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老师,学生和家长
给吴宪刚打了一个电话，王默便将自己这个临时产生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也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好建议。
不得不说，善于倾听别人不同的意见，甚至是比较激烈的观点，是王默性格组成部分的一个大优点，这也是他朋友非常之多的主要原因。
如果一个人嘴巴太臭，就不会有人和他愿意做朋友，实际上也没有办法相交。
吴宪刚听了王默的想法之后，对他先是大加赞赏，然后认真的道：“王默，我说话有时候太臭，说错了，你也别生气。”
王默知道对方这是在打预防针。与人聊天时，王默也经常使用这种办法。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往往都是极其聪明的人。
王默笑道：“好了，宪刚，你就不要给我来这套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哥们！有话你就直说，我的皮厚着呢，你那个针扎不透。”
“王默，你的这些想法都不错，刚刚来学校，就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是一个有心人。去学校看看其他老师怎么样管理学生和上课，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学习方法。不过，你不要自己主动去，学校以前每学期都会组织老师听课，教研组双周也会搞一次老师之间的经验交流活动。现在你偷偷的去观摩，可能会招致某些老师反感，一来觉得你多事，可能觉得你是学校领导派来的密探，监视他们上课的；二来事情说穿了，别人就会觉得你是一个生瓜蛋子，在许多事情上就会小瞧你，对你今后的工作也不利。你也别着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学校的工作本身就是极其细致，繁琐的细活，千万急不得，必须想好了，想周全了，再去说话做事……。”
吴宪刚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儿，无非就是叫王默在家耐心备课，至于备学生最好等到开学后，在学校的组织下再去做事情，这样就会师出有名，别人即使有不同想法，也不好闲话。
王默不以为然的笑了，他没有反驳对方，而是道：“行，我就在家好好备课，明天上午我到学校找你。”
“明天上午，我不在学校，要去教育处开一个会，可能一天都没有空，改天再聊吧。”
王默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一趟学校，看看高二四班和五班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
至于说，去了一趟学校，偷偷听老师上课，就会得罪人，王默也觉得不太有可能。
很快，王默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一早起床，顺便叫醒了杨阳，告诉他自己要去学校，嘱咐他别睡过了点。
在前往一中的路上，王默看见了不少学生，背着书包，从身旁快速的经过。
进了教学楼，王默就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小心的观察四班和五班。
四班和五班相邻，两个教室里的学生稀稀落落，进来的学生都放下书包，然后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边说着什么。
耐心等了十分钟左右，王默就看见一个女教师快步走进五班，她站在讲台上，手指着几个学生，大声的说道：“张震武，何强，李勤明，王晓萌，你们几个忙什么呢？还不赶紧做值日去。”
“李老师，王瀚没有来，怎么打扫？”一个男生说道。
“张震武，你做好你自己的卫生区，不要管别人！胡乱攀比什么？”李老师喝道。
三个男生拿起小扫帚和簸箕就出了教室，在他们身后，王默就看见李老师追了出来，吆喝道：“你们几个先停下，会不会干活？去拿一把大扫帚来！”
三个男生没有吭声，眼睛都盯着对方，互相看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个学生，拿着已经秃毛的，小小的破扫帚就返回了教室，重新换了一把大扫帚出来。
三个男生晃晃悠悠走出教学楼，到校园里扫地去了。
教室里，那个被点名的女生则用湿抹布擦着黑板。
擦完了黑板，女老师又指挥着她扫地，王默就看见女学生满脸不乐意的表情。
事实上，这扫地也有专人负责，每一个值日的学生都有具体分工。
很快，上课预备铃响了，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座位空着。
李老师脸色平静，显得非常有耐心，督促已经坐下来的学生开始早读。
随后，有几个学生散散漫漫的走进教室，被李老师叫住，拿着书，然后到教室后面站着。
第二遍上课铃声正式响了起来，学生们还没有完全到齐，班里还差几个学生，小小的教室后面则站着五、六个学生。
李老师走到教室后面，绷紧着脸，手指着这几个站着的学生，开始高声训斥，声音大的吓人。
准备过来上课的是一个女老师，在教室门外已经等了好久，听到上课铃声，她夹着厚厚的书本和教案，就走到教室里面，在讲台上耐心的观望着。
这个时候，又过来一个男生，还没有到门口，听到班主任的大嗓门，人一晃，扭头就向教学楼外面走去。
王默觉得奇怪，都到教室门口了，怎么反而不进去了，这个学生想要干什么？
王默悄悄跟着，就见他一路快走进了男厕。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他出来。
王默就走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六个学生，或站或蹲，嘴里都叼着烟。
看见王默进来，几个学生也没有理会他。
“李飞扬，**昨天晚上，赢钱了，咋就跑了，是不是害怕输钱！”
“我操，我怕你个鸟，阿黄找我有事，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再来赌一把。”
王默走到靠边的一个蹲坑，脱了裤子蹲下来，冷风“嗖嗖”的从下往上窜，屁股上立刻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就是冷风袭人。
