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罹知术
向春洋熄灭了烟道：“医院出这么大的事儿，你说我来找你干什么？”此刻向春洋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与威严。
苏尚明知道向春洋说的是太平间的事，一时间又有些支吾，却听到向春洋带着些许激动的语气道：“小苏，你说要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你捅出这么大篓子，我埋怨过你吗？为什么你还不能坦诚相待？”
苏尚明的拳头此刻攥出了汗，他心想自己可能的确做得有点儿太自私了，人家一个女人这么不容易尚能掏心掏肺坦诚相言，难道堂堂男子汉反倒遮遮掩掩疑神疑鬼了吗？
想到这里苏尚明把心一横，几天来淤积的心事好似找到突破口，一股脑地释放出来，除了在温泉池对那女孩施暴的经历实在难以启齿，其他的都原原本本地说了。
听了苏尚明的讲述，向春洋沉默了好久，直到苏尚明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想站起来看看时才听见向春洋道：“小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你帮了我的大忙。”
“帮忙？”苏尚明慌忙道：“不、不，我不添乱就不错了。”
向春洋道：“杨树勋一直在组织研究生物波监控，其实他这么做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成为他的试验品，本来我的办公室是唯一不被生物波监控的地方，不过从你的讲述来看，杨树勋是早就对我有所预谋了，他想用这种办法占有整个基地。”
“那我们在这里谈话他会不会知道？”苏尚明担心道。
“他会看见我们在这里会面，但不知道我们说什么，多亏了你破坏了激素实验室，窃听声音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
“那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白永申？”
“白永申？”向春洋听到苏尚明的询问居然笑了下，那是种大人对无知小孩的笑，只听向春洋道：“白永申根本不用告诉，这个基地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他。”
苏尚明听着向春洋的笑声十分不解道：“他也有自己的监视手段？”
向春洋道：“怎么说呢？不应该说是手段，应该叫秘术。”
苏尚明心里一惊道：“他是位天守？”
“而且是个会罹知术的天守。”
“罹知术？”
向春洋忽然一抚额头恍然道：“我忘了，你还什么也不知道，听说过读心术吗？跟那个差不多。”
苏尚明心中一震，心道他还在自以为是的认为能隐瞒一切，哪知人家白永申早就心知肚明了。
“我跟白永申见过一面，可他好像什么也不管。”
苏尚明此时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胆怯，毕竟被人窥探到心里的想法是件极不舒服的事情。
向春洋解释道：“事实上罹知术比读心术更可怕，读心术充其量只知道你怎么想，但罹知术除了可以窥见你的想法还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
“你是说他可以读懂人的潜意识？”
向春洋又燃起了一支烟，随后长出了口气释放了下紧张，接着她带着种畏惧而无助的语气道：“和白永申在一起你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他远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他心机最深，也最会利用人心，他看起来似乎什么也不管，但实际上他可能已经运筹好久了。就比如你吧，最终你不是按他的意思加入生化基地了？最终你不是为了佟丽华和韩昌北连接意识了？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在不知不觉地按着他的意图行事。”
苏尚明听了解释后半晌无语，向春洋好似知道他的担心般道：“信任是相互的，既然你能知无不言，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你真正需要知道的事情。”
“我需要天尘石，你知道在谁手里吗？”苏尚明单刀直入地问道。
苏尚明这个时候似乎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看来可悲的并不是被利用，而是被利用却懵懵不觉。
向春洋优雅地弹了下烟灰，那抖落的余烬如同夜空中陨落的星星。只听她在黑暗中讪笑了一声道：“我若知道天尘石在哪儿，还会活着和你在这里说话吗？不说别的，白永申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苏尚明此时有些明白了，白永申会罹知术，向春洋知道白永申就知道，可白永申不会仅仅知道就完了，他还要保证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向春洋其实说得没错，她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会不会白永申已经有了天尘石?”
“小苏，你现在是不是对命运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向春洋这话好像没来由，但却正中苏尚明的心绪，苏尚明讶异地看着向春洋，虽然两人隔着黑暗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但彼此的表情好似都互相猜得一清二楚。
向春洋继续道：“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寻根问底，只能说明你正在绝望，对解决问题没任何帮助。”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苏尚明现在觉得这女人是不是也会读心术，怎么他的想法好像都已经被她提前知道一样。
向春洋反问道：“天尘石和异宗的关系密不可分，你对异宗了解多少？”
“夏友恩跟我说过，异宗是个血缘组织，好像有什么四大家族领导。”
“那是过去，赵家和李家早就衰落了，现在是卞家和牧家的天下，这两家儿势同水火，很多异宗子弟不是投靠卞家就是投靠牧家，想不站队都难。”
“那向院长又是谁家的？”
“我？”向春洋苦笑道：“我根本不是异宗子弟，小苏，其实我很羡慕你，有时候我真想像你一样有点儿什么能力，否则也不会……”
向春洋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重重吸了口烟，那飘在黑暗中的烟头瞬间亮得发红，良久以后她才叹道：“整个基地都是白永申的，我也只能是白永申的。”
“那白永申呢?”
