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奇迹
“年轻人嘛，谦虚好学总是好的。”老吴说着正了正眼镜道：“小苏，你刚才也看片子了，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考试？苏尚明心道这不是显示权威呢吗？但考虑到傻子的安危只得强忍心中的愤恨道：“我没发现什么不正常，还请吴主任指教。”
老吴道：“其实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一个人身中八枪，而且全是在躯干部分，却没有一处致命的，你认为这正常吗？
苏尚明似有所悟，不过仍有更多疑点他不明白，因此他并未回答，依旧眉头紧锁等待老吴进一步解释。旁边的艾晓妍听到这消息显然也很吃惊，不过不知怎么的她倒是带着几分庆幸，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为这傻子担忧。
而老吴则继续讲着他的想法，那口气十足的权威，好像是教导学生的老师。
“你知道不知道一枪命中一个人的躯干部位而不会产生致命伤害的几率有多大？六百五十分之一，也就是0.15%，那中了八枪而活下来的概率呢？”
这是个很麻烦的计算，苏尚明从简道：“0.0015的8次方吧。”
老吴道：“其实这么个数不用细算，绝对是个极小数，光小数点后边的零就够你数的，这种微乎其微的小概率事件在数学里有个名称你还记得吧？”
“不可能事件？”苏尚明禁不住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当看了这个人的伤，我觉得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就躯干部位来说要想受到致命伤害很容易，一是子弹破坏了重要脏器导致器官功能丧失而致命，二是子弹破坏了动脉血管导致流血过多而致命。这两个条件满足任意一个就可以。”
说着老吴抽出随身的记号笔在片子上简单画了几下道：“看到我画的线了吗？只有这些地方才能有效规避上述两个条件，这些地方只有一些静脉和肌肉组织。”
而后老吴又在线上不同位置点了八个点道：“这就是他中弹的位置，不但全在线上，就连骨骼都没有碰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连二次伤害也避开了。”苏尚明知道在很多人体所受的致命伤害中，二次伤害占得比例很大，其中骨骼就是一大杀手，很多人就是因为骨折后破碎的锋利骨片划破动脉或者重要器官而丧命的。
“在躯干的总面积中骨骼要占去三分之一，因此那个极小数字后边至多还要再乘上0.66。”老吴似乎仍然意犹未尽道：“还有，这些子弹不是一个人射出的，如果算进不同射击角度，不同的枪械性能，不同人的准确度……”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苏尚明打断老吴的啰嗦道：“你是说这傻子真被上帝保佑了？”
“也可能他有能力做到这一切。”老吴推了下眼镜看着惊思不已的苏尚明道：“反正你总得相信一样儿。”这次连艾晓妍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眼昏睡的傻子。
“如果是运气，那我们不用讨论了。”苏尚明知道世上有异能这种事儿，老吴也知道，虽然他们彼此讨厌，但这点上倒是心意相通，这里没反应过来的就只有艾晓妍，她听着二人的说辞一脸迷惑。
老吴翻开桌台上的生理状态报告道：“你还记得那两根针吧。”
“记得。”苏尚明回忆道：“这傻子脑袋里确实插着两根针，正是这针让他的大脑处于重度抑制状态。”
“小苏，你的能力我知道。”老吴扶着眼镜仔细看着报告中关于傻子的脑部数据，分析道：“可你没有比较，这就是个人和团队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基地的档案库里积累了几千份不同人的脑部生理数据，我将傻子的数据和档案里的做了次对比，这傻子的脑重量比正常人重了大约10%。”
“你是说他并不傻？”
“至少在智商上，应该比一般人高出许多，而且还是在被抑制的状态下。”
苏尚明心念微微一动道：“看来插针的人并不一般，正是这个人将一个天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即便如此，那和这傻子的大难不死又有何关系？”
老吴将眼睛摘下，揉了揉眼角道：“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此我找到了田浩，在监控系统里我们有了新发现。”
老吴将眼镜重新戴上回忆道：“田浩当时跟我说这次冲突很邪门儿，双方开了那么多枪居然没一个死的，至多只是有队员受伤，后来看了和隐形者枪战的录像才知道，所有的致命枪击都被这傻子用身体挡住了。”
“用身体挡子弹？他不要命了么？”艾晓妍难以置信地睁着大眼睛道。
“这是事实，他替小苏挡了一枪，替T队队员和隐形人共挡了四枪，剩下的三枪全是替你挡的，他不但挡了，而且很准，所有人的致命枪击他都挡了。”
老吴的话让艾晓妍呆立当场，泛着泪光的大眼睛默默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傻子。
“小苏，不管你对我个人有多讨厌，但这个事儿你得相信我，这傻子救了在场的所有人。”老吴感叹道：“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大脑预先知道子弹射击角度，并同时精确、迅速地做出反应阻挡，而且还能有效规避致命伤害。小苏不瞒你说，这种能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尚明听了老吴的分析在屋子来回走了两圈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老吴道：“你现在是不是对这个样品很感兴趣？”
