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死悖论
苏尚明夹了口菜，又端起啤酒道：“可是衰老和疾病确实是导致死亡的最直接原因。”
“死亡就一定是衰老和疾病造成的吗？”赵家瑞启发道：“不管什么原因夏友恩毕竟死了，关于他的死你怎么解释？”
“意外？”苏尚明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酒杯。
赵家瑞点头道：“世界虽然没有哪一条定律说人不可以永生，但已有的规律你不能违反。”
说着他起身来到麻将桌前拾起一颗骰子道：“数学是世界上最精炼的语言，如果一个假说从数学上都讲不通，你认为能在其他学科里讲通吗？”
苏尚明不解道：“永生和数学有什么关系，数学里有描述生死的定理吗？”
赵家瑞将骰子掷了出去，看着那滚动的点数意味深长道：“概率。”
“概率？”
“确切的说是关于死亡的概率。”赵家瑞解释道：“所有的意外死亡都跟概率有关，包括战争、杀戮、自然灾害等等。”
赵家瑞的答案令苏尚明大感兴趣，心说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从未关注过，而这时赵家瑞则拿着半瓶啤酒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拿交通事故来说，去年全国一年死于道路交通事故的人大约是10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0.07%左右，也就是说你去年每次过马路的时候都有0.07%的概率死于车祸，你遵守交规的话只能降低这个概率，但却不会让它消失。
当然你还可以永远不上路，永远不出门，但仍然有极小的概率死在家中，比如说触电、煤气中毒、地震、火灾等等，甚至你洗澡的时候都有微小概率因为滑倒在地而摔死，或者吃饭的时候因为喉返神经反应不及时而呛死。
这就像买福利彩票儿，人们都喜欢中奖，殊不知中双色球的概率和被雷劈死的概率差不多，前者是好运，后者是霉运，但好运和霉运在概率上却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苏尚明打断赵家瑞道：“你是说死神是个赌徒？”
赵家瑞仰头灌了口啤酒道：“不但是赌徒，而且是个疯狂的赌徒。”
苏尚明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世界就像个盛大的俄罗斯轮盘赌，生活其中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抽到死神的礼物，是吧？”
酒瓶已经空了，赵家瑞又开了一瓶道：“死神虽然好赌，但死亡对生命来说终究是小概率事件，就像买彩票，中奖的人始终是少数人，意外死亡也是，永远是少数人。”
苏尚明道：“但对于一般常识来说，人终究都要死，排除生物上的解释不提，你用你的概率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赵家瑞反问道：“我问你，你要怎样才能抽中双色球大奖？”
“给我足够的钱，尽量多买。”
“如果你一次只能买一张彩票呢？”
“增加买彩票的次数。”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赵家瑞打着酒嗝又坐下来道：“次数对于生命来说就是时间，你虽然一次过马路没中奖，但一百万次过马路呢？如果你的生命是永恒的，那么你就有无穷次机会去抽中让你丧命的那次交通事故，随着次数的增加，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也会增加，如果是无限次，那么概率再微小的事件也一定会发生。”
苏尚明蹙眉道：“我有些糊涂了，你是说如果生命是无限的，那么死亡则是必然的，如果生命是有限的，死亡反而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矛盾吗？”
“所以说永生就是个悖论。”赵家瑞举了下手中的酒瓶做了个干杯的姿。
这时苏尚明一把抓住酒瓶道：“就剩下一瓶了，还是一起喝吧。”
赵家瑞看着苏尚明将酒瓶抢过去匀了半瓶，摇头苦笑道：“我真希望能有个意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但很遗憾，没有，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连多喝半瓶酒都不可能。”
“其实永生是可以的。”苏尚明看着赵家瑞忧郁的表情道：“否则那人也不会和你打这个赌，他已经得到了永不衰老的办法，如果再得到你预知意外的能力，那么死亡这个终极选择就可以彻底抹掉了。”
赵家瑞伤感道：“他不会成功的，他的选择注定是个悲剧。”。
苏尚明禁不住好奇道：“他是谁？”
“他是一个真正的复仇者，也是个异宗子弟。”赵家瑞提示道：“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你成了他夺回家族权位最大的意外，为此他失去了成为宗主的机会。”
成为宗主的机会？苏尚明心说难道是火狱幻境里与自己争夺宗主的那个冒牌货？
赵家瑞道：“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统领异宗，但是很遗憾，他的家族过去实在不光彩，因此他虽然有了强大的本领却只能假借他人的面目去实现计划。”
“他也是四大家族的人？”
赵家瑞点了下头。
苏尚明暗忖，异宗虽然家族之间恩怨纠葛复杂，但四大家族里，受大多数子弟敌视的却只有一家。
“他是李家后人？”
