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好友
陆野自认为自己作息十分健康，但下楼看见丰盛的早餐，难得地自我怀疑了一下：他起得有很晚吗？
他坐下，看见小田螺脱掉了深蓝色的围裙，对方精神气很足，定是昨天睡了饱饱的觉。
看来的确是起床太晚了。
陆野如此腹诽，林灼丝毫没有察觉，她入座后，又是一脸甜甜的笑：“吃早饭吧。”
林灼想，算起来，这是第二次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早饭——暂且不论她失忆之前的那两年。
林灼认真地吃饭，也认真地分了一点注意力给陆野。见陆野剥开水煮蛋，咬下后一脸惊讶又转而非常满足——虽然实际上十分细微的表情，她有一些小得意，说：“溏心蛋好吃吗？”
陆野微微点头，乍一看是非常矜持的样子。
有一点像一只傲娇的猫。
不过猫哪有他这么面瘫？
她道：“今天这一顿，就算是你之前给我做的那顿早餐的回礼吧。”
上一次伤心醉酒，多亏了陆野的耐心，与他的温柔。
这样的一个人，表面冷漠骄矜，不可思议地，内里却特别温柔。
“今天有课？”
林灼摇头，回答：“运动会要两天呢，今天是第二天。不过，我有点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
和洛鹃的事情。
思及此，林灼一大早上像颗小太阳的好心情，短暂地暗了一下。她郁闷的不是洛鹃不会原谅她。实际上，她很有把握，几乎是笃定，洛鹃一定会和她言归于好。只是，难的是，她要不要把和陆野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陆野发现了林灼的神游与纠结，暗自抿了一下唇，道：“等会儿我送你。”
她笑：“好，那谢谢你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野又说：“等会儿，换身衣服吧。”
他正想思索找个什么理由让林灼同意，却听到对方爽快地答：“好。”
两个人又默默地吃起早饭来。
林灼轻车熟路地进到衣帽间，选了白衬衫加牛仔裤。简单干净。
换好衣服的林灼在下楼时，似乎是看到陆野见了她后，有一瞬间短暂的愣住。因为太快了，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
后来她又一想，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让陆野愣住的因素吧。
然后，归因于自己眼花看错。
—
陆野的车开得快而稳。
林灼下车后，照例是甜甜的一笑，却说了一点和以往不太一样的话。
“陆野。”
她先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然后道：“记得哪天有空回我一顿晚餐噢。嗯，还有祝你一轮顺风、工作顺利。那，再见。”
陆野“嗯”了一声，挥手。
林灼快速地挥手，灵动转身，快步离去。
那辆毫不低调的超跑，也很快就开走了。
林灼很快在宿舍找到了洛鹃。
洛鹃一见门外是林灼，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回头跟她的室友说，我的灼来了，我先出去。
室友们早就见怪不怪，回答，好好好，你去吧。
林灼一听这番对话，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洛鹃把门关上，思索了片刻后，“去数学院那个咖啡屋吧。”她说完，又觉得有些懊恼，但是什么也没再说了。
林灼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怂怂地跟在洛鹃身后。
咖啡屋的名字叫Nap，推开门的时候，耳边会传来门上悬挂着的风铃撞击的声音。
这个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灼记忆中某个记忆盒子。在她的脑海里，秋日午后，她和洛鹃在数学院这边转了很久，最后终于在角落窗户上找到了“Nap”这三个英文字母，她们笑到不能自已，说自己真是傻，自己路过了好多遍怎么就是没有看见呢。她们推开了门，风铃发出的声音，穿越过时间长河，依然清脆悦耳。
她放空许久，对着对面点单的洛鹃，问：“我们大一的时候，是不是想要来这里喝咖啡，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家咖啡屋？”
洛鹃惊讶：“你想起来了吗？”
林灼点点头，道：“就是刚刚想起来了这一段。我还记得，我们当时在这边路过了很多次，就是没有看见，发现了还说跟藏宝一样，一点都不显眼。”
昔日欢乐的记忆具有很强大的感染力，陷入回忆的两人，如同重温了那时的轻松。
林灼这时候开口：“首先，我要说，我觉得非常抱歉。”
洛鹃“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昨天看见，你打算把你和陆野的事情向我瞒多久？”
果然如此，她看见了。
“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没有想好应该要怎么说。你知道，我失忆了。那天医院醒过来，我知道自己结婚了，有了一个丈夫，感觉全世界都在和我开玩笑。后来回了学校，再和你聊天，我才发现我这个婚结的或许别有隐情，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林灼顿了一下，用很无奈的语气接上，“我可能是悬疑小说里的女主。”
洛鹃没忍住，笑了一下，很快就绷住了。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我大致有了一个猜测，陆野爷爷身体不太好，陆野为了让他爷爷放心，所以才选择和我结婚。”