“昨晚包夜了吧，网吧老板，给你们优惠啥了？”
“还行，给了一盒云烟，几根火腿肠。”一个眼睛红红的学生说道。
随后，这几个学生就开始讲着怎么样打游戏的技巧，谁如何如何厉害。
王默是个游戏盲，对学生口中的所谓电脑游戏也听不懂。
从学生口中他只知道一件事，这几个学生经常泡在网吧里打一个叫“半条命”的游戏，并且结对子对赌。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几个学生有离开的意思，王默就感觉到屁股冻得冰凉，随之也失去了听下去的耐心。
提上裤子，王默就出来了。
里面的几个学生就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学生笑骂道：“喂，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这人就是一个傻逼，蹲坑蹲了半天，最后连擦屁股的纸都没有用，提上裤子就走人了。”
伴随着更大的哄笑声，一个显得有点沙哑的声音道：“洪刚，你不会一直盯着人家的屁股看吧，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用纸。”
“我操！我也看见了，他绝对没有用纸。”
“他是老师吗？”
“不知道，没有见过。”
王默刚刚走出厕所，就听到这几个学生的对话，气得他真想重新走进厕所，训斥一下这几个学生。
“他是不是没有带纸吗，怎么看见咱们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啥，这里面也没有石头可以擦沟子，外面的跑道上到处都有，不过，这傻逼没有找我帮忙，如果他给我说了，我就当当活雷锋，给他找几块石头，擦！擦！擦！”
里面又是一阵哄笑，王默再也听不下去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他在家里已经解决了这方面的问题，出来时就没有想到往口袋里再装点纸。
这一次进入厕所，也是临时的想法，想侦查一下这几个学生的情况，王默暗暗摇头，骂了自己一句：“腿贱，挨骂活该！”
他也不想与几个学生口角，一个大人与几个孩子争辩，只会让自己失去身份，毫无意义。
王默连忙离开，走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默默的开始吸烟。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出来。
其中，一个脑门前面有几根黄毛的学生一边走一边道：“洪刚，走这么快干嘛，老李不在班里，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个学生的头发显然刚刚理过，头发很短，只有前面这几根头发是金黄色的，而且还有点长，显得有点另类，明显就是舍不得剪掉，故意留下来的。
虽然只有那么五、六根头发是金黄色的，但是长度却几乎有一指长。
一中对于学生的仪容仪表日常管理非常严格，王默不知道这个学生是怎么过关的。想来这家伙有办法能蒙混过关。
“厕所太冷，咱们到楼后面去。”
洪刚是一个小平头，头发很短，可是人却长得高高大大，脸很阳光，如果他不说话，看起来也是一个斯文帅哥的模样。
小黄毛笑道：“熬了一夜，困死了，真想到班里睡个大觉。”
王默没有继续尾随这几个学生，这几个学生嘴太臭，损人都不带脏字。
什么叫找几块石头擦屁股，这也太有才了。
王默再次向高二五班靠近，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半节课了，一个老师激情四射的声音从教室传出来。
班里面很安静，学生们似乎都在认真的听课。
这个时候，王默就看见有两个学生从身后匆忙的走过去，然后大摇大摆的直接闯进去了，连一声：“报到”也没有喊。
上课的女老师是一个英语教师，黑板上写了不少英语句子。
王默透过教室后门上的小玻璃窗，就能清楚的看见班里面上课的情况。
大约有十来个学生趴着，有几个学生已经是真的睡着了。
怪不得教室里很安静！
英语老师视若无睹的讲着课，声音很大，充满了激情。
摇摇头，王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这几个学生叹气，还是在为这个讲课的英语老师叹气，又或者是为他自己，即将要到这个“垃圾班”上课而感到了一丝气馁。
就在王默要离开，准备去四班看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了。
转过头，目光正好对视着来人。
这，就是五班的班主任李雅洺老师。
此刻，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王默脸上冷冷的扫了几眼，没有说什么。
王默也不说话，赶紧向旁边让了让，她就走过来，驻足向教室里望去。
看完后，她还是那么一副表情，人却快步向教室前门走去，几步就跨进了班里。
随即，王默就听见她一声怒吼：“大早上第一节课就睡觉，昨晚上都去干什么去了。”
随后，她就开始处置那些睡觉的学生。
也有几个学生被同桌提前拍醒，早就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好像他们压根就没有睡过觉一样。
反应慢的学生就被逮了一个现行，只好按照班主任的吩咐，到教室后面去站立听课。
等班主任走后，站在教室后面的几个学生，已经有人闭上了眼睛，好像站着也能睡着觉。
被整顿之后，座位上，还有几个漏网的学生重新开始趴着，似乎准备要睡觉。
班主任只能管得了一时，而不能管长久，除非她能在班里陪读，时时刻刻监视着学生。
看到这儿，王默就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想法。
他转身向高二年级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门开着，王默径直走了进去。
有几个女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低下头，继续批改着学生作业。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估计是学生家长，此刻就坐在一个女教师的对面，两个人正说着话。
女老师极不客气，说道：“钱金宝，我叫的是你媳妇来，没有叫你来，你说说，她怎么没来？”
