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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刘邑


  奔驰在缀满金光的广阔平原上,颜珂的嘴角挂在丝丝笑意,如今他年不过二十,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他也自信百年之后那寸寸丹青上能给他留下一笔不小的记录。

  “奔驰三十里,颜将军,我们离刘邑是越发的近了。”那伊祈晝在靠右的戎车之上,眺望了一番遥远的东南方。

  “老将军,我意须派士卿随我前往,勘查一番再且议论。公子交代,须要稳重。此时此刻,不可多发事端。”

  “也好,听颜卿之命!”

  那伊祈晝点了点头,军中前部两司马选出三名聪明伶俐的甲士,褪去甲胄,换上寻常衣裳。配着宝剑,以徒步而行,观察这刘邑虚实。

  三千甲士,具聚于刘邑东方,伐木而造冲车,登车,以备其用。剩下的甲士们要么擦拭兵刃,遥望西方刘邑,要么枕戈小酣。伊祈晝领着军备士登于高处,仔细勘查这四方异动。

  日光撒在大地之上,显的刘邑城郭越发庞大。城外井田之上满满当当的奴役,他们背着日光,奋力的用手中的镰刀收割着农田之中的作物。

  颜珂从东处山林中钻出,在这个方向,目所能及之处,多为平坦农地井田,且斟饮水,五六人嬉笑怒骂,歇息片刻又满心欢喜收割作物的,那一眼便能瞧出是国人,而十数人于地埋头苦干,顶着烈日也不敢休息片刻的,那便决然是此邑大户的家奴。

  这些奴隶大多耕种的是上等良田,少数中田在井田左右,下田多是井田下部,而井田当中公田却罕有国人过问。

  同一块地,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这等现象在越离刘邑越近的地方越发强烈,直到刘邑城下,这等面貌便归结成一种:宁死而不与为奴,连国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为数众多的奴隶与之劳作。待颜珂又看那刘邑城城墙,足足十丈有余,怕赶上王城的城墙了。又见城上守军甚少,城门也无人看管,官长摸样的仅待两三士卒城外嬉戏,耍些贵家才能玩乐的贵族游戏。这大路上倒是来往者甚多,挑柴的山人,山中的野人,大大小小的资源不断进入这刘邑之中。可这看似喧哗的刘邑,却又觉的一股不言而喻的沉闷,在这城内外蔓延。

  “如此僭越,怕不止刘卷一人尔。”那颜珂张了张嘴,惊是惊讶这城郭之雄伟,叹是叹世间僭越者甚多,早就忘了那宗族礼法。

  如何评说?正按剑自醒,又见那城门前跑出十数人来。为首者被绳索缚住,却争得脚踝绳索尽失。见那人劈头散发,且发色灰白,体型消瘦麻衣披身,倒是露了个肩,绳索又扼住他咽喉,也不知谁人可怜于他,私放他出了牢笼。见他身后又有十数人争相追赶,颜珂身旁三名甲士正按剑当出,却被颜珂摁下道:“按剑不发,且等看个虚实,这是奴隶偷跑,若此时发难,毫无道理可言。等不日兴兵,再做疑问。”

  那三人点头称诺,这才在看那跑出之人,力竭而摔在路旁,七八人急急赶上,高举手中皮鞭,劈头便打,打的那人惨叫连连,几欲先死,听那痛苦哀嚎,城边奴隶更是于心不忍,更有几人不顾号主鞭威,齐齐奔去。

  见四方蠢蠢欲动,七八个号主也不敢再施大刑法,只是拖上那人,便要往城内拖拽。见那人口鼻鲜血直流,见此场景倒也硬气,一声不发。

  又见周边奴人痛哭流涕,哭道:“再见伊公,今成如此这般。伊公!君且保重也。君为我等,受苦多时,今着赴死,且请君来日再为卑等族公!伊公千古哉!”

  那人苦笑三声,道:“古自有丈夫赴死以命志,乱臣贼子,必异日不得善终。刀兵所向,万民其心,今我伊某魂归九泉,亦可见宗祖而不言失礼,见列祖而不言失德,见先王而不失臣纲。我邑子民,必信王朝不日便归来扫贼!某且去矣,可怜,愧对诸父老耶!”

  见此人如此慷慨赴死,虽出逃不成,但也可算一条好汉,颜珂便拦住周边一个号主,拱手问道:“劳驾,敢问足下,此人是何许人也?”

  那号主见颜珂仪表不凡,回了一礼道:“此人本是伊邑主尹固族弟伊昭,本死守伊邑,谁知那叛贼尹固、召伯盈降了我主刘伯,倒是一道捉了来。现在便是要奉刘伯之令,诛杀此贼。”

  “原来如此!”

