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上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世间有一山，名为摆蓝山。
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也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摆蓝山不高不大，三千三百三十米高，七千七百七十七米宽，放在这天下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
山上的庙也是很不起眼的一座小庙。
庙虽然小，但是还算整洁，想必平日里两个老小和尚没少打扫。
进了大门便是一座不大的院子，约莫五丈长宽，院落里很干净，不见一片落叶，干净得有些冷清了。
少了点人气儿。
正对着院门的是诵经拜佛的地方，堂前门上悬挂着一方牌匾，上面几个端正大字——三觉殿。
“三觉殿”，应当便是这供佛之地的名字了。
说着是殿，其实不然。
三觉殿很小，不过三丈宽，一丈五高，远远及不上殿的大小。
三觉殿里供着一尊佛，佛像身体残缺，处处都是被利器所伤的痕迹，佛的面貌已经看不出来了，两旁的象征物也全然残破，让人无法认清这是哪尊佛。
佛前先是一方不大的贡品桌，但是上面空无一物。
桌前一顶看上去历史久远的上香炉，三根一寸三大香在里面烧着，升起的眼很清淡，而且是笔直向上的，此地无风。
上香炉前约莫半丈距离摆着两个蒲团，一大一小，应当是两个老小和尚平日里拜佛诵经所坐之物。
两个蒲团前面都摆着两个木鱼，从纹路之间可以看出用了有些年份了。
三觉殿左边是火房，右边是睡房。
一般正规的佛家寺庙讲究人间烟火不近佛，所以大都把供佛之地同生活用地分得很开。
但是这个小寺庙并没有如此，也不知是寺庙太小的缘故，还是庙里和尚不忌讳这一点。
睡房门开。
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走了出来，皆是闭着眼，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闭着眼向着火房走去，老小和尚的动作几乎是一致的，同样的步伐，同样的手摆，就连打哈欠伸懒腰都是同时做，同时收。
这样连贯和谐的动作就好似在这里的历久岁月，他们都是如此。
走到院子正中央，小和尚突然停了下来，问道：“师弟，今天怎么不拜佛啊？”
老和尚转过头，摸一把小和尚的光头，温声道：“今天有客人来，便不打扰佛祖了。”
“哦。”
小和尚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脖子上挂着一串乌黑佛珠，泛着微微之光，整个人精致如同陶瓷娃娃，穿着大一号的青灰色僧衣显得更加可爱。
老和尚则是长须灰白，眼睛睁开几乎只剩下一条缝了，脸上耷拉着的皱纹如同即将脱落的老树皮一般。
“去洗漱一下，迎接客人。”
“哦。”
“不对，师弟啊，我们这里没有待客的地方。”
老和尚一愣，捋了捋长眉，沉吟一声说道：“不打紧，我们就站在这院子里也行。”
“哦。”
“师弟，他们要来烧香吗？”
“不是。”
“拜佛吗？”
“拜佛和烧香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拜佛可以不烧香，烧香也不一定是拜佛。”
老和尚看着小和尚陷入思索，一动不动。
小和尚伸出手在老和尚眼前挥了挥手，“师弟？”
见老和尚不理，小和尚自顾自地去洗漱去了。
待小和尚做完一切后，老何上才回过神来，看着小和尚说道：“师兄，你今年多少岁了？”
小和尚伸出两只手，掰手指五根，开心说道：“五岁了！”
老和尚幽幽一叹。
……
日上三竿。
客来。
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妇人迈进寺庙院门。
而老和尚和小和尚早已静待多时。
老和尚上前一步，合掌躬身道：“杨施主，你来了。”
杨婆婆回以躬身礼，一旁的马竹秀见状，学着杨婆婆也行躬身礼。
马竹秀这半个月里一直没有问杨婆婆要带她去哪里，没想到是这样一间小寺庙，看样子，貌似只有两个和尚。
“来的有些晚了。”杨婆婆声音有些沙哑。
老和尚摇摇头，“我佛见人多欢喜，施主不必如此。”
杨婆婆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和尚，轻声问道：“这是你收的弟子？”
老和尚摇摇头说道：“他是我的师兄。”
杨婆婆眼睛微微张大，脸上的皱纹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小和尚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向前一步轻声说道：“施主你好，我是觉远师弟的师兄，我叫觉明。”
杨婆婆笑着回应道：“觉明大师好。”
实际上，这位老妇人很清楚，眼前的这老和尚哪里叫什么觉远，而小和尚更加不是什么觉明。
她很清楚，若是哪天要那些人知道这个一老一小和尚还存活于世，定然是要天下震动的。
杨婆婆心里很明白，自己能够找到他们不是因为自己就要比那些人高强太多，而是老和尚没有斩断她和他之间的因果。
有缘，自会相见。
她深知，此次过后，这一点浅浅的缘分也会消失了。
或许这样一老一少的和尚就要永远超脱在因果之外了，他们若是不想见人，便没有任何人见得到他们。
老和尚幽幽一叹，“杨施主所谓何事我已知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希望施主为贫僧解惑。”
杨婆婆眼皮耷拉，“大师请问。”
“天下因果，向来最为繁复，难以理得清楚，世人皆想剥离自身的因果，为何施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施主应当明白，所求之事背负着什么。”
杨婆婆看了看马竹秀，轻声回答道：“这桩因果我是替人背负的。”
“值得吗？”
“应当是值得的。”
“那个少年背负的因果也不少。”
“所以我不想要他背负更多了。”
“他是？”
“这座天下还有大师不知道的事吗？”
“没有人会知道一切，或许那位先生知道。”
杨婆婆摇摇头，没有再接话。
先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她只需要做她该做的事情即可。
“这一路来，我吊着马竹秀最后一点命数，此次拜托了。”
老和尚幽幽一叹，“此次过后，施主与贫僧便再无牵连了，希望施主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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