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 御史吴甡 三
第143御史吴甡（三）
三边总督洪承畴、延绥巡抚张福臻迟疑间，忽而听闻艾常高杜四大宗族隐约提及吴甡也是真我道门人。
洪承畴皱起眉头，与张福臻对视一眼，即刻遣人催马去请吴甡。
吴甡尚在延绥南部籴粜平抑粮价，乍闻米脂惊变，立即快马赶赴米脂。洪承畴没有虚言客套，将官军近日折损递给吴甡，貌似神情平静却不客气迫问吴甡：“吴柴庵，你弹劾杜文焕时，我后退了一步。辽东建虏率大兵寇侵大凌河堡，己巳之变或将再演，国家时局艰难如斯，还望吴柴庵你也能后退一步，助我早日平定秦贼。”
原来洪承畴等督军惯例思维将吴甡当作真我道后台，认为常玉景仗着吴甡权势才敢百无禁忌擒捉军将。
吴甡与洪承畴无甚友谊可言，懒得告知洪承畴真相，径自站在崇道军立场抨击洪承畴：“呵，不意制军竟视民团为秦贼，难怪延绥贼乱久久不定。不如我奏折一封上递京师，请圣天子裁决究竟谁才是民贼，请兵部探究为何堂堂边军竟被两百人民团三番五次击溃？”
洪承畴顿时噎住：“你！”
官兵收割麦穗补充军需并非大错，即便捅到京师告御状，洪承畴也可辩解说是地方自筹军粮或者诡言说协助百姓秋收避免流贼侵害，洪承畴相信京师没有谁真在乎此事。洪承畴真正的死穴是官军斗不过民团，京师官宦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洪承畴再说的天花乱坠，也遮不住阵前连失数将事实。前任三边总督杨鹤下狱的罪名，不是他侵害百姓，而是他无法根除流贼祸乱。官员最大的原罪，不是贪腐和横暴而是昏庸无能，堂堂边军雄兵被两百人民团打的灰头土脸，谁肯相信这样的督军是能吏？此事捅到京师，洪承畴的三边总督职务也到头了。
洪承畴恨恨咬牙，釜底抽薪剖析崇道军官贼成份：“抗拒上命，祸害乡绅，扣押朝官，岂是民团所为？流贼也不过如此。”
吴甡稳坐钓鱼台，仍是一句话：“不如奏折一封，请内阁兵部遣使裁断是非？”
洪承畴再番噎住。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拳头说话。洪承畴短短两年间由参政飞升至三边总督高位，靠的不就是诛杀王子顺、王嘉胤等军功？米脂风波若是传遍天下，九州必将瞬间舆论喧哗，先怀疑洪承畴假冒军功，再怀疑延绥边军已彻底不堪任用，然后将编练崇道军民团的吴甡捧上儒将高坛。
洪承畴无可奈何又不愿意放弃刚刚到手的三边总督，决定后退一步认输，故作大方说：“柴庵，有甚话你明说罢！这三边总督是苦活累活，若非我忠心为国，决计不愿做的。柴庵你若是相中，拿走便是。”
吴甡心里其实也没谱，他清醒明白崇道军的真正后台是郑义那位法力高深的老神仙。四月前融合力量种子，吴甡断断续续提升至二级权限，实质感受到天地灵气变幻之后，意料之中成为真我道忠实信徒，相信郑义有挥手间改天换地的莫大神通。老神仙究竟怎样想的，扶持乱世新主吗？
吴甡不知郑义底限心中惶惶不安，见洪承畴低头也顺势更改态度：“万事民为先，我先走一趟米脂再说。”
……
吴甡辞别洪承畴，携带三四随从直走米脂。
米脂县城内城外恬静如旧，人烟略略稠密，百姓毫无大军进逼的焦虑感。
吴甡拿宜君、中部、鄜州等县对比，不禁认同世外桃源说法，米脂这一份平和的确是乱世难见之景。
吴甡略过形式存在的米脂县衙来到城隍庙，等待老道士赵南星讲道完毕，才行礼拜会说：“见过赵师兄，师尊落脚何处？”
赵南星拂尘甩于臂侧：“吴巡按是因官军劫粮之事而来吧？”
吴甡答说：“正是，敢问师尊有何口谕？”
赵南星苦笑一声，说：“师尊意思，安保米脂谷田关乎真我道脸面绝不许有失，红线之外的纷扰诸事则由我等自行协商处置。常玉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逮住军将不知如何处置，既不懂如何与官员交流，又担心朝廷挥军十万攻打米脂，正准备遣人向吴巡按求救呢。”
吴甡长舒一口气，不是扶立乱世新主就好。
吴甡侃侃而谈：“若只是如此，此事易之。洪承畴、张福臻顾忌颜面不肯低头认输，或可由我出面调来千两银子，代表官家赔偿谷田损失。”
赵南星问：“你前些月不还在抱怨赈济银钱少吗？”
吴甡答说：“再少，几千两银子还是能挤出来的。”
