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选择
苏尚明暗忖，白永申会罹知术，如果赵家瑞知道了未来，那么就等于白永申也知道了，想到这里苏尚明终于明白白永申为何那么沉重了，任何生命最终都要走向死亡，纵使人可以预知命运，并为了改变它做出千百个选择，但终点的选择却只有一个，面对这个选择谁会轻松得了？
“他这么做是想改变命运吗？”
“不，他是在履行命运，如你所想，任何游戏都有结束的时候，你想要怎样的命运说白了就是你想以怎样的方式让你的人生落幕。”赵家瑞为苏尚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啤酒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的人生将按着他选择的方式走向终点。”
接着赵家瑞举起杯子道：“算了，不必想得太沉重，还是喝酒吧，这杯是我谢你的，谢谢你和晓妍救了我。”
这话提醒了苏尚明，心说艾晓妍和佟姐不知道怎么样了，正担心的功夫却听赵家瑞道：“她们两个都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说着赵家瑞自己先将啤酒一饮而尽道：“不要想太多，今天只喝酒，人如果担负了太多的东西就会感觉累，我喜欢喝醉的感觉，这样就不会想太多的事情。”
这话触动了苏尚明的心绪，想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自己的心放松一下，于是也端起啤酒干了一杯道：“其实都是晓妍救的你，我并没做什么。”
“不，你很重要，要不是你放我出来，晓妍也没机会救我。”
“放你出来？”
“对。”赵家瑞点头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黑种吧。”
黑种！苏尚明一下想起和佟丽华在样品贮藏室里放出的那个神秘怪人，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就消失了，但这段经历却永远也忘不了。
赵家瑞边喝边回忆道：“我二十七岁那年就被冷冻封存了，三十年前我被牧知远发现，随后成为生化基地的秘密被严密保护起来，没人知道我是什么，只是根据遗留的资料知道我的代号叫黑种，基地的任务就是维持封存我的设备一直运行下去。直到几天前，你将我放了出来。”
赵家瑞呷了口菜道：“袁默凡和你进行生物波联络后，我就将开启设备的密码通过你体内的寄生体告诉了你。”
“你也会生物波？”
“这是本能，从我诞生的那天就会。”
现在苏尚明算明白了，夏友恩死后自己莫名其妙的再次进入生化基地，而后又尾随佟丽华，最后在贮藏室开启黑种，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赵家瑞安排的结果，他一直在通过寄生体暗示自己的行动。
这时苏尚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夏友恩也是你安排的？”
“我是在十七岁那年见到的他。”说到这里赵家瑞笑了下道：“当时我们两个都很惊讶，我告诉了他未来所有的命运选项，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然后他要我帮忙，他觉得这是救赎他负罪之心的唯一办法，于是我告诉了他肺栓塞的毒素配方，也是我告诉他半个月前的车祸，我还告诉他在被抢救的时候要抓掉一支钢笔，只有这样车祸才能发生。”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苏尚明的脸抽动一下，紧接着大笑了起来道：“你还谢我？你不觉得很荒唐吗？你不如谢谢你自己！”
说着苏尚明猛地一拳将赵家瑞打翻在地，然后扑上去一拳接一拳地打在赵家瑞的脸上，愤怒大喊道：“谁让你改变我的命运？谁允许你这么做！这些狗屁事本来和我一点关系没有，为什么让我卷进来！”
“对不起。”赵家瑞鼻青脸肿地艰难道：“因为这也是我的选择。”
“选择？”苏尚明痛苦地放下拳头，筋疲力尽的躺在地板上，登时有种想哭得感觉。
赵家瑞起身擦了下嘴角儿的血迹，一把拉苏尚明起来道：“和我预见的一样，我们还是喝酒吧。”
苏尚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赵家瑞自己连干了三杯道：“这算是自罚三杯吧，说实话我改变不了什么，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其实你不觉得你走到现在不只因为我，也同样因为你自己的选择吗？”
苏尚明抹了一把脸，抄起啤酒一口气灌了一瓶，而后打着酒嗝将空瓶往茶几上一砸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家瑞又开了一瓶道：“如果我要告诉你说我要拯救世界，你信吗？”
苏尚明听了登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不断用手指着赵家瑞道：“你以为在看动画片儿吗，你是超人还是奥特曼？”
“你是超人。”赵家瑞指了指自己肿得老高的熊猫眼道：“我只能是奥特曼。”
这次两人一起大笑起来，笑得昏天黑地，苏尚明笑到最后竟然捂着脸哭起来。
赵家瑞再次将酒倒满，道：“当初夏友恩一辈子就想着弥补自己的错误，我告诉了他未来，他可以选择放下责任，让自己一直就这么活下去，可他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我理解你的心情，人在痛苦的时候问得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不过如果要我现在详细解释给你听，那么就等于揭开了你的未来，但我觉得你即使知道未来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想好了，你究竟要不要知道自己的未来？”
