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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唐明明知道发间多了朵一定有玄机的花,自然不敢大意。只是突然提出回去会让人生疑,她硬着头皮又徘徊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回去。”面前空空如也,但她知道有人藏在暗中监视着。

  庄中草木深深,长廊曲折,唐明明这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直到见了石牢入口处的假山才微松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出完,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人声横飞而来:“表妹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想要的稀奇玩意没有?”正是她那便宜表哥。

  唐明明步伐一顿。她平时是怎么待他的来着?现在该转身对着他吗?还是就这样别动?她脑中一片空白。

  白脸苗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唐明明的不同寻常,自己绕到唐明明身前,一伸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直直看向她的双眼。

  唐明明放在身侧的双手本能地攥紧,以此作为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源泉,垂着眼面无表情。那白脸人端详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看来没见着喜欢的,不怎么高兴?”

  唐明明不说话,就要往石牢里走。她这表哥长着张女气的脸,看一眼就让人想起娘娘腔三个字,就连心思也是如女子般的细腻。他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唐明明却没有心力仔细听。好在他似乎尚未注意到花,再不赶紧逃离他视线,等着被他发现么?

  此时两人就站在假山之外,距离假山阴影中的石门不过数步之遥。唐明明打定主意不理会他,努力沉下心神向石门走。

  她的心跳很快,双腿没在发抖,只是有些僵,似乎跨出每一步都需要花上好大的力气。唐明明想起很久之前程煜看她几眼,接着连呼奇哉怪哉。后来程先生教唐昭学功夫和阵法,却只给她看医书。她有心学个三拳两脚防身,才发现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竟然会彻底罢工。小小的唐姑娘无论如何也记不下程煜演练的招式,那些心法口诀更是如天书般难懂难记。不得不承认,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她唐明明实在不是那块料子。

  人太精于一道有什么用呢,要是分点天分给习武,如今至少不必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啊……

  半个人跨入石门之中,发间小花尚在。唐明明打定主意,石门一闭她就找个小角落把那花藏起来,绝不会让白脸苗人再有看见它的可能。

  唐明明伸手按下墙角机关。这道门里外都设有机关,外头的机关能开门能闭门,里头的则只能闭,不能开。石门缓慢而坚实地闭合,一阵风自身后来,直灌入前放黑暗幽深的石室,唐明明感觉头发让人碰了一碰。她瞪大了眼,耳边是她那便宜表哥最后的话语:“这一朵更配你。”

  眼前一片漆黑,唐明明摸索到簪在头上的花,原本是朵普普通通的小花,如今变成了巴掌大的一团。她双膝一软,终于撑不住坐倒在地,苦笑不已。这帮臭男人懂什么呀,这大花喧宾夺主,哪里有程无弈给的小花好看。

  外头的白脸苗人拎着花茎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品种庄子里也有,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出来时没这玩意,让她带进去,心头总是不安。他呼哨一声,两个黑衣人现出身形:“这朵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

  唐明明的小花被换成大花的时候,自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程傲天,正一点儿也不担心地认真做着小帮工。昨日大老板和庄主谈过之后便分下一张长单,上头是这庄子买下的药材。工人们照着长单,在江良辰的监督下忙了一整天,终于将庄主要的货全送进了庄子里的库房。等到日头西落,活已干完,众人便三三两两回客舍休息了。

  程傲天高高翘着腿躺在床上,枕着双臂哼着小曲,心情无限好。江良辰走进来,程姑娘才稍稍收敛地放下了腿。江明非看看她,忍不住含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程无弈一脸感慨:“做小工人的好,我今日才体会到啊……”大师兄从前总说给人当个小帮工多么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么也不用想。哪像他们一年里少说足有十个月长途奔袭,遭人追杀。程煜嘴上总说着想回家种地,再也不管什么江湖恩怨,可要有不平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却是忍不住要去管一管的。再加上些师父吩咐下来的麻烦,程大师兄与程小七结了一路的仇。正道中人活成他们这样,也是不容易。

  江明非已习惯她时不时语出惊人,摇着头宽衣解带。

  程无弈一扭头,正看见这一幕,吓得她一拍床跳起来:“你干什么呢!”

