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荒域里的人 一
没了黎大小姐的拖延，再加上夜凌提速，他的脚程快了一倍不止。从鬼藤丛穿出，行过路途崎岖的云岭七脉，淌过两界峰之间流淌不息的秋鸣涧，仅用一个半月时间就走过了四分之三的路程，来到八百里行程中最为凶险的一段路，荒域。
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夜凌看着山河印章上跃动的图案。其中一大片的黑褐色区域尤为显眼。眺望远方，能清晰的看到那片本该绿草如茵、植株遍地的土地，漆黑如墨。就像一副以黑色为底色的画卷，山丘、平原、峰谷不外如是，就连稀疏的植被也都是黑色的，一片肃杀阴冷的景象，与周围的生机盎然连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夜凌深吸一口气，“走吧！”
盘旋在上空的阿雪一声欢叫，急速向下俯冲，保持着与山体的距离，如同一只贴檐低飞的家燕。夜凌轻轻跃到它的背上，目视前方的土地，不动如松。
黑曜土就是荒域表面覆盖的黑土，即造成它地域特色的罪魁祸首。这种土壤虽比一般黄土更亲和地气，同时却又抑制大部分种类的植物生长。也因此出现一种比较奇怪的生存景观：不能适应的植物一点生根的机会都没有，能适应的植物则因为丰沛的能量而长得更茂盛粗壮……
生活在这里的妖兽们为了有限的食物、水源竞争意识极为激烈。优胜略汰的丛林法则得到充分的体现，久而久之，沉眠的凶性得到释放，让这片大地成为了类似鬼藤沼一样的凶地。如果这条路不是必经之路，夜凌也绝不会沾惹。
临近地面，夜凌迅速跳下阿雪后背，握向了那柄凡刀，眼神警惕。阿雪幻化形体，乖乖的站在他的肩膀上，眼瞳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在这里，天空可不比陆地安全多少，云鹫、苍鹰都不是省油的灯。相比之下甚至还没有陆地安全，最起码主宠之间可以相互照应，比单靠阿雪疾飞要轻松不少。
踩在漆黑的土地上，看着四周仿佛墨染的植物，感觉很是新奇。
大概才刚行走了约两里地，夜凌突然驻足，一种被盯上的感觉突兀出现。有三股凶恶凌厉的气息，让夜凌眉头微皱，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凶险。
他抽出刀，双目紧盯着不远处的黑铁杉树。
不多时，那里就窜出了三头獠牙外漏，全身乌黑的野猪。它们的全身接近两米长，身体很重，奔跑过来的时候还能感觉脚下大地的轻微晃动。那对至少半米的獠牙尖端有几道血线，一旦顶到身体，杀伤力绝非一般。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对眼睛，铜铃大的双目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夜凌却没有将它们放在眼中，因为真正凶险的并不是这三头凶物。
他垂着头面对着三只乌豪猪，杀机却指向了林中……
……
……
荒域中心。
一人一猿正在对峙。
人，是个青年人，只不过看上去有些邋遢，灰布衣衫破碎。头发凌乱的披在脑后，胡须浓密已经长到了颌下三寸。脸上黑土遍布，看不清本来面目，那对眸子却像一汪深潭，不可见底。他的神情随意，像是逛自家花园一样的懒散态度，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这头一丈高暴怒的黑金猿。
“我说，就是偷了几个果子，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几品生智来着？哦对了，四品成丹，五品才生智……嗯，都是五品的大家伙了，还这么小心眼儿，真给你们妖兽跌份儿……”嘟嘟囔囔的说完还撇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这话一出口，像是一瓢热油浇在火上，黑金猿的双目直欲喷火，要不是考虑到对方的战力不俗，它真想直接生撕了眼前这个祸害。
偷了几个果子？说的轻巧，那是老子守了十五年才成熟的小舟桔，是足以让自己升到五品中阶，实力增长三成的巨大修行捷径。
结果呢？全吃了啊！一个……一个都没留！
如缸般大的拳头越攥越紧，甚至能听到骨节中传出的劈啪脆响。披在身上的薄薄暗金绒毛随风舞动，身躯在剧烈的愤怒下一抖一抖的，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心头怒火。
“别生气别生气，我也不知道是你的……我吃的时候没看到你……”他低下头嘟囔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虚戒里兰儿准备的东西不够了嘛！你看我修炼这么苦，平均半个月下来才睡了十五天，多累啊，回去之后肯定还得被兰儿收拾，唉，这日子过得真是……苦啊！”青年人一脸落寞的抬头望天，好似生无可恋。
浑然不觉对面的黑金猿肺都要气炸了。
半个月睡了十五天……
好吧，不提这个。
眼见他还要啰嗦下去，黑金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老子今天就帮你解脱！
“吼”
巨大的嘶吼声响起，震耳欲聋。那个青年也不禁捂住了耳朵，似乎在嘀咕什么“嚷这么大声干嘛”之类的废话。黑金猿昂头“双手”捶胸，黑洞洞的鼻孔喘出粗气，两只黑眸中杀意毫不掩饰。握拳拄在地上，狂奔向青年，大地震颤，声势惊人。
巨兽奔来，青年却无动于衷，还有闲心掏耳朵，挖鼻孔。简直就是不拿黑金猿当一回事儿。已经进攻的黑金猿大嘴泛起冷笑，没多少时间能让你得瑟了，等老子将你砸成肉饼。
五品是什么概念，只从“力”上来说就足以硬撼凝丹境小成者了。更何况，五品的妖兽神智已开，危险系数陡增。
双拳轰下，速度快如雷霆。
尘烟四起，青年所立之处只留下了两个硕大的拳坑。黑金猿脸上却没有喜意，瞳孔骤然一缩，身后粗尾如鞭横扫。
“不错，比宗门里那只强点，还知道我的位置……不过，还是太慢啊！”夹杂着慵懒的点评声音就像是最强力的嘲讽，让黑金猿心中的愤怒之火烧的越来越旺。随后堪称狂轰滥炸的暴力攻击手段像是鼓点一样密集，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大地开裂，蛛网一样的裂纹遍布其上。
黑金猿就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疯狂的锤砸着青年的身影，双目也在这过程中越来越红，明显已经打出真火儿。奈何此人滑不溜手，动作快的超乎寻常。一拳拳都击在空处，让它越来越暴躁。
“喂，我不是说了嘛，不能全怪我，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咳……你要是再打，我可还手了……”青年虚着眼看着大个子，仍旧是那副欠揍的样子。
黑金猿还真就停了一瞬，接着更加暴躁强力的攻击如雨点一般砸下。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
青年瞬间移出战局，右手一探，眉心出放出一道黑芒冲天而起，又轰然砸下。一杆血缨黑枪，赫然立在黑土里，落地刹那，方圆尘土如波泛起。
青年玩世不恭的态度尽去，只留下充满蔑视的邪笑。冷冽的杀意在他握住那杆枪的时候浪潮一样朝着黑金猿涌去。
尸山血海的意志让黑金猿痛苦长嘶。
“靠！真当老子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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