“说不感兴趣是假的，不过基地有基地的规矩，我不可能带头违反，你如果同意，我很想加入你的研究。”
“这个我会考虑，但有个条件。”
苏尚明的这个回答让老吴很意外，只见老吴的眼睛一亮道：“但说无妨。”
“要等着傻子完全康复之后。”
“这个自然。”老吴推了下眼镜儿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还有就是你该出去了，我还要对我的样品进行很多测试。”
老吴尴尬地笑了下转身走了，苏尚明见老吴离开后正要再看看傻子的情况，可他还未走到傻子床边就被艾晓妍拉住道：“苏尚明你要干什么？”
苏尚明回头正看到艾晓妍恨恨的目光，那样子好像他真的是个冷血的科学狂人。
“你放心我不会动傻子的。”
可艾晓妍好像并不相信苏尚明的话。
苏尚明知道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了，于是道：“我一会儿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去住下，剩下的事情以后慢慢想办法。”
“我哪儿也不去！”艾晓妍异常坚决地对苏尚明说。
这时一位T队队员开门进来，艾晓妍看到来人以为又要动武，不觉愤恨道：“苏尚明，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少用这种下流手段！”
苏尚明正要解释，却见那T队人员首先开口道：“向院长请您去她的办公室。”
苏尚明瞥了下嘴，冲着艾晓妍两手一摊做出个无辜的表情道：“你听到了吧，不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对、对不起。”艾晓妍嚅嗫道：“我以为你又要拿他们吓我，我只是想在这里照顾下傻子。”
苏尚明这时发现虽然艾晓妍的眼中还残留着恐惧，但却多了一种苏尚明从未见过的坚决。苏尚明想，让她留下也好，此时此刻一个女孩独自留在这样地方，哪怕有个傻子作伴都是莫大的安慰。
“行。”
这个回答让艾晓妍很意外，只见苏尚明认真道：“你照顾好他，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另外老吴那边你多注意，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艾晓妍摇头看着苏尚明，满是无奈地苦笑道：“你放心，这里我谁都不信。”
听了这话苏尚明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决道：“我承认我杀过人，但我不是冷血动物，我和他们不一样，也永远不想一样，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一定会让你和傻子安全出去的。”说完苏尚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观察室，他不知道艾晓妍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好久才收起那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
当苏尚明来到院长室时夜已经很深了。令苏尚明意外的是院长室的门是半开着的，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小苏吧，麻烦你把门关上吧，灯就不要开了。”要不是听见向春洋的声音苏尚明真的以为屋子里没人。
苏尚明的眼睛适应后才发现，这院长室里并不是太黑。屋子的窗帘是拉开的，借着外面马路上的灯光还能依稀看出点儿家具轮廓。只见向春洋面朝窗口靠坐在皮椅上，虽然光线不足，但那她特有的优雅轮廓依然如道剪影儿般贴在夜色中的窗棂之下，而那剪影前却奇怪地飘悬着一点星亮的红点儿。
这时向春洋胸脯的线条在黑暗中深深起伏了下，随着成熟|女人才有的温柔呼吸声慢慢传来，一团迷蒙的烟雾兀然间缭绕而起。
向春洋在吸烟？从苏尚明到这家医院那天就听说这位女院长最讨厌吸烟，他清楚地记得向春洋为此曾经整肃过办公风气，害得老顾这样的烟鬼只能跑到卫生间去吸。
“实在对不起，咱们今天只能这样谈话。”向春洋透过朦胧的烟丝对苏尚明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其实开始的时候我自己也奇怪，我相当讨厌烟味儿，但偶尔却偷偷抽上两口，我记得我第一次偷偷抽烟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为此迷糊头晕了好几天，从那以后我就特别讨厌烟味儿。你不知道，每次吸完烟我都特讨厌自己，我把剩下的烟揉碎，发誓再也不抽了，每次都是。”
说到这里向春洋竟然自嘲地笑笑道：“以前我还笑话我继母戒烟戒不掉，现在想想自己还不是一样？有时候你越恨一个人你就越像她。”
向春洋自顾自地说着，好像不是在谈论自己而是在谈论别人。
“小学四年级那会儿，我无意中偷偷看见那个女人和我父亲在被窝儿里折腾那事儿，完事儿后我父亲点了根儿烟，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抽，我至今都记得他俩躺在被窝里喷云吐雾嘻嘻哈哈的样子。那天我也不知怎么了，偷偷捡起了他俩扔在地上的烟头儿自己找个地方也学着那女人的样子抽起来，就是从那以后我有了这个毛病。”
说到这里向春洋又重重地吸了口道：“喜欢做的事情容易养成习惯，讨厌做的事情一样会变成习惯，小苏，你说人是不是种奇怪的动物？”
苏尚明有些莫名其妙，向春洋这是要做什么？找个人倾诉隐私？可为什么要找他？苏尚明坐在沙发上满腹疑惑，又不好打断向春洋的倾诉，直到向春洋把话说完苏尚明才小心地回应道：“向院长找我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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