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暗无光的囚仙台，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成衣蜷缩在阴冷铁笼的一角，抱紧自己的双腿，在她承受了十道天罚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囚仙台。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咬紧嘴唇，一直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流进嗓子。
在漆黑的地方虽然看不清东西，但是成衣对于声音是愈加的敏感。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成衣身子一颤，赶紧爬到铁笼的旁边，紧紧的抓着栏杆，努力伸着头，判断着声音的主人。
她听不出来这是谁的脚步声，但是她知道，这是朝向她关押的位置。
成衣嘶哑着声音，努力朝着外面说道，“黎丞君！！黎丞君！是黎丞君派来的人么！”
那脚步声停在她面前，成衣慌忙伸手在虚空中一阵乱抓，终于摸到了和这个冰冷囚笼不一样的东西，一段轻薄的纱料。
成衣手中紧紧的握着那一段与众不同的衣料，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你是不是黎丞君派来接我回去的啊？是么！”
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言不发，黑暗中只有成衣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嘻嘻，黎丞君是不会忘记我的！无论他吩咐什么我都一一照做了，我可是他最重要的……”
“哦，是么？若是让他选择用你的命来换什么，你说你还重要么？”
这个声音……！
成衣一下愣住了，这声音的主人说着扣住了手指，几朵跃动的荧光漂浮在铁笼边缘，将黑暗的囚仙台照的通明。
成衣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了光线，她如此一看清，立刻尖叫着向后退去。
一个浅红衣裙的人影站在她的面前，那盈盈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清秀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正直直的望着笼中的成衣。
“啊啊——！！！你你你！！怎么是你！！”
成衣一边叫一边挥手，好像见鬼一样，跌跌撞撞的退到铁笼的一角，抱紧自己的膝盖，“你你你！！你不是魂消骨散了么！！怎么会是你！！你……！！”
灵婴被她的叫声刺的耳朵发疼，她抬起手，打开了囚仙台的铁笼，走进去看着成衣，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依旧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嘘，安静些。”
成衣立刻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嗯，安静些我们才好聊聊，”灵婴满意的弯下腰看着她，“没想到你如今落到这种下场啊，啧啧，看的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呢！”
成衣听到灵婴这么说，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声音哽咽，“灵婴……灵婴，你听我说，我也不想跟你对立，我也不想那么对你，我都是被逼的啊！我一个小小女官，命运不都是捏在他们手中么！”
灵婴捏着成衣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你也不想？”
成衣忙不迭的点着头，“我都是被逼的啊！”
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灵婴手中飞散的金丝瞬间紧紧的缠住了成衣，囚仙台上都是成衣的尖叫。
“你是被逼的？”
灵婴的手指拂过成衣身上缠绕的金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若不是你提出来让我管理书册，后面的事情还会发生么？”
“呜呜，灵婴，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在此处受过天罚了。”
成衣看着身上勒紧的金丝，柔弱的金光刺痛了她的皮肤。
“放过你？”灵婴贴近成衣，捏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帮凌云殿除掉我，让崇圣毁了我一只眼睛，你仔细看看这一道伤疤！我现在倒要问问你，可满意？”
成衣闭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灵婴不屑的哼了一声，松开了她，“明明是你，趁我不备拿了书，又刻意激怒我，才造成了那种局面。”
“我就要神魂俱散，而你却洋洋得意？”
成衣咬着嘴唇，再没有说一句话。
她的尖叫声已经引来了守备的仙官，再过不久就会传到凌云殿了。
成衣正想着忍过这一时，待凌云殿的诸位府君赶到……
没想到灵婴面对围上来的仙官并没有动起手，她手指一挥，缠绕着成衣的金丝变成了层层锁链，把她拖在地上。
她微笑的看着周围蓄势待发的人，轻声细语道，“麻烦诸位前去凌云殿通报一声，灵婴回来了。”
今日的凌云殿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几位府君正聚在殿中议事。
前殿传来阵阵骚乱的声音，几个仙官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府君们议事的大殿之中。
