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 米脂现状
第140米脂现状
艾常高杜四家族为首的缙绅垄断无定河两岸优质水田坝田，无数崖窑土贼盘踞丘陵山田割据抗税，米脂县财政税早已彻底崩溃。城隍庙监税院核查米脂税收时，帐薄一片拖欠赤字，连天启年间的正额辽饷欠税记录都有。县衙财政崩溃，衙门里当差吏卒拿不到本就低微的薪俸，愈加灰心丧气不把朝廷公文当回事，若非害怕失去吏卒等官家护身符，早都辞职跑完了。总之，米脂县衙六房体系虽然健全，却已无法顺利运转，更别指望衙役忠心办事。
崇祯三年，前任陕西巡抚王顺行奏请京师免去延安府历年拖欠辽饷；崇祯四年，御史吴甡奏请崇祯皇帝蠲免田税。如此，米脂县衙赋税拖欠赤字貌似一笔划掉。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米脂走出赤字漩涡，譬如京师准许地方巡抚巡按自筹剿匪军费，军费怎么筹，转来转去仍旧落到地方百姓，换个名头敛财罢了。可惜没钱就是没钱，再巧设名目征税，米脂县衙也不过多留几张欠条。
米脂知县等不奢望升官，死皮赖脸永远无奈摊手；艾常高杜等缙绅兴修堡垒、编募团练；崖窑流贼割据抗税，自力更生，县衙财政崩溃与否对他们影响甚微。衙差役兵无法拿到足量薪俸，被迫转行其他营生，可算影响较小。无定河两岸小家小户自耕农最惨，县衙财税赤字导致各种莫名其妙的苛捐杂税都分摊到他们身上，穷困的衙役税卒更借机疯狂搜刮油水。小家小户自耕农陆续破产，或者委身投靠缙绅大族庇护，或者一怒拎起菜刀往投流贼。
简单统计米脂县数据，天启年间米脂县纳税人口约一万五千，实际人口约三万。而现今，县衙能管控、能收税的人口不足一千，米脂现状，可想而知。
事态非常严重。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郑义再有超强武力也绝难瞬间安定米脂，唯能自求心安式做点实事儿，救一人算一人。
首先，如意神剑有效范围狭窄，追击不沾泥部乃至征讨流贼盟主王嘉胤等事都超出崇道军能力上限，全部予以否决。
其次，监税院奉命整理米脂县耕田。忽略受灾严重的山田梯田不计，米脂县共有坝田水田良田4万亩，若能以平均每亩0.1石标准可征4000石粮税，间接养活两千人口。可惜这些优质良田大抵紧紧攥在缙绅大户手中，米脂县衙乃至朱明京师朝廷再渴望粮税也极难从他们口袋里掏出钱，好在狂信徒式的崇道军不在乎缙绅权势，应能虎口拔牙搞定他们。正如编号2918时空位面里，工商业资本取代土地缙绅执政国家权力，本时空位面里，超能力修士也必将取代土地缙绅执政国家权力，是谓与修士共治天下，非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也！
再次，米脂县衙颁布政策委婉准许丘陵崖窑间饥民流贼事实割据自治自救，以“不征税、不赈济”等无为手段将其视作包袱简单抛弃，同时严肃惩戒劫抄性质流贼。
……
为了比较编号2918时空位面与编号2519时空位面差异性，郑义下山之后曾特意令人寻找郝大勇、艾道宁、艾景熙、杜仪、高宽等等标准时空非著名历史人物的开国勋臣。
或许一年时间耽搁引起的误差，郝大勇已弃家远走，或许从军或许从贼或许已死；艾道宁、艾景熙、杜仪、高宽则捐家投靠本族，饥一顿饱一顿，艰难度日。艾道宁、艾景熙文盛武弱，杜仪、高宽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只是没有等到展现才能的合适时机。四人意料之中加入崇道军，并因为郑义旧情眷顾快速获取二级权限，成为仅次于常玉景的头面人物。
一则修道天赋貌似极高，二则四人是外戚高立功旧时同僚好友，常玉景特意将四人聘为左膀右臂，并提升为小头目，每人辖管五十道兵。