“这几天，她病了，也没有上班，就让我来了。”
“你来，管用吗？你说说，你来了几次，每次回去，钱万才还是爱干嘛就干嘛，任何改变也没有。作业不写，上课老睡觉，考试成绩连着好多门，都是十几分，还没有他的岁数大。”
这个叫钱金宝的家长立刻脸烧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老师的话太伤人了！
女老师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还是自顾自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跟你没有说的，钱万才这个样子，跟你有很大关系，你稍微管管，他还敢在家不写作业，还能不好好睡觉。这都多少次了，早上第一节课就开始睡觉，昨晚你们家长干什么去了。你赶紧回去，叫他妈过来。”
钱金宝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女老师不理他，只好站起来说道：“那我叫他妈明天来学校找你。”
女老师根本就不搭理他，转过头就看见王默，道：“你找谁？”
王默哪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只好胡乱开口道：“我找吴宪刚。”
“他在教务，你去那里看看。”
“嗯，教务的老师说他可能在高二年级。”王默撒起谎来也是眼睛都不眨。
“那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你到别处看看。”
王默道了一声：“谢谢，”就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老师，王默看着面熟，但好像并不认识。
来人却笑呵呵走到王默身边，道：“是王老师吧，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见王默犹豫，来人道：“我叫李岩然，上次会考，咱们见过。”
“你好，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这么巧，你教高二。”
“我教生物，来，坐下喝点水。”李岩然很热情，给王默倒了一杯白开水。
坐下后，王默才发现学生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
剩下的几个老师都是学校的老师，说话间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几个老师就开始议论这个刚刚离开的学生家长。
训斥学生家长的女老师，正是四班的班主任汪婷婷老师。
汪婷婷道：“这件事情怨不了我，这个家长根本就不管钱万才，在高一时，我就多次和他说起他儿子的事情，他就管不了，钱万才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后来，他媳妇来了几次，钱万才暂时还出现了一些好的改变，这不，期末考试考砸了，就不好意思来了。”
“应该怕见你吧。”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道。
汪婷婷气愤道：“怕个屁，家长还是懒，你推我，我推你的，这是自己的孩子，两口子都认真管管，不就行了吗？”
这句话逗笑了在场的人，汪婷婷才发觉自己口不择言，一个斯文女老师也爆了粗口。
她脸红着，解释道：“钱万才跟我说过，他妈每次来学校回家后，就哀求他上课要怎么怎么样，作业要怎么怎么样，钱万才说看着他妈的面子，他才学一点。”
“这孩子看样子只服软不吃硬，那就让他妈多管管呗。”
“短时间还可以，时间一长，他妈就管不过来了，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伺候，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其中就有一个老病号。”汪婷婷对于这个学生的家庭情况似乎非常了解。
“他爸怎么不管？”
“钱金宝哪会管儿子，平时晚上经常不在家，偶尔在家也是爱管不管，气急了就打一顿，他越打钱万才，这孩子就越逆反，反而不学习。”
“这些家长，什么玩意，你要是不管，就别生，生了孩子，又不管，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一个老师骂道。
“谁敢说家长不管，家长拿钱了没有？交学费了没有？让孩子上学，不就是想把学校当托儿所了。这，行不行？不就是让你们学校老师帮着管管孩子吗？孩子学习成绩不好，还真就怨你们老师没有教好人家孩子。”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说话有点火气。
早几年，王默认识的人中也有不少说话像这样的老师，整个就是一个愤青老师，他们不在意社会上老百姓怎么看他们，他们的不满主要还是在教育工作者这个群体。
一些出身教育的领导，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说：“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这句话，不少一线教师都极其反感。
众所周知，孔子弟子有三千人，但是成才的却是极少，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也就所谓的七十二弟子。
近代以来，鲁迅，蔡元培，朱自清，艾青，艾芜等一大批名家都曾经当过老师，也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够学有所成，或者是学有所长的。
一个班里面学生四十多人，能有十几个，二十来个学生成才就特别不容易了。
教育一个孩子成人或者成才，光靠老师在学校的那么一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这还需要社会，家庭多方面的长期努力。
王默与大家不熟，没有发表任何感言，他就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这个老师说着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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