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领导的态度至关重要
初二早上，吴宪刚打来电话，叫王默中午去家里吃饭。
王默这才想起来，自己虽然已经在一中报道了，可是与一中老师打交道的机会或者时间都太少，吴宪刚和毕文华就是两条不可或缺的联系纽带。
王默暗暗琢磨，既然以后要在一中工作了，似乎不去一趟校长李秋实家拜个年，也说不过去。
闲来无事，王默就提前出门了，往教育处大院走去。
报道那天，李秋实对王默曾经提起过他家里的住址，也客气的相邀过，叫王默有空去家里坐坐，只是王默一直都没有这种闲情闲时，他也不屑于特意去校长家。
实际上，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最佳时间，可惜王默忙得脚打屁股，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如今吴宪刚打来电话，却让王默明白了一件事情，现在他就是一中人了，身在一中工作，却迟迟没有融入到集体中来，怎么说都是一种失误。
王默走路快，刚进入教育处大院，就看见前面有两个中年女人，互相手挽着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话。
两个中年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进身后的王默，依然谈兴正浓。
王默耳尖，就听到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说：“杨老师，你以前来过李校长家吗？”
“平时也不来，也就是春节才过来拜个年。”
“昨天是大年初一，你怎么没有来？”
“嗯，家里来人了，就没有时间出来了。”
王默听了，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这二人王默不认识，可是听她们说话，却也是一中的老师。
两个中年女教师穿过教育处大院，往教育处职工家属楼所在的胡同口走去。
看着两人拐过弯去，王默不由得踌躇了好一会儿，他暗暗道：“不就是拜个年吗，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又不是送礼！”这么一想，他就决定跟了过去。
拐过弯，王默就看见两个中年女老师并没有走进楼，而是在胡同口与一个陌生女人聊起天来。
王默只是脚步一缓，就从三个人旁边绕了过去，刚刚走过去，王默就听见陌生女人道：“杨老师，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新来了一个语文老师，要到高二教语文。”
鬼使神差之下，王默就向最近的一个楼门口走去，而李校长家则在东边把头的单元。
“齐老师，你说得就是放假前分来的那个小伙子，在晨报当过记者的那个王默。”杨老师道。
“啥，小伙子，都三十多了，听说还没有结婚。”叫齐老师的陌生女人不以为然的笑道。
王默躲在楼道里，就有点汗颜，这一中的女老师也真是爱八卦，同时他也为自己的孟浪行为感到有点后悔，万一有人走近这个楼道，遇见了，总是有些尴尬。
偷听别人说话，虽然议论的是自己，可王默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这年龄确实有些大，在咱们矿区不好找对象。”陪同杨老师一起来的女老师，就有点同情王默道。
“这人听说挺有才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记者，只是不知道犯啥错误了，要到咱们学校来当一个普通老师。他放假前来过咱们学校，只是咱们没见过这个人。”杨老师道。
王默看眼前三个女老师都陌生，就猜测这三人要不是高一的老师，要不就是高三的老师，至于高二的老师，他基本上都见过。
“啥叫有才？他刚刚来，就跳过高一，直接就教高二，怎么说也有点过了，我刚才听校长说，吴主任想要让他教高二三班。”齐老师嗤笑道。
“三班是一个理科快班，学生很不错的，这人啥来头，能让吴宪刚为他说话，可不容易。”杨老师吃惊道。
“这有啥，只要有人为你说话，你也行！不行也行！只是苦了李玉梅，不知道她听说了，会不会气疯，种得好好的桃子还没有熟，就要被人摘走了。”陪同杨老师的那个女老师摇头道。
“丁老师，可不只是吴主任为他说话，我听说也是毕主任的意思，他是高二年级的主任，当然有这个权利，要是李老师知道了，还不跟他闹翻天才怪。”
“我觉得不会的，毕主任啥人，他绝对不会亏了自己手下人，要不就是李玉梅有更好的地方去，否则的话，毕主任不会这么安排的。”杨老师思考了一会儿，替毕文华说道。
“这倒有可能，只是校长没有说。”
“那校长都说啥了？”
“年前，学校召开了一次校委会，在会上提到王默的工作安排，结果把李校长气坏了。”随后，齐老师就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默距离有点远，三个女老师一旦放低声音，王默就什么也听不清楚了，他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说完后，齐老师摇摇头，道：“刚才在李校长家，他讲了一个故事。”
王默听了，心中一动，就靠近楼门口，竖起耳朵努力的听着。
“李校长说了一个笑话，他说有一个地主高薪雇了一个宫廷御厨，为了显摆，就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来，让他做一桌大餐。结果半天时间过去了，一盘菜也没有上来，地主就去厨房看，看见御厨拿了一把葱在发呆，就生气的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炒菜？’御厨道：‘我在宫廷里不做菜，只负责点心。’地主无奈就说：‘点心也行，那你就做点心吧。’御厨又道：‘我只负责切葱，其它的一概不管。’”
三个女教师“咯咯”笑起来。
王默不由的苦笑一声，这李秋实确实不简单，这笑话也确实精彩，而且也正对了自己这种现状。