话说，因为艾麦麦复仇事件引发的妖僧争议，高秀雯昔日曾被当作祭品送给郑义息怒。期间种种可以想象的纷扰逼迫，令高秀雯与米脂高氏本族乃至高立功夫妻相继加深了隔膜。艾麦麦恼恨宗族血亲不为她父亲送丧，高秀雯恼恨宗族勾结县衙逼迫她祭神，再加上超能力带来的独立生活自信，都失去援引宗亲臂力心思，与她们编号2918时空位面的选择大不相同。然则，血亲毕竟是血亲，高秀雯终究还是请求郑义将她哥哥高立功提升为一房典史，收她弟弟高一功为真武辰星宫第五位记名弟子。常玉景没法儿不重视藕断丝连的外戚余恩，特令艾道宁、艾景熙负责对话艾氏宗族，令高宽负责对话高氏宗族。
常玉景监送不沾泥部流贼出境，单骑回返崇道军驻地，照例询问米脂近况。
公务简单处理完毕，常玉景忽而悄悄追问高宽：“高兄，原驿站马夫李鸿基是你和高典史的故友吧？”
高宽点头承认。
常玉景又问：“听说前年里，高典史与李鸿基反目成仇了？”
高宽脸色微变，压低声音说：“军帅勿信，都是污蔑我道门的流言罢了。”
常玉景不置可否，目光平视前方说：“我见了李鸿基。”
高宽不明所以然：“嗯？”
常玉景备注说：“李鸿基从了贼，还有他侄儿李过，都在不沾泥帐下。”
高宽猛的瞪大了两眼珠：“不可能，李鸿基明明去了固原镇。”
常玉景耐心详细道出始末：“李鸿基经常投递文书，衙门里谁不认识他？记起他与你们旧情，我努力劝说他回头是岸。李鸿基最初说杀人获罪回不了头，我说道门已执政米脂可随时赦免他杀妻之罪，李鸿基犹豫半日同意随我回乡。李鸿基走到近郊偶然得知高立功晋职典史喜讯，谁想他扭头就走，怎么拉都拉不住。逼得紧了，李鸿基竟跪下苦苦哀求我，骂说高典史忘恩负义睡了他婆娘，七尺男儿怎能受此大辱，迫的我只好放他离开。回头想想，我心里有点儿没谱，你是高典史与李鸿基好友，你说要不要告诉高典史此事？”
高宽目光闪烁，脸色黑红白不断变幻。
话说，本时空位面里李鸿基仍旧没有逃脱杀妻证道的命运，只是莫名其妙的将高立功牵涉其中。崇祯二年冬，高立功等人救出李鸿基之后，李鸿基其实并没有像高立功说的那样往投榆林镇边军，而是南下躲入清涧县好友家中。李鸿基在青涧县也没能混好，崇祯三年春饥饿冻寒狼狈逃回米脂老家，命运般撞上老婆与人通奸。李过的案情陈诉说法是：李鸿基憨厚善良强忍一腔怒火悄悄改住李过家，次日天色昏昏亮回家，迎面撞上与他老婆**的高立功。高立功则辩解说，他害怕婆娘啰嗦不顾家，才特意赶早运送粮食，所谓**只是李鸿基老婆较为热情罢了。一团乱麻尚未理清，李鸿基老婆忽被砍死窑洞，李过说是他的杀的，李鸿基说是他杀的，最终双双弃家逃亡。
郑义妖僧名号以及高秀雯等等因素令米脂县衙门不敢莽撞问罪，简单当作无头案推给李鸿基叔侄。李鸿基老婆有没有与高立功通奸，她又是被谁杀的，至今仍是未能准确定性的悬案。但是彼时米脂百姓恐惧妖僧吃人心流言，明面不敢议论此案私下里却纷纷怜悯李鸿基归罪高立功，怀疑高立功跟着妖僧学坏了，并忧心高立功会不会为虎作伥祸害一方。崇祯三年时，常玉景一门心思修仙求道，厌倦俗世纷扰，对此事所知甚少。而旧时友情令高宽勉强相信高立功自辩，但是耳中非议回荡及今日李鸿基的侧面证词，却令高宽不禁怀疑高立功说谎。
常玉景顾忌高立功外戚身份，重复询问高宽：“李鸿基的事儿，要不要转告高典史？”
高宽斟酌半晌，道出自己看法：“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传句话吧。”
常玉景等的就是这句话，即时将麻烦推给高宽：“嗯，你与高典史是好友，理当告诉他一声。”
说话间，忽有亲兵疾步来找常玉景：“哨兵快马传讯，赈济御史吴甡已至绥德州。吴甡四月二十四日出肤施，四月三十日抵达绥德州，沿途诸县平均停留时间仅一日，或将明日就来米脂。”
常玉景抓了抓头皮，疑惑说：“肤施六日到绥德，几乎快马急行，他怎么赈灾的？”
亲兵答说：“绥德州暗哨说，御史吴甡已令西安府推官查清延安府南境八州县灾户，但发向延安府北部十一州县的文书却杳无一应，遂不得不亲自查清十一州县灾户数目。吴甡沿途没有散粮救灾，自然走的极快。”
常玉景冷笑讥讽：“呵呵，青涧、绥德等州县等待御史老爷赈济的饥民流贼，都傻眼了吧？”
亲兵答说：“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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