍瑃全权接手。陆舒替本侯跟王阔知会一声,王蹊金贵,好好在家静养。”

  “属下遵命。”陆舒查勘完痕迹道。

  陈君修也拱手道:“末将得令!”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早就看不惯王蹊了。

  两人话音刚落,两府中又骤起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请问哪位是大理寺官员?!”

  人群里忽然炸开声音,傅若玉看两府的两个大管家俱是一脸慌张而来。

  卢启真也不知道去哪了,傅若玉只能自个站了出来。

  两个大管家忙不迭争先抢后道:“大人!我家嫡姑娘出事了!”

  傅若玉目色趋于严肃,“出什么事了?”

  “我家嫡姑娘死了!”

  “我家嫡姑娘中毒了!”

  傅若玉先去了嫡姑娘死的那家,邱府。

  她没想到前几日还在禁苑跟自己旁敲侧击的邱柔雅居然死了!

  由于自己不是验尸官,傅若玉只是趁着去请仵作的空子,简单的查看了邱柔雅。

  邱柔雅的相貌不是十分美艳,胜在端庄淑娴,扶玉珂与懿葭公主皆是狭长柳目,邱柔雅却是圆溜溜的杏目。此刻阖目,那份灵动鲜活尽失,越发显得平庸了。

  【备注】:革囊七事是唐朝武官配饰鱼袋里装的七样东西,比如小刀、石头等军事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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