“他不是后人，而是先人，你知道李堂这个人吧。”
“李堂！”苏尚明恍然道：“传说日本战败后，他杀死自己的叔叔想重新归宗，由于血债累累又隐匿天尘石，所以被宗众所不容，后来只身逃走不知所踪。”
赵家瑞将仅剩的啤酒一口气喝尽道：“他约我一同复仇，我没有答应，于是他和我打了这个赌。”
苏尚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李堂复仇的事儿，还谁知道？”
“你说呢？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个人无论是白永申还是牧知洁，提都没提一句，你认为正常吗？”
看着赵家瑞淡然的表情苏尚明瞬间明白了，谁当宗主谁就是李堂的首要铲除目标，这样看来这些大家族甘愿让自己当宗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让自己去替他们挡李堂这个雷。
想到这里苏尚明将杯里酒喝干道：“按理说这里最有资格复仇的就是你，害死你义父虽说是牧家挑的头儿，但我估计很多家族都参与了，否则赵家不会倒得那么快。”
赵家瑞感概道：“为什么要复仇？所有人都要面对终极选择，复仇的意义何在？”
苏尚明深有同感道：“说得好，可是仇恨毕竟是仇恨，不是理性可以分析的，有些人明知道没有意义，也一门心思去做。就比如我吧，不管是李堂还是宋廷坤，只要站在这里我就有上去揍他的冲动。”
此时已经没有酒了，苏尚明想去直通那里打电话再要两瓶，却被赵家瑞摆手阻止道：“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果然不出赵家瑞预料，他的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就开了，一位工作人员走进来对苏尚明道：“苏先生、赵先生，这是您二位的生物波手机，现在基地所有通讯设备均改为生物波通讯。”
苏尚明接过手机随口道：“这么快就把距离问题解决了？”
工作人员道：“这都应该感谢赵先生的帮助。”
听了工作人员的解释，苏尚明才知道，赵家瑞现在是基地副总工程师，仅仅排在杨树勋之后，这是白永申和基地高层研究后决定的，因为赵家瑞的智商远远超过正常人，很多科研难题在他解决起来非常轻松，已经有很多项目排上赵家瑞的研究日程。
“赵先生，你的实验室已经整理出来了，设备按您的要求已经准备就绪，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谢谢，我今天不想做任何工作。”赵家瑞吩咐道：“你回去再给我搬一箱儿啤酒来。”
这位工作人员看着赵家瑞肿起的眼眶道：“要不要简单处置下？”
“不必了，记得带包冰块儿过来就行。”
工作人员得了吩咐后便出去了。
苏尚明开玩笑道：“行啊，傻子，白永申看来挺重视你啊。”
赵家瑞勉强笑了下道：“他是重视命运。”
正这时苏尚明的生物波手机响了，心说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谁来的电话，一看号码儿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于是按了接听。
令苏尚明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是激素实验室的那个助手薛雯。
“苏先生，新的激素实验室已经可以使用了，您看还需要我做哪些准备工作。”
这声音恭敬平和，让苏尚明不禁想起了在通风道里窥见的那个抱着文夹、带着眼镜的斯文女孩儿。
“以前做什么，你现在还做什么。”苏尚明根本不懂激素实验室的工作，只得搪塞了句。
“吴指挥说下个星期要完成激素配额，时间可能有些紧，额外的任务得暂时放放。”
“你是说姜毕宏的任务吧，他死啦，他的任务也不用做了，至于我，没什么额外任务给你，总之你自己说了算。”
“所有都是我决定吗？”
“对。”
“打扫卫生也是我说了算吗？”
“是。”
“穿衣服也是我说了算？”
“是。”
“吃东西也是……”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我这喝酒那，乱七八糟的事儿你都自己搞定吧。”苏尚明不耐烦的挂了电话道：“搞研究的是不是都这么啰嗦？”
“其实她不是啰嗦。”赵家瑞神秘地笑了笑。
看着这表情苏尚明意识到赵家瑞一定是预见了什么未来，于是道：“你笑什么，她会发生什么事。”
赵家瑞笑容转瞬消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变得忧郁道：“还是喝酒吧。”
话音刚落啤酒就送来了。
苏尚明和赵家瑞便又喝了起来，苏尚明将多日以来所有的烦恼、苦闷都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因为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个全知者，和他不需要隐瞒什么，也不需顾忌什么。
苏尚明从来没这么痛快的释放过自己的感情，有时抱头痛哭，有时哈哈大笑，更有时酣畅淋漓的破口大骂，他和赵家瑞喝到很晚，两人均是酩酊大醉，最后各自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湿凉让苏尚明打了激灵，忽悠下醒了过来。
“苏尚明！我让你喝个够！”
苏尚明刚睁开眼就看见了艾晓妍正愤怒地将一整瓶啤酒浇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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