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赐婚
往常李从舟用早膳时，身边只会留陆东执一人，他无疑是对李从舟最了解的人，吃什么不吃什么可是记得比什么都清楚。三人一同走进殿中，陆东执和海泠走在后面。她扯扯小丫头的衣领，低声叮嘱她“你可留心伺候，知道吗？”
海泠点点头“我知道，公公。”
皇帝早上的餐食是一日三餐最简单的，但是也有十多道食物，李从舟落了座，陆东执就绞了帕子给他擦手，然后就退开了，既然皇上自己说要海泠伺候，那他也就不碍事了。于是海泠就上前给李从舟布菜，按照惯例，一道菜最多只能吃三口，但是李从舟一直是不同的，在李从舟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一来是宫中并无能管束他的人，二来他不喜人伺候，唯一的陆东执从皇子时便伴着他，自然是时时都顺他的意。所以李从舟平时用膳一般都是挑拣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用。
然而，刚刚来伺候的海泠自然不知道这事，她秉承着每样都要用的原则拿着筷子给李从舟夹菜，每一次都夹不同的，见他吃下去便又另外夹，她的头垂着，眼神也只是落在菜上，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连续夹了两次李从舟不爱吃的菜的时候，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李从舟皱着眉连续两次吃下了自己从不喜吃的菜。
海泠浑然不知李从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也是，毕竟她没发现自己一直都在给他夹着不喜欢吃的菜。
“朕不喜竹笋。”低低的声音打破平静，海泠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微凉，因此李从舟搭在她手腕上的两根温热的手指的触感就变得很明显，海泠的竹笋已经夹在了筷子上，被李从舟给挡住，于是又重新掉落在盘中。
海泠的脸一点点涨红“奴婢不知，陛下恕罪。”
李从舟伸回手，脑子里闪过海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的念头，只是一瞬，他收回手，顺带自己捞了一筷子腌制的酸黄瓜。
“不知者无罪，你不必如此害怕，东执最了解我的喜好，我会让他告诉你。”
海泠点头说是。随后又拿起筷子却不知道应该再给李从舟夹什么。
李从舟自然看出她的踌躇，于是眼皮一抬，看到了离他最远的山药糕。
他抬了抬头示意“夹块儿山药糕给朕。”听到指示，海泠即可，下了筷子，终于不再一副紧张的模样。
一顿早膳就这么结束了，李从舟用完了膳便径直去了前殿批阅奏折，陆东执想着，那事正应该趁机要给皇上说上一说，不然他还真怕皇上忘记了。
“你将这里收拾了，便去须与殿找苏容嬷嬷，我昨日已告诉她了，让她带你转转这各宫，告知你一些特殊的情况。你午膳前得回来。知道吗？”
“是，公公，陆公公，苏容嬷嬷性子可好？”
陆东执听她这样问，倒是有些她是一个小姑娘的实感了，他还一直觉得她沉稳，什么都不怕呢，表情也少，这样一看，她也是害怕的。
“苏容嬷嬷教导过陛下呢，是个受人尊敬的长辈，你有何疑问都开口便是。”
海泠这才安了心。
陆东执上了前殿将前些日子选皇后一事给李从舟又说了说
“朕是忙忘了。”李从舟放下手里的奏折，陆东执回说不碍事。
“张大人今日散朝后颇为关切此事，拉着奴才问了一嘴，想来此事成与不成，皇上您看还是得给个交代。
李从舟自然是知道要给个交代的。张仁也是朝廷的老人了，他自己也知道纵使他官大，可是朝廷之事谁说得清，将女儿送入宫中自然是最好的巩固地位的办法
“此事向来是不成了，朕看了那么多画像，并未有心悦的，但是既然此事是我提起的，张大人又如此急切，朕便为张家小姐寻一门好亲事。””
陆东执无奈，果然如他所想，皇上这是要讲京城所有有身份有美貌的贵女全都拉来婚配，这样哪里还有能做皇后的人选呢？陛下可真是费尽心思。
李从舟不知他所想，又继续说“太史令家的二公子是否尚未婚配？”
“太史令家的大公子前面取了妻，二公子今年似是刚满十七，是不是年龄还小了些？”
李从舟看他一眼“年龄小无妨，取了妻就稳重了，如此就让给太史令家中次子和御史大夫的女儿赐婚吧，虽是次子，但太史令家中的家教严明，又是书香门第，想来人是能有造化的。”
陆东执也这样觉得“况且听说，二子更得太史大人喜爱，听说是极宠爱的姨娘生的。”
“那便好，你再另外看几个相貌好的，门第也好的贵女，看看哪家的儿子没娶妻的给朕呈上来看看，朕可拟旨意赐婚。”
陆东执答是，选皇后之事想来也就是如此处理了，皇后没选着，陛下倒是又给别人牵了姻缘。虽是群臣又会妄议，但是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于是，午时过后，陆东执按李从舟的吩咐拟了旨意下到各府去宣读。