  这颜珂看了看周边密密麻麻的井田之上劳作的农人,又施了一礼道:“敢问官长,那这边的劳作者,多是何处之人?”

  “汝问此事作何?”那号长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颜珂一副,这回却装模作样的正色一番道:“汝从何处而来?探听此事做何分说?”

  见这号长右手微微下垂,左手摸着甲胄上的佩剑,颜珂忙拱手一礼道:“我乃晋人,智氏家臣也。为周游列国而来,刚入此邑,多有不知,这才多嘴一问。官长见谅!”

  那号长一听,乃是晋人,又见此人身旁几人多有甲士姿态,吃了一竟,也不便多问,匆匆回了一礼,便转身追赶那城内十数人去了。

  “颜君,如何?”

  身旁一麻衣甲士问道。颜珂盯着此间巨城,叹了口气,幸好智氏多家臣,这区区刘邑小吏还不敢如何,这礼乐崩坏,小小家臣与小国大夫同级,何其不古?

  “少安毋躁,你先归去,禀明伊帅,此间多百姓,若此攻之必有所斩获。叫他以甲士内着甲,而外披麻,携剑分批入城,不必太多,百数足已,我看此间尚无精兵,多慵懒刘人,一齐发难。必破此间!这些足已,速速归去!不得有误!”

  见颜珂有令,这精明甲士拱手一礼,便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大路向外走去。这也毫不引人瞩目,路间行人来来往往,也有似这甲士一般的汉子,挑着长矛,背着甲胄包囊,大步走入城中。

  “待此邑平时,郊、要、饯三邑也易如反掌。”颜珂看了看此邑城郭,又看了看埋头苦干的伊邑国人,突然按剑道:“不好!伊昭要死!左右,随我救人!”

  待颜珂大步踏入刘邑城门之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错愕不已,本做城瓮的内城,如今变做贪图便宜的刘人所搭建的棚子,这些棚子多有清水、食物奉于碗中,等路人取食,才收取财物。

  这些路人,多于此休息,但又囊中羞涩,不便取食,仅饮一瓢水,便用袖子擦拭,匆匆步入城内。又闻城内有人敲击尖锐器械,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待颜珂走过城瓮,步入内城,这才看见城中直道有一方高台,百十人将那围的水泄不通,听一人于台中高声呐喊,却因离的太远,着实听不甚清。又见从那人群中钻出几人来,止不住摇头叹息。

  东城并不宽广,却也比普通城郭要繁华些,这刘邑早年被西军攻克,彻底焚毁,如今又是当世雄城一座,可比如今仍居于破败不堪的洛邑的天子要好上许多。

  穿过布满草棚的直道,挤过拥挤的人群,跨过三两成伙的山民或者野人所组成的小市,颜珂这才算到了那一方高台前,却见那高台上的小吏早已离去,留下几十人各自发表自己的见解。

  竖起耳朵听了一人说了一段,颜珂却有了主意,待引那两名甲士于一处草棚,席地而坐后,颜珂这才道:“伊昭、召伯盈、尹氏固、原伯子辛,午时将于城东刑场处以极刑,现今这些刘人还在数典考刑,此时为巳时,还有些时间可以为之。我见此处多流浪武士,可以以大义为依托,功名为诱饵,利禄为奖赏,组些人手,救此些忠臣。不知你等二人如何?”

  那二人对视一眼,拱手道:“我二人本为王师甲士,尊上军令,君有所遣,我等在所不惜,亦以完备。但凭君使!”

  “好也!”颜珂点了点头,向此二人拱手一礼道:“便以巳时七刻为记,于此相会,到时步入刑场,一齐动手,也叫刘人胆寒,也好削了刘人锐气。”

  这二人回了一礼,便起身钻入人群中,不一会便没了身影,颜珂这才紧了紧拳头,一直以来都是蔡公子奇谋破敌,今也到了他颜珂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紧了紧腰间佩剑,颜珂抬眼便看到了先前在城门瞧见的那落魄武士,拄着长矛,背着甲胄包囊,站在那方台前叹了口气。

  见这人衣着破旧,身上多泥渍、杂草,脚上穿着草鞋,一身短打麻衣,头上发髻早已结块,且散乱不堪,更是一脸络腮胡子,配上他本就不算出众的样貌,倒是好不显眼。

  见此人正欲往西市走去,颜珂便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与这汉子装了个对脸,这汉子看颜珂仪表不凡,卖了个笑脸,便侧身要走。

  “看足下似武士者,我观足下孔武有力,能否告知我足下现今可有主家否?”颜珂盯着那人眼睛,这汉将长矛往地上一杵,叹道:“我自西来,于伊邑找我故人,可听闻伊邑早已毁于一旦,邑人多囚于此地,我来打探故人下落,至于足下所言,我祖本是虢国武士,奈何国亡而四散,现为晋人,唉,此话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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