“何事如此惊慌？！”坐镇的黎丞君显然十分不悦，他冷着脸看着殿上的人浑身发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样子，就更加不悦了，“现在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出来了么？”
“禀……禀……告中山府君！囚仙台……！有人闯入了囚仙台！她说她叫……灵婴！”
“是什么……！！”
黎丞君话还没有说完一半，远远的便看见了让这几个仙官心惊胆战的人。
凌云殿的白玉阶梯上，站着一个浅红衣裙的身影，她长长的黑发垂在身侧，目光清冷，秀丽的面容上，唯有一道长疤占据了半张脸。
她手中的铁链上拴着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黎丞君后退了半步，又尽量稳住自己的姿态。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灵婴真的回来了。
黎丞君瞄了一眼周围几个府君的反应，他们个个都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这……这这这……！！”
黎丞君顺了一口气，尽量摆出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你们紧张什么？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如此失态么？”
在看到那一道长疤和紧闭的眼睛的时候，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想到了灵婴。
“黎丞君，好久不见啊。”灵婴信步踏进凌云殿，除了黎丞君，其余的府君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
灵婴看着一群人的反应，笑了一下。
“怎么？诸位大人好像很不欢迎我？”
黎丞君还没来得及回话，灵婴就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继续说道，“啊，应该是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一时间黎丞君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眼睛不住的看向灵婴脚边被捆成一团的女人，只好干巴巴的笑了笑。
“确实没想到。”
灵婴在他们之间来回踱步，“百年未见，没想到你们还是老样子呢！”
她解开了成衣身上的束缚，落在地上的女人格外的落魄。
“黎丞君，你应该很清楚，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黎丞君！您救救我！！当初我都是……呃！”
“住口！”
几乎就在一瞬间，成衣捂着嘴摔倒在地上，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灵婴也是吃了一惊，她原本就是想带着成衣前来质问，没想到黎丞君竟然直接剥夺了她的声音。
灵婴冷着脸看着黎丞君的反应，他表现的倒也旁若无人。
“当初的事情是我等考虑欠妥，成衣许是对你怀有诸多的妒忌，才这样陷害与你，如此把她交给你，随你处置。”
成衣大约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个下场，她愤怒的拽着黎丞君的衣角，后者更是一脚把她踢开。
“你以为，事情这样就能结束了么？”
灵婴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黎丞君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灵婴抬起手，指尖飞跃的金丝荧光冲向大厅中惊恐的人，“你是不是想用一个成衣来做交换？好让我把百年前的事一笔勾销？”
几位府君后退了几步，勉强结出法阵，黎丞君背着手，站在他们之中。
“灵婴，你应该见好就收。”
灵婴手中的微光盈盈，“那我问你，百年之前，那书页散落就是我的错么？难道错到要被抹杀的地步？”
黎丞君笑了笑，“我想你恐怕搞错了，当初毁了你一只眼睛的，让你魂消骨散的，可不是站在此处的我们，稳固山海，呵呵，那可是崇圣君的功绩啊。”
他说着，瞥了一眼地上挣扎的成衣，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至于她么，不就是害了你的罪魁祸首么？要不是她嫉妒你，怎么会将书册给你，又借机让你毁了书册呢，你说是么？”
“到头来，我们可什么也没做！你若是如此闹，可休要怪我们了。”
灵婴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是崇圣君的确切切实实的杀了她，把她弄成现在这幅模样，灵婴心中也知道。
只是眼前这些冠冕堂皇的人，都是这件事推波助澜的无形杀手。
他们比成衣更可恶。
灵婴手中的点点法阵如裂开的池花，在凌云殿蔓延，她捏着法阵的手都开始颤抖。
她感觉到胸腔中绝大的委屈和不甘呼之欲出。
为什么这些人，就可以如此的堂而皇之？
灵婴指尖金光更盛，无数的荧光点染这金花，将凌云殿整个笼罩，爆裂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浓重的尘雾弥漫了大殿。
她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后退了半步，瞪着那雾气中延伸的层层藤蔓。
一个声音在那高大的藤蔓之上响起，语气还是戏谑又自大。
“灵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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