他是最后去的御史大夫的府邸，那张仁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全家都在门口候着陆东执，将他迎了进去。
“公公可叫本官好等呀。”张仁一脸笑的迎上陆东执。
陆东执面上不显，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在一家人的簇拥下进了门，到了厅中才开始宣读，厅中跪了一堆人，众人心中各有各想，一开口不过是很平常的无非是夸赞张家女儿如何如何出色，这都不是重点。
张仁想的是能听到皇后二字的时候七上八下的这颗心才能落下来，谁知道他怀着期待一点点地听着却觉得越发不对劲，知道最后，若是他还没有老到耳朵出问题，他分明听到的是
“陛下亲赐御史大夫长女张雨柔与太史令次子宋景明择吉日完婚。”
张大人懵了，没克制住的抬起头，陆东执看他一脸惊讶，也并不多言，只让他赶紧接旨。
张仁抖抖手接过那个圣旨，跪在旁边的一家人也都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期待了一早晨的封后诏书，这不但没当上皇后还被赐婚，还是个次子。
张雨柔的母亲是张仁的嫡妻，也是张家大夫人，心里简直是要气死，都怪当时要抢着出头，早早的将自己闺女的画像交了上去，自己的闺女那般容貌，圣上都看不上，连个妃子都没落着，更不要说皇后了。
她心中有气，却也不得不去叫了自己女儿出来谢恩，张家长女张雨柔一看模样就是温柔娴静的，行动如弱柳扶风，又不失英气。倒确实是个好女子。
她径直走来在陆东执面前扶了扶身“雨柔见过公公，劳烦公公代雨柔向陛下谢恩，也麻烦公公走一趟了。”
倒是个知礼识时务的“小姐客气了，这是天大的福分，陛下也是斟酌过的，小姐您就安心待嫁吧_”
随后又说了些话，陆东执就说还要去其他地方宣旨，便离开了。
留下了张家一大家子人，你望我我望你，皆是无奈的表情，天家的门，可哪有那么好进呢？
陆东执这一下午连发了李从舟的几道旨意，想来明日朝堂又得好一番议论，是欢喜或是不喜欢他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皇上心里是高兴的就行了。
李从舟确实是欢喜的，晚膳时明显比前几日吃得还要更多，这是海泠第一次看见皇上吃饭，晚膳比午膳少一些，但是绝对是足够吃的，且菜式做得新颖独特，海泠在北地呆了几年，北地吃的东西也是极为独特的，什么都有，因为外地人很多，所以吃穿的都是大杂烩，什么都有。海泠没吃过，但是见自然是见得不少。
李从舟一口一口不停歇的吃着菜，虽吃得极快，动作却一点也不难看，想来也是从小的习惯养成。
他似乎发现海泠有些走神“你是没用膳吗？”
海泠听他一问，忙说：“奴婢用过了。”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很饿的样子吗？
李从舟当然没这么想，他不过随口问一句，也能搞得她如此紧张。
“北地那边的人都吃些什么？”他问她。
“回皇上，北地严寒，当地人都喜欢吃炖菜，夏季的时候就喜欢喝甜汤，冬天也会围坐火盆生活烤肉，也是为了取暖。”
“北地多狼。”李从舟说。
“是，北地有很多狼，而且北地人有食狼肉的习惯。”海泠说起这个都觉得有些怕，李从舟也能感觉到，北地人凶悍狂野，饮食习惯好似野人，不过狼是多么烈性的动物，但是在北地人眼里，只要是活的生物，能被驯服，就能入嘴食用，只是，大概没人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杀死一头狼，海泠自然也不知道，若是让她看见了，她一定会吓死，她是这样觉得。
李从舟晚饭用了两碗，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是极好的胃口，过来撤膳的太监看见了都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换了宫女姐姐伺候，饭都吃得多了些。
被陆东执听见了一人赏了一脚“皇上都敢打趣，不要你小命了。”
到了晚间天气陡然转冷了些，海泠做完了自己的事就回去休息，陆东执晚间的时候感觉降温了还差人又给他送了一床褥子。这几天天气一直都是变化莫测，明明是该热的天气，又突然变冷。
海泠夜里的时候又惊醒一回，坐起身来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径直起身穿戴妥帖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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