向春洋将烟掐死，连同整包烟都揉搓得稀烂，苏尚明能清晰地听到包装纸在向春洋手里扭曲的声音。
那皮椅上的影子似乎失去了平时的优雅，只见向春洋狠狠将团成一团的香烟向沙发边的垃圾桶扔了过去，随后道：“我再也不抽了，真恶心。”
做完这一切向春洋双手掐着额头整理了会儿情绪，然后重又振作精神对苏尚明道：“看来你真得补一补课了。”
原来当年牧知远当上宗主后就利用异宗的资源建了这个生化基地，而建造基地所用的资金正是来自白永申，白永申既是牧知远的幕僚，也是他的助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白永申开始投身商业，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国内排得上号的地产商。
六年前牧知远突然暴病身死，留下大量产业。当时姐姐牧知洁年事已高，女儿牧纱又未成年，妻子更是对生意一窍不通。结果白永申自然而然成了牧家的顶梁柱，牧家几乎所有的产业都是白永申打理的，包括这个经营多年的生化基地。几年下来，白永申的势力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众多子弟只知有白不知有牧的局面。
苏尚明听了这一番讲述才明白过来，白永申实际已经掌握了整个牧家的生意，不禁感叹道：“这牧知远看来用人失察，怎么会相信这么个人？”
向春洋道：“说起来，没有白永申，牧知远也当不上这个宗主。”
苏尚明沉思道：“我听夏老叔说牧知远这个宗主当得很蹊跷，他有没有天尘石谁都不知道，只是展示什么血祭秘术才让众人信服的。”
向春洋道：“天尘石只有宗主才能接触，很多年前李家曾经将仅存的碎片献给日本人，从此再没人见过天尘石，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他就算拿出来天尘石，除了夏友恩又有谁认识？但是秘术这东西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那的，自然比实物更有说服力。”
在异宗内部，传承宗主依靠天尘血祭，上一代宗主血祭后确定下一代宗主人选，这种血祭很神奇，大致是将宗里所有家族子弟的血样集中在一起，分别点在天尘石上，天尘石融合谁的血液，谁就是新一代宗主，所以各大家族都曾经出过宗主。
异宗内部对选定的准宗主叫天缘子，待上一代宗主去世后，天缘子再次接受血祭才正式成为新宗主，同时也会拥有高绝的秘术。
在这些只有宗主才会的秘术中有一种非常神奇的渡血术，即宗主可以让某个没有秘术天赋的人具有秘术。施展此术的先决条件有两个，一个必须是女娲血裔，另一个则要饮下宗主身上的天尘血。两个条件具备，宗主就可以用渡血术让这个人成为拥有秘术的天守。
每代新宗主继位后都要用渡血术点化几个普通子弟作为天守以供驱策。原因很简单，天守虽然可以天然在女娲血裔中随机产生，但数量太少，加上天守都为自己的家族效力，所以能够甘受宗主支配的天守只能出自宗主的本家，这样就进一步减少效忠宗主的天守，而渡血术恰恰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年牧知远也正是施展渡血术才让众人信服的。他在宗众中挑选了四个支持他的普通子弟，让他们饮下天尘血拥了有各自不同的秘术，并当众施展这才让众人信服。而白永申正是这四人之一。
其实除了这些秘术天赋，牧知远能当上宗主还得益于卞家的支持。
卞家虽然是异宗大家族，但这个家族世代经商自古以来少有参与争权夺位，当年的异宗大会，卞家家主主动站出来表示支持牧家，众人见已无悬念，这才众口一心地拥护牧知远继位。
“小苏，麻烦你下，能把垃圾桶里那包烟拿回来吗？”向春洋停止了讲述，她的请求中带着些许烦躁。
“吸烟不好。”苏尚明并没有动身，而是接着向春洋的讲述问道：“照这样说来当年卞、牧两家很和谐，那他们后来是怎么反目的？”
“谢谢你的提醒。”向春洋深深喘了口气，显然对自己刚才荒唐的要求很无奈，她慢慢调整了下情绪道：“在2000年的时候，卞家家主卞克雄夫妇突然双双身染奇症身亡，当时有传言说是牧家干的，至于原因，有的说是两家在商业上有矛盾，还有的说是牧家怕卞家做大，威胁宗主地位，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从那时候开始两家就彼此猜忌起来。六年前牧知远突然暴病身死，宗里传言都说是卞家报复，从此以后两家儿才彻底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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