“谢了。”苏尚明蹭了下眼泪，举起酒杯道：“我不想知道狗屁未来，我只想喝酒。”说着便一口又干了一杯。
“这样最好，不谈将来，那我就和你说说过去吧。”赵家瑞安慰道：“尽管你被卷了进来，但这并非都是坏事，你也有收获，比如池香碧，其实你心里一直渴望有个年长的女人关爱你，不是吗？”
苏尚明自嘲道：“这叫收获吗？你不觉得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女人有点儿太大了吗？我承认我或许有那么点儿恋母情节，可你这个应该是恋祖母情节的人才会需要的吧，哦，不对，应该是恋祖宗情节才需要的。”
说到这里两人又是一阵大笑，尽管眼泪还在眼角徘徊，但笑声却持续了好久。
待笑够了赵家瑞喝了口啤酒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毕竟有了一个姐姐，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若干年前一个洗衣婆救了我，当时我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尽管我知道她的命运，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
其实那天死的本该是我，洗衣婆带我游到岸边时我就已经断气了，是她牺牲自己救了我。”
苏尚明奇怪道：“牺牲自己？”
“她是个会合殇术的天守。”赵家瑞眼中闪烁着忧伤道：“这种秘术的作用就是以命换命，只要死亡时间不超过24个小时，就可以起死回生，但救人的人会元气枯竭而死，这种秘术只能救别人不能救自己，我义父死的时候那个洗衣婆曾想施展此术，但义父则将这个机会托付给了我。其实我并不想让她救我。”
苏尚明叹道：“可她还是为了救你而死了，我觉得在命运面前没得选择。”
赵家瑞道：“有选择，其实早在我把她当作母亲的那刻起就已经选择了。我管她叫娘的那段日子是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我实在无法拒绝这种快乐，所以才让赵遂发现了我，并收我做了义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有机会认她做娘。”
“也正因为这样，赵遂才会因为立义子而被牧家杀害，她才会为了救你而死。”苏尚明质问道：“你不觉得正是你害死了她吗？”
赵家瑞苦笑道：“我说了，每个人只能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其实她也有选择，她可以选择不救我，我死了，你的命运也就不会被改变。如果按你的说法，那改变你命运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她，难道你还要去找她负责吗？”
苏尚明道：“我不会算计这些，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永远与赵家的人保持距离。”
“这也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赵家瑞语重心长道：“选择是由人的灵魂决定的，其实我想让谁变成英雄谁就会是英雄，我可以任意安排命运，包括使这个人变得无比强大的命运，但我却改变不了灵魂，一个灵魂做出什么选择连上帝都左右不了，因此选择一个能够担当的灵魂和选择一具有着强大本领的身体同样重要。”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什么强大的本领，这样也就不会让我的灵魂背负更多的责任。”苏尚明抹了下嘴边的啤酒沫道：“你可以预见未来，可这又能怎样？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不承受这些苦难的命运，你可以不用我来担当什么，你也可以不必在冰柜里睡上半个世纪，更不用被人用针插进脑袋里变成傻子。”
听了这话赵家瑞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下道：“半个世纪以前，有个人的观点和你正相反，他觉得改变命运的力量来自身体和本领而不是灵魂。他觉得让生命永存是战胜命运的唯一办法，并且他自认已经找到了这个办法，可我还是认为他不会成功，于是他和我打了个赌。
他说只要有了永恒的生命，那么他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完成他的愿望，当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复仇，最渴望的就是拿回属于自己家族的权位。如果他愿望实现了，那我就得把自己预知命运的能力传给他，如果他失败了那么他就把永恒的生命让给我。
于是为了让我见证他成功的一天，他把我封冻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他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他是怕我利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他实现愿望的命运，其实他多虑了，我对永恒的生命并不感兴趣，也不关心本就由他自己决定的命运。”
“永恒的生命？”苏尚明蹙眉道：“你说的是夏友恩？”
此时苏尚明心里想的还有一个人，但没有说出来。
“不是夏友恩，也不是你姐。”赵家瑞早就看穿了苏尚明心思，道：“你以为不会衰老、不会生病生命就能永恒吗？他和你想的一样，但你们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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