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心动
林灼见陆野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多计较。
——我觉得失忆后的我好像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自失忆后知道了陆野的存在，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心中。
刚开始，她内疚。
后来，她释然。
再后来，她豁然开朗。
原本如何，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这个情况，又再一次印证了，尽管经历过的事情有所不同，但是那个林灼和现在的自己，某些地方是完全一样的。
现在的这个人，又是重蹈覆辙，义无反顾地栽进了陆野这个坑里。
林灼微微降下车窗，让清凉的风溜了进来，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
在看日出的那天，她对陆野的感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初，她迷茫过，和陆野这样的关系，对她来说很陌生——有一些危险。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况太过于复杂了，而且她可能还没有做好去喜欢一个人的准备。
恢复初次告白记忆的那一晚，她醒来后，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觉得，好像把记忆里的情感带了出来。而那一份心情的答案，愈加呼之欲出了。
关于那一次告白被拒绝，她感同身受那时自己的失落、苦闷。但她也知道，不管是那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没有理由去责怪那个被告白的人。事实上，她也没有，并且直觉般地认定，当时的她也没有过怨恨。
被喜欢，没有错。
只是，总觉得心中某一个角落泛上了苦涩，让她整个人也变得蔫蔫的。大约是那个时候的心情，在现在的她身上又发生了作用。抑或是，那时的她，已经对陆野悄悄有了一些好感，所以在看到他那么冷漠的拒绝之后，也会感同身受那一种难过。
所谓喜欢，即是被一击即中。
被击中的那一颗子弹，是甜蜜，也是苦涩；是治愈，也带来了伤口。
她说，那可怎么办，现在的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她没有说的是，早在还没有得出该如何是好的办法之前，就已经再次对你动心了。
或许对她来说，对陆野动心，从来都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点点。
—
车开到了别墅。
林灼觉得陆野比之前沉郁了不少，只当是因为他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林灼跟在陆野的身后，走上楼梯，穿过走廊，在房门前停下。
大概这是陆野的房间。
陆野转动门把手，没有推开，而是先看了她一眼。
林灼微笑：“怎么了吗？还有事情？”
他转过头，手挡住眉眼，语气闷闷：“嗯。”
“嗯？”林灼没有听清楚。
陆野放下手，道：“没有。”
“嗯，那你快点进去睡一觉吧。”她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这份温情，也感染了陆野。他点点头，慢吞吞地点头，慢吞吞地进房、关门。
林灼没有闲着，而是去了超市买菜。经过国庆那几天，她大概知道了陆野的口味，除了个别喜欢的菜很咸，大致上好淡、好鲜。她打算熬个鱼汤，再做一点其他的蔬菜。
在挑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选鱼了鲫鱼。
鲫鱼啊，那做鲫鱼豆腐汤吧。
其实这道菜，说的严重一点，是她们家中的一道禁菜。这道无形禁令，是林母下的。她非常不喜欢这道菜，每一次见了都要发好久的脾气，久而久之，这道菜就被剥夺了上她们家饭桌的资格。
至于原因，林灼小时候模糊的记忆能给出一个答案。
她的父亲，很喜欢喝鲫鱼豆腐汤。
她叹了一口气，随即在心里自嘲，怎么应该恢复的记忆没有影，反而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偏偏老想起来。
林灼随意地翻起了手机，才发现陆野之前有打电话过来，不过她开了静音，再加上正上了场，没有发现。至此，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气也消了下去。
其实，早在看见他的时候，不管她自己承认与否，她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洛鹃。
她一手拿了一盒被包装得很好的西兰花，一手拿着手机。
“喂？洛鹃？”
“……”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传出声音。
林灼把西兰花放入推车，一手推着，慢悠悠地继续走，说：“怎么啦，打电话给我？”
“你在哪里？”
林灼的脚步停了下来。
也许好朋友之间，凭借着那些经年累月的情分，也存在着一种默契。现在这种默契存在着的方式，是它在告诉林灼，洛鹃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她有些苦恼。
“洛鹃，我这里有一点其他的事情，晚点给你回复好吗？”
那头没说可不可以，只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今晚回宿舍吗？”
“不知道。”
“应该不会。”
“洛鹃，相信我，我很清醒。”
林灼一连说出了三句话，极力想要表现出自己话里的诚恳
“那好。”洛鹃的语气里，是她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疲累。
林灼呆在原地，喏喏道：“嗯。”
“再见——再见。”
