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杀名单
中年人坐在厅堂中，四下打量这里的布置，脸上没有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极度紧张的心境，他深呼吸强制保持镇定，但心中却越来越焦躁。
客厅中寂静无声，光线昏暗，深色的幔帐被拉拢，窗外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卖云片糕的吆喝。这里的布置简单却华贵，红木的茶几，衣帽架和扶手椅显然是一整套，木质桌面质地温润，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这样一套古董家具在外面能卖到上千两的天价，是收藏品级别的宝贝，但却不知道被谁在茶几上用刀划得乱七八糟，那把短刀最终被钉在中年人背后的书架上。
房间地面上铺着羊绒的地毯，上面用金丝和银线绣出复杂精致的木棉花纹饰，织地毯是极耗人力物力的工作，这样一整张的大地毯非常罕见，中土东域没有这样高超的手艺人，中年人觉得它可能来自北域……在靠近草原的地方有些老匠人终生以抽丝织布为生，他们当中或许有人有能力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但北域是没有木棉花的……木棉这种喜阳光和高温气候的花只生长在南域的山野里，花期一到漫山遍野都会是盛开的繁花，仿佛熊熊燃烧的漫山野火，它们顺着南风在山坡上层层推进，如血的花瓣随风而落，从内而外都是垂死而又凋零的美。
为什么这上面绣着木棉呢？中年人怔怔地注视着脚下那片盛放的巨大花朵，莫非这张地毯出自于一个盛产木棉的地方？
“嘎吱——”房门被缓缓推开，侍者站在门边，躬身行礼，“石大人……圣使召见。”
石闻仲腾地起身，暗暗咽了口唾沫，握了握拳头。
四位圣使同时召见自己，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大张旗鼓郑重其事的召见让石闻仲有些惶恐，他有些担心上头是不是要怪罪自己上次刺杀灵岫任务的失败。他石闻仲虽然是中土玄巫山宗主，堪称一方枭雄，但他也仅仅只能在人界作威作福，自己这一点微末道行在上界圣使面前恐怕还不够看。
玄巫山乃中土第一大邪门教派，更是第一杀手组织，中土鼎鼎有名的杀手基本都出自石闻仲门下，杀手榜前十中的九人都被玄巫山包揽，石闻仲在明面上是这些人的领袖，但他并非最高领袖……他之上还有四位圣使。
玄巫山在暗中被另一个更庞大更强大更隐秘的组织掌控，甚至连石闻仲都未曾见过这个组织的全貌，他不知道这个幕后组织掌控着多少力量多少教派，但他能肯定自己的玄巫山在那位大人眼里绝对是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毕竟那是个连上玄高手都说杀就杀的男人。
石闻仲对那位大人唯一的了解……就是知道大人的强大根本不可揣测。
“请……”侍者侧身让出道路。
石闻仲点了点头，踏步进入内室。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石闻仲心中一紧，他觉得自己在门关上的瞬间与世隔绝。
内室空间狭小，长宽都不过两丈，四面墙壁上没有窗户，空气不流通，气氛分外压抑憋闷，这里唯一的光源是桌面上那一支孤烛，白蜡顺着烛身流淌下来，燃烧的灯芯放着昏暗的光。
桌后站着漆黑的人影，轮廓被烛光勾勒出来。
石闻仲单膝跪地，恭声道:“在下石闻仲，拜见上界圣使。”
“劳烦石宗主大老远亲自跑一趟，还望见谅啊。”有人淡淡地说，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不敢。”石闻仲下拜，“石闻仲能有今日全靠圣座栽培，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起来吧。”
石闻仲致谢，起身。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房间内的光线，石闻仲才发现虽说是四圣使同时召见自己，桌后却只站着三个人。
三人都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相貌和体型，他们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这副打扮。
“九华山的应劫者还活着。”
石闻仲脑子里嗡地一声，心说不好……这上来就开始发难啊，看来今天这一关自己不好过了。
“属下贪功冒进，错误估计对方实力，致使任务失败，辜负了圣使们的期望，实在罪该万死。”石闻仲翻身拜倒，“请圣使治罪。”
“石宗主言过了。”黑衣人摇摇头，“大人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九华山应劫者虽然是个年幼无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但修为不低，并非是一般杀手可以对付的，更何况当时她身边还有帮手，这些都是未知的变数，错不在你，石宗主不必过于自责……先起来吧。”
“我们今日过来，是有要事告知你。”有人接着说，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
要事？石闻仲一愣。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按在了桌上，示意石闻仲拿去看看。
石闻仲有些疑惑地接过，随意翻了翻，才发现是一叠信息详细完备的名单，甚至还有每个人的肖像画。
“这名单之上的所有人……”黑衣人冷冷地说，“一个不漏，格杀勿论。”
石闻仲瞟了一眼名单的最顶层，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年轻冷峻的青年，寥寥几笔的简单线条把他的脸型勾勒出来，一个沉默而又沉稳的人跃然纸上，一双黑色的眼眸目光凌厉如剑尖。
底下是姓名和修为……剑阁柳青，上玄中期。
石闻仲接着向后翻了翻，他又看到了一系列名字……南宫遥，白宿，风潇……有男有女，每一个都是上玄修为。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去杀这些人？这不是让自己去送死么……果然是看自己任务失败要干掉自己所以借刀杀人吧？
石闻仲抬头看向黑衣人。
“前面的人你不必管，你只需要干掉那些纸上打了红叉的人。”
石闻仲低头翻看名单，才发现名单的后半段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红叉，这些人的修为都是玉玄水准。
石闻仲松了口气，上玄中期的高手他打不过，但玉玄的小蚂蚁他想捏死多少就能捏死多少。
“我们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黑衣人说，“也就是五方仙界聚法苑第二轮比赛的期限，这是你最好的下手机会，第二轮比赛不限武斗，而且不会有人监管，你如果能成功达到目标……我们就给你整整一年份的解药。”
整整一年份的解药？石闻仲欣喜若狂，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成功杀死这些毛孩子，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他都不用再面对这些杀气森森的黑衣煞星了。
“石闻仲必不负圣使所望，尽属下之所能完成任务！”
石闻仲很兴奋，同时对那些名单上的年轻人表示同情……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惹上这帮黑衣煞星的，但石闻仲知道无论是谁，只要惹到圣使，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没事干嘛要招惹这帮人？白白送了性命。
石闻仲回忆起自己看到的第一个打了红叉的人……一个相貌普普通通的少年，双眼温润，看上去没什么气势，石闻仲觉得这个人一定会死得早，因为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
才区区玉玄五层的修为……石闻仲摇摇头，这个叶梓究竟是怎么混进五方仙界聚法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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