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 你也配为我黄袍加身? 二

　　第047你也配为我黄袍加身？（二）

　　艾克宽父女有他们父女的想法，而郑义有郑义的想法，补不补办婚礼于他来说并无区别，若是闲暇有空，想补那就补呗。不过艾麦麦怀胎十月临产待即，纵然郑义答许艾麦麦弥补遗憾也得向后推迟几月，等她产后调养气血完毕再说。

　　崇祯四年十二月到崇祯五年二月，陕西之变格局渐渐清晰：太平军无意流窜中原，明军无力反攻关中，两军逐渐僵持于黄河－潼关－秦岭防线。朱明京师朝廷当然对此不满，一封封谕旨要求四省总督熊明遇早日光复西安府，平定陕西贼乱。然则连续几月试探反攻，河南山西等边兵卫所军将相继被太平军连环棱堡揍的满头青包，如今**才肯饿着肚子冒死进攻太平军的金汤铁城。四省总督熊明遇无兵可用，只好一遍遍向朝廷重复前任三边总督杨鹤平陕遗策，言称必须堵死郑逆流窜中原之路，然后才能步步为营推进，否然王师贪功冒进导致贼子流窜中原，郑义为害必将甚于黄巢。

　　崇祯五年正月，山东再度风云突变，却是孔有德重演标准时空历史，以诈降之策活擒登莱巡抚孙元化。如果说去年十一月吴桥兵变只是先兆，那么孔有德活擒登莱巡抚孙元化则标志着山东正式步入乱世。孔有德叛乱山东，活擒登莱巡抚孙元化，此事继郑义攻略关中之后再度严重削弱朱明王朝声望，孔有德会不会如郑义那般割据山东？越来越多乡绅士族选择观望时局。

　　因有郑义干涉历史进程，本时空的孔有德叛乱远比标准时空历史更加影响深远。

　　孔有德活擒登莱巡抚孙元化之变，旋即在京师卷起政治风暴，无数朝臣蜂拥群起弹劾周延儒祸国殃民。

　　话说山东孔有德叛乱之变期间，一如陕西主剿派洪承畴与主抚派杨鹤理念之争，以山东巡抚余大成为首的主剿派也与以登莱巡抚为首的主抚派孙元化矛盾重重。当然，正如标准时空历史里洪承畴潇洒投鞑一般，所谓主剿派山东巡抚余大成也只是嘴炮主剿，彼遣兵征讨孔有德失败后立即摇身一变成为老成谋国的主抚派。尽管如此，京师朝廷仍然众口一词推罪于孙元化，缘何如此？却是因为孙元化乃是首辅周延儒所举用，弹劾孙元化就是弹劾周延儒，只要孙元化担负孔有德叛乱首罪，周延儒就别想从此案里脱身。

　　标准时空历史里，孔有德活擒孙元化一事即为周延儒盛衰转折点，从此渐渐失去崇祯皇帝信任，最终于崇祯六年六月罢免。

　　而本时空周延儒境遇更加艰难，先前郑义割据陕西已经沉重削弱崇祯皇帝对他信任，骤逢孙元化之事又是雪上加霜。纵然崇祯皇帝不信周延儒收取神一魁、郑义、孔有德等人贿赂谣言，也不免怀疑周延儒才不堪用导致陕西山东齐时祸乱。孔有德诈降攻取登州之后，京师流言纷纷，或言登莱巡抚孙元化自杀殉国，或言孙元化被孔有德活擒，或言孙元化已与孔有德同流合污，令崇祯皇帝无法准确判定周延儒能力。崇祯皇帝想了想，暂时搁置一切弹劾周延儒奏章，令人急速侦探山东详情，然后再议周延儒得失。满堂朝臣皆是老奸巨猾之辈，崇祯皇帝稍稍迟疑立即被他们瞧出君臣裂痕，于是积极围绕孙元化与周延儒罗织罪网，不动声色缓缓扩大这条裂缝。

　　前有辽东失守，再有陕西之变，未几又有孔有德祸乱山东，九州民心鼓噪同时逐渐接受太平军存在，将郑义当作与辽东建虏、山东孔有德一样性质的内地乱世军阀。朱明王朝摇摇欲坠，太平军勃然待兴，陕西士民舆论气氛不知不觉开始以从龙名臣自居。

　　崇祯五年正月，艾麦麦顺利分娩产下男婴。

　　男婴身为郑义本时空第一子嗣，意料之中引来太平军军政要员瞩目关注：如果他能够平安成大，十有八九将成为太平军事业继承人。晚明政治传统，母凭子贵，艾麦麦瞬间赢取太平军文臣武将效忠，而艾麦麦的父亲艾克宽随之水涨船高，也正式成为太平军军政要员心中的皇亲国戚。在此之前，太平军军将视艾麦麦为郑义宠妾；在此之后，太平军军将视艾麦麦为主后，甚至如果郑义不幸罹难，他们或许推举艾麦麦摄政，带领太平军与明军继续作战。