林灼摊手，但是眼神不敢对上洛鹃的。就算不敢看，她也知道对方应是如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讪讪地说：“这个剧情大概就是这样。等我弄明白后，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
对面的洛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阴测测地说：“你少说了一件事情吧？”
林灼下意识地一僵。
洛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没有说，你又喜欢上了陆野呢？”
林灼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洛鹃，对方眼里满满都是戏谑。
“洛鹃……”
“行了行了，”她挥挥手，“你先等我把咖啡点了再说。”
洛鹃跟店中的唯一一个服务员点了两杯招牌咖啡，又坐回来继续说：“我现在很乱。最让我在意的，是你和陆野结婚了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才好。”
洛鹃无奈地抚额头：“结婚这种事情啊，你怎么不慎重一点呢？”
林灼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觉得婚姻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起码，可能不像你们大多数人这么的看重。”
洛鹃被林灼这句话噎住了，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又心疼又生气地说：“林灼，你存心想让我替你担心死吧？”
她又变成了一把熄了火的□□，说：“你就算……也不用这么悲观。”
洛鹃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但是，洛鹃不知道这些年，林灼这些年究竟压抑了什么。
事实上，林灼几乎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在之前，她觉得自己或许找不到一个能喜欢上真正的自己的人，因为，甚至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确定，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总之，我以前有做好准备的，我可能会一辈子都不结婚。”
“所以，虽然没有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的想法。但大概或许是，既然喜欢他，那么就试试看吧，就当作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如果不是他，大概率地，也不再会是别人了。”
咖啡这时候上了。
洛鹃急忙喝了一口，或许是因为太烫了，她含了好久，才把它咽下去，还生生地被逼出了眼泪。她有些无奈地说：“我本来今天想借这个机会，向你好好兴师问罪一番，没想到你整了这么一遭。好吧，林灼，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要说——”
“你这个人真是倔，两次都喜欢上一个人。”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她们同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同时放下。
林灼听见洛鹃最后说了一句：“但是，我想要你幸福。”
—
陆氏集团的陆副总，今天接待了一位闲人。
某位闲人和陆野大眼瞪小眼。确切来说，前者坐在沙发上，企图用注视吸引起陆野的注意，而后者不为所动，依然专心致志地办公。
他用很暧昧的语气说：“啧，今天要是学妹来了，你是不是连打开文件的心都没有了。”
陆野终于抬起了头，叫了他一声：“于声。”
眼前这个人，于声，和他，还有赵珈扬，因为家庭的关系，从小一起长大，有多年深厚的兄弟情义。于声是他们三个中长得，套用赵珈扬的形容词，最为“风尘”的那一个。
这个人行为举止，也颇为不羁随性。
于声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自言自语：“本来听说你和小学妹结婚了，我对你真是不仅松了气，还想呢，我们阿野，终于硬气了一回。没想到啊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小学妹失忆了。你俩现在竟然还有重回原地的趋势。我这几天总是在想，你们当初结婚，是不是学妹求的婚？”
陆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今天有什么事情？”
于声站起了身，向陆野亮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
陆野疑惑。
于声解释：“你不回我的信息！”
陆野：“……”
“你是为了这个？”
于声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是由此得到了启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自当面和你说，估计又要被你糊弄过去。”
说完，他又小声地加了一句：“短信鸵鸟。”
陆野：“……”
他有听见。
陆野又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我要撺掇你，去主动追求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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