赵南星迟疑问：“救灾款项挪为他用，不好吧？”
吴甡苦笑说：“十万两于陕西百万饥民只是涓滴之露，没效果的。再者譬如赈济给延安府十九州县二卫一营的一万五千余两籽种银，衙役克扣、富民买票，落到饥民手中的寥寥无几。与其散给苛吏贪墨，不如由我用到实处。我前些日刚在西安府筹措一万六千两银，名曰赈济分给延绥巡抚张福臻，其实谁都知道，银子到了延绥镇的口袋，立即变成军费。这也是没办法，先救官兵才能救百姓，官军若非粮饷匮乏已久，何至于抢割米脂谷田。”
赵南星啧啧叹息：“真够复杂的。我和常玉景都不懂朝政，就麻烦吴巡按替我道门奔波劳碌了。”
……
吴甡妥善分配十万赈灾银，给延绥巡抚张福臻10000两，给陕西巡抚练国事6000两，给三边总督洪承畴2200两，巧妙拉拢离间各长官。崇祯四年九月末旬，米脂谷田迎来秋收，崇道军铁面一体纳税并将暗中勾结洪承畴的艾常高杜等缙绅家优质良田粮税提高至五分之一惩罚，征到1.6万石粮食；其余山田以亩产0.5石二十税一标准每百亩征粮2.5石，征到0.5万石粮食，合计2.1万石粮食。吴甡旋即以每石五两银标准向米脂购买3000石粮食，暂时解决县衙财税难题。
吴甡有钱有粮，话语权逐日增强，最终逼迫洪承畴签订城下之盟。
吴甡早在五月间就曾上奏京师，请求准许延绥长官以本地钱粮便宜行事自行训练士兵，也就是用团练之法治贼。奈何朝廷小觑延绥贼乱，对吴甡谏言视若未闻。彼时吴甡职低权微唯能叹息，今日背靠真我道成势，吴甡立即重启旧事，给予崇道军大力支持，并试图将其打造成团练标杆。官军劫粮风波演变成洪承畴与吴甡的权力争斗。
崇道军虽然令洪承畴等督军难堪却幸在龟缩一地，而不沾泥等流贼呼啸诸县，显然威胁更大。神一魁复叛宁塞；独行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恣掠宜川韩城之间；郝临庵呼啸庆阳；不沾泥夜陷安定县；甘泉贼先陷宜君县，再陷葭州。纷扰时局令洪承畴无法投入过多精力，尤其见识了常玉景万军之中取敌将的本领，干脆对米脂崇道军讳莫如深。
言而总之，崇道军经过吴甡周旋继续霸占米脂，并成为陕西巡抚巡按总督眼中的强横地方势力。
……
历史洪流继续前行。
崇祯五年，陈奇瑜代张福臻为延绥巡抚。
期间，真我道、崇道军受限于天地灵气，稳扎稳打缓慢拓展势力范围。
崇祯六年正月，如意神剑第二次拓展有效范围，半径由30.94km升至49.51km。半径49.51有效范围已经勉强覆盖至绥德州、葭州及延绥镇南部，吴甡彼时尚是陕西巡按御史，利用政治特权协助真我道入主绥德州、葭州两州县城隍庙，真我道旋即借助神仙迷信传统轻松掌控数地。
延绥巡抚陈奇瑜、张伯鲸以及山西抚按，见崇道军横亘延北截断流贼晋陕北部通道，纷纷默契为崇道军唱起赞歌，并保举常玉景为葭州守备。事实上若非常玉景不肯离开天地灵气范围替国家剿匪，陈奇瑜、张伯鲸等官僚甚至想将他捧上延绥镇总兵高位，毕竟常玉景刀枪不入的本领简直沙场无敌。亦是如此，三边总督洪承畴也不得不默许真我道掌权米脂、绥德、葭州三县。
崇祯六年，吴甡回调京师为大理寺丞，但是真我道凭借自身势力牢牢站稳三县，却是不怕敌对派系的任何反击。
……
崇祯七年二月，擢升陈奇瑜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张伯鲸继为延绥巡抚。
崇祯七年三月，吴甡升职通政司左通政；九月，进擢右佥都御使，巡抚山西。
崇祯七年十月，逮陕西巡抚练国事下狱，李乔代之。
崇祯七年十一月，削五省总督陈奇瑜职，听勘。
崇祯七年十二月，进洪承畴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保定真定等处军务，仍兼三边总督。
高官削职下狱背后，晚明民变先由陕西转入山西，再由山西突入河南，转入极盛时期。
待崇祯八年初，七十二营流贼三路分进，张献忠部与高迎祥部突进攻陷凤阳，京师朝野大震。
王子顺、王嘉胤、王自用之后，高迎祥继任新一代流贼领袖。
朱明王朝末代风雨，愈加摇晃不定。
;
(https://www.23hh.com/book/219/219652/1678792.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