　　郑义前月答许补办婚礼，本月艾麦麦分娩男婴，艾克宽自觉已可不必再担心女儿正妻地位。艾克宽保住既有利益，转而又想为亲眷开拓利益，为自己为女儿为女婿做点什么。做什么呢？俗话说，从龙之功，莫若劝进。郑义攻取关中之后，太平军军中渐渐泛起鼓动郑义称王呼声，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惟有郑义称王关中，他们才可能随之加官进爵。唯因郑义改西安府为长安府后一纸军令传告各军，禁止各军呼王呼侯败坏军纪，才导致崇拜军纪的太平军军将只敢私下议论而不敢明面劝进。

　　艾克宽先前统办粮食供给，后来辞官迁往肤施照顾怀孕女儿，自谓不是军职所以不必忌讳郑义禁令。艾克宽少年豪富爱听传奇，自评书故事得来经验揣摩郑义心思：“人主皆爱虚名。刘玄德三让徐州，非是不愿，而是博取仁义忠厚之名，郑义心思理当如此。郑义以义举旗，倘若骤然称王，难免沮丧民心，令明臣乡绅污蔑他借赈灾之名而自取富贵。可再仁义仁厚，刘玄德后来也做了徐州牧，眼下正是关羽、张飞反衬刘玄德仁厚君子，带领群臣不厌其烦劝进之时。”

　　晚明社会有士农工商四民说法，艾克宽曾是破产商人，政治地位极低。艾克宽自觉不够劝进资格，于是将主意打在肤施蒙学。艾克宽先找肤施蒙学训导、延安府知府艾道宁，然而艾道宁委婉拒绝说：“我等同乡同族，带头劝进恐惹非议，有害无益。”

　　艾克宽先前看衰郑义不愿与太平军牵连过深，哪怕女儿被郑义生米做成熟饭，艾克宽仍然游离于太平军军政之外，所以与肤施蒙学并无太多交流。失去艾道宁配合后，艾克宽茫然不知所措，就在此时，有人为巴结未来皇亲国戚积极向他推荐了蒙学塾师孙可望。

　　艾克宽稍稍了解孙可望背景，西营八大王出身与张献忠有旧，又因高立功推荐而入肤施蒙学教书，的确符合劝进郑义称王称帝资格。唯有一点不足，王嘉胤未败前曾在肤施安插内谍，传言孙可望亦牵涉其中，不似忠良贤臣。艾克宽走通延安知府艾道宁关系拿到孙可望案卷，发现王嘉胤间谍案爆发于崇祯四年十月，而孙可望赫然竟是首告：孙可望自辩说他以乡党情谊与王嘉胤留住肤施使者相交，暗中发觉使者种种不轨立即向太平军告发；太平军审理结案判词，说孙可望疑似崇祯四年初参与王嘉胤间谍案，唯因孙可望身为蒙学塾师无甚军政特殊消息通道所以为害寥寥，念及太平军镇之以静治陕理念和孙可望主动自首情节，不予追究。

　　艾克宽随后与孙可望亲自见面交谈，发觉孙可望颇有人脉关系而且急欲洗刷王嘉胤间谍案恶名，言听计从愿听他任何吩咐。艾克宽遂将孙可望收入麾下，自己隐居幕后而令孙可望出面联系塾师、童生，然后代表文官群体适机劝进郑义称王称帝。孙可望假借艾克宽以及艾麦麦甚至郑义本人名义，在军政要员默许下成功联络起十数名塾师、六十名童生庞大劝进队伍。崇祯五年二月末，郑义走访肤施蒙学慰问众童生间隙，孙可望寻机率领六七十塾师童生跪地上表，声讨朱明厌民十罪之后再请求郑义称王关中，带领太平军踏平京师。

　　艾克宽、孙可望等人瞒着郑义串联童生塾师筹备劝进，所以郑义骤见数十塾师童生跪地，感觉挺惊讶的。

　　郑义默不作声，眯起眼睛扫视远近文武官吏。

　　郑义熟读历史典册，当然懂劝进背后含义，劝进不仅是明主登基宣告天下，更意味随之而来的分赏群臣大宴。郑义如果称王，那就要分封侯爵；郑义如果称帝，那就要分封公爵乃至王爵，明面是劝进郑义，其实是文武官员邀功请赏，分食郑义改朝换代利益链。其实，艾克宽、孙可望串联劝进之事，并非真的一切都瞒住郑义进行，艾道宁等文官近臣此前皆有委婉暗示。只是彼时郑义看轻部下邀功请赏情绪轻描淡写否决称王建议，见艾道宁等文官没有坚持就以为此事了结，没有料到他们仍不死心改玩类似赵匡胤陈桥兵变那样的黄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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