  江少侠动作微顿,无辜地抬起头:“擦个身换个药,小睡一会儿啊。咱们晚上又没法睡,你也赶紧休息。”他身上有伤,碰不得水。

  程无弈“哦”了一声,闭上眼扭过头。这人什么风度,当着姑娘家的面脱衣服。

  江明非耸耸肩:“我要是按从前推举的规矩分舍,说不准人家还要揽着你去冲凉呢。”看看,看看,这人什么风度,还记着刚才那点小事。

  程无弈想嗤之以鼻,睁开眼就看见窗外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过去,个个赤着上身。有人从窗里探了头,江明非有意无意站在死角上,那人就只看见程无弈:“龙哥,一起去冲个凉不?”

  程无弈连连摇头摆手:“我冲过了冲过了。”江明非很有道理,她知道错了。

  程无弈看看窗外三三两两行过的人,又偷眼打量江明非。哎,一有比较,顷刻之间见高下。

  江明非弹指打了道指风掩上窗子,行至程无弈床边:“好看吗?”

  程无弈看得正高兴,答得很顺溜:“他们不好看,你好看。”都是白花花一团肉,外头那几团皮松肉弛,不是瘦如竹竿就是挺个肚腩,可比房里这团秀色可餐的差远了。

  “以后还想看吗?”

  “想,想……”程无弈话出口才觉害臊,“……想个屁。”

  江明非轻笑:“不逗你了,帮我换个药。”他伤还没好全,每日仍要换药包扎。

  程无弈摸摸鼻子,接过江明非塞来的药瓶子。

  程姑娘向来不认床,上半夜睡得十分香甜,到三更天莫名觉得身子发烫,睁眼就见江明非的脸几乎贴着她,眼里的光像要吃人。程无弈眨眨眼,瞬间神志清明,一脚把人踢开。

  江明非在一声闷响中坐倒在地:“我没别的意思,就亲了一下。”

  亲一下还叫没别的意思!程无弈脸通红:“你别影响我一会儿干正事的心情。”

  “不是一会儿了,是现在,快起来。”江明非舔了舔唇,终于重新想起他干嘛来的。

  程无弈放下床帐:“你转过去。”

  程姑娘眼看着江明非乖乖转身,才放心低头换夜行衣。待她换好了一抬头,江明非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转了回来。

  程无弈咬牙:“你……”

  “换好了?走吧。”江明非不等她说完,率先翻窗而出。

  昨晚上两人是漫无目的地挨个找,今日有了‘相思’引路,可比昨日好多了。

  程无弈到白日里绕过的树下挑起相思线,循着线向前。把相思带在身边太危险,她就选择以树为起点。江明非跟着程无弈,咋舌不已:“你这线有多长啊?”只要短上一分,线一绷紧,难保它不碰着什么人啊猫啊狗啊,那不就露馅了么。

  程无弈低头收着线走在前面:“我的相思可是很长很长很长的。”

  不会打结什么的?江明非想了想,没问出口。看这丫头收线的手势,好像还真没打结。

  他们今晚有了经验,规避起巡逻守卫比昨日娴熟得多,程无弈尚有心情四下打量:“这庄子真大啊,还没走到头呢。”

  江明非一面应着,一面注意着周围,越走越是荒芜。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程无弈低声惊呼:“好大一片花田!”

  江明非也是一怔。这庄子只有两面砌了墙,另外两面都是依凭天险,哪里想得到悬崖之下还有一片山谷。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无名之花,程无弈大晚上的眼神不好,江明非却看得分明——那花红得像火,鲜艳得刺眼,鼻间闻到似有若无的甜香气。

  “无弈,你那朵显眼的花恐怕是被发现了。”江明非拉着程无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后退。

  程无弈皱着眉头,显然也意识到蹊跷。如果那花不在阿明的手里,对方应是想引出帮助阿明的人,又或者是……永绝后患。程无弈一惊,想起那股甜香,那不是花,她一闻花香就打喷嚏的。

  程姑娘捡了块小石子压住手中的相思线,跟着江明非慢慢地后退,藏身于草丛。

  她转过脑袋,惊恐地看向她江大兄弟:“怎么办,我要中毒了,我会不会死。”

  江明非哭笑不得。就这丫头的反应速度,真要中毒只怕已经死过几百回了:“我给你喂过避毒丹。”两个时辰之内几乎能百毒不侵,这药极贵重,再富贵的人家也找不齐药材每日当糖豆吃。

  什么时候喂的?程无弈有些茫然。啊,想起来了——“你贴着我是给我喂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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