林灼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觉得心情不太好。
和好朋友聊天，有些话不用讲得很明白，彼此就能知晓对方的心意了。但就是因为是这么要好的人，瞒了她才更加过意不去。
她继续推着推车，心里默默地为始作俑者做下了一个决定。
等会儿给陆野少做一道菜。
—
陆野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睡很久，没想到醒来，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毫无掩饰地展现了浓郁的夜色。
他先打开手机，回复了几天跟工作有关系的邮件，然后只能下于声新发来的消息。
于声：信我准没有错。
于声：对了，阿野，你今天看上去气色不好啊。
于声：和学妹闹别扭愁成这样的吗。
陆野：“……”
算了，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就当没看见吧。
他推开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待走到客厅，他见餐桌上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盘子，这些盘子全部又都倒扣上了一个盘子。做了这些菜的田螺姑娘坐在餐桌边，带着耳机，不时在手机上点着什么。
“林灼。”
或许是她音量开得低，他的呼唤一下子就得到了她的反应。她摘下耳机，端详了一下陆野的李娜色，笑吟吟地下了结论：“看来你休息得不错。”
陆野微微点头，走到餐桌边，先掀开了一个盘子，是炒青菜。林灼起身去盛饭，陆野把所有的盘子都打了开来，都是他喜欢的菜。等到林灼递给了他盛了饭的碗和筷子，他还有一点懵懵的。
“怎么了？”
他接过，又摇头。
就是觉得睡意还在，总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林灼拿起筷子，说：“陆野，你不先动筷子，我不意思吃饭的呀。还是说，你觉得我做的不好？”
陆野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夹了最近的炒青菜，然后吃下。林灼放的油和调料都不多，味道很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林灼在国庆那几天，做菜的口味还没有这么的淡。现在倒是更符合他偏清淡的口味了。
林灼不知道陆野在想她，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毫无心事的样子，轻松愉悦地吃了起来。
陆野猜测出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原因，然后也舒心地吃了起来。
两个人没有言语，气氛融洽地吃完了晚饭。
饭吃完后，陆野想要洗碗，却被林灼抢去了这个活。
林灼道：“你先欠着，下次你也要给我做饭、洗碗一条龙服务。”
陆野觉得好笑，不过脸上一脸平静，点点头，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林灼在洗碗的时候，还能隐隐听见电视剧的声音。
林灼一边洗碗，一边无声地让笑意充满了这张脸。
她发现，陆野这门课，她好像又掌握了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
尽管刚刚陆野的脸并没有多大变化，可她就是能捕捉到他面部每一个变动了的小细节，最后得出结论——他很开心。
林灼洗完了所有的碗，涂上了护手霜，再继续在手机APP上背还未背完的单词。
“林灼。”
“嗯？”她抬起头，摘掉了一个耳机。
陆野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在干什么？”
“背单词，英语四级。”
陆野的表情像是困惑，道：“你六级都考过了。”
是，她的四六级的确是都考过了，一个大一上考的，一个大二上考的。
只不过——“可是我现在把那些东西都忘了，所以想起码把单词捡起来。”
“嗯。”陆野没有再继续问。
林灼很快就把今天的单词量背完了，她也坐上沙发，和陆野中间隔了一个位子。
电视里放的是几年前的剧，都可以称得上一部老剧了。林灼在记忆里寻找良久，终于确定了这是她初二那年放的剧。
是一部亲情剧，因为剧情不狗血没有套路，反而清新又动人，最后收视率不错，口碑也很好。
现在正放到了主角失业后和女儿一起放风筝。
两个人就这么认真地看起了这部将近十年前的电视剧，主角去乡下和他爹一起种地，又重回城市打算重头再来。到他又找到了一份工作，今天这剧也放完了。
林灼看了一眼时间，也不算早了。
她说：“陆野，我们回房睡觉吧。”
尽管陆野的掩饰很精妙，还是一下子被林灼看出，他有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了？
不明白自己的话有很大想象空间的林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房间后，林灼对着手机通讯录上的“洛鹃”，出神良久，最后悠悠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打算明天亲自去找她的李姑娘好好陪礼认错，争取“坦白从宽”。
她又刷了一会儿网，然后在微博小号上更新了一条状态：我希望你每天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贪心一点的话，和我在一起就更好啦。
越看，她的笑就越遮掩不住。
她躺到床上，在微信上问候了陆野一句“晚安”，便慢慢得进入梦乡。
大概是她睡着几分钟后，陆野发送了一条回复：好梦。
林灼把手机开了静音，没有察觉。此时的她，正沉陷在一片美美的好梦里。
陆野处理了一些工作后，也很快上床入睡了。
今日，满满的都是带着烟火气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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