看来，李校长对于自己实有很大的意见，他将这种话放出来，究竟想要干些什么？或者是想要暗示什么？
王默不相信李校长的政治觉悟会这么低下，自从见面以来，王默就觉得这李校长城府很深，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说出的话，往往都大有深意。
王默不相信自己就是一个遭人嫌的人，初次与李校长相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恩怨，不可能让李校长对于自己有如此大的意见？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工作安排卷进了领导内部的斗争中。
王默深吸一口气，他这才明白学校也不是一片净土，斗争无时不刻都存在。
三个老师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王默也没有了去校长家拜年的心思，他还不屑于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按照门牌号码，找到了吴宪刚家，进门后，王默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他来的最晚。
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十几个盘子，都是吴宪刚亲自下厨做的，王默没有想到吴宪刚的厨艺会这么好。
毕文华，张建设，王定乾，任信民都在，还有两个陌生的老师。
经过介绍，高个子是化学老师万固安，另一个笑容满面的老教师则是体育老师牛建伟。清一色的教师人。
席间，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三句话不离本行，恐怕就是当下中国的一个特色。很快，众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工作。
“我听说，前几天上午文处给你们开会了？”王定乾与吴宪刚喝了一杯酒后问道。
不等吴宪刚回答，毕文华插嘴道：“没啥大事，就是老师带家教的事。”
“怎么了？被学生家长举报了。”王默不清楚事情经过，还以为一中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咱们学校的事，主要还是小学和初中的老师带家教。这带家教都快带疯了，马上就过年了，也不让学生休息，结果就把家长惹火了。一个电话打到文处那告状，后来文处就在年三十上午十点，紧急召开了一个工作会议，都是各个学校的一些主要领导。”
王默摇摇头，笑道：“这家教问题全国都一样，省城比这更厉害，三门墩就是一个小地方，山高皇帝远，有啥事情都不会大。”
“这倒是，这些年家教问题的处理始终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像这样实名举报的，还是很少见，其实开完会后所有一切还是照旧，所有的东西都是拿来让集团公司领导看的，也就是走个过场，糊弄一下老百姓而已。”毕文华一点也不在乎的笑道。
“也不全是这样，警告的意思肯定有，如果什么事情都过了，超出了底线，挨批就不说了，说不定还会调离工作。”书记任信民有点上纲上线。
王默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就听文处长聊过三门墩教育的很多情况，知道教育处在整个煤矿集团公司的地位极低，充其量能算是一个后勤单位，老师的工资收入一直就是一个老大难，在整个集团公司属于最垫底的单位之一。
除了教育处之外，还有职工医院，电视台两家单位，矿工报则属于电视台下面的一个科级单位。
多年来，也就是这三家单位的人才流失很严重，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工作的正常运转。就拿一中来说，若不是从初中学校不断的抽调部分骨干老师过来，一些主要学科恐怕就会变成瘸腿学科。而从初中学校不断抽调老师补充到高中学校，自然也造成了二中这所唯一的汉语初中学校，在教育教学上都出现了不少困难。二中的校领导多次找处领导叫苦，也是没有办法，二中所缺的教师，只好从小学往二中补充。
老师收入低，早就是不争的现实状况，而家教却可以弥补这种窘境，而若是家教老师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话，几年下来脱贫暴富都不是难事。
对于这种现状，教育处领导个个都是心中有数，大会小会也都开过，可始终就是没有处理过任何一个老师，这实际上也变相助长了家教的风气。
文处长曾经就感概万千，道：“集团公司职工收入低，严重影响到了老师的工资，也影响到了老师工作的积极性。咱们老师的实际状况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身份就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说是老师吧，可是咱们的身份是煤矿企业职工，说是企业职工，可咱们却干着教育的工作。再说了，相比整个北疆省煤炭行业，我们井下工人的工资是最低的，而相对于教育行业的老师来说，我们老师的工资收入也是北疆省最低的。这是一笔历史账，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依靠国家政策，剥离企业办社会的职能。老师的工资问题我没有权利动，在家教问题就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了。管的太严了，教师流失就会更厉害了，现在已经出现了初中老师往外跑的苗头，就是小学也有老师拿着调令过来，要求调离的，我也只好违心卡着，一个都没有放走，这也是遭人恨，让人骂吧。”
对此，王默不以为然，他甚至有些同情这些调令被卡住的老师。
在任何时候，领导的态度都是至关重要的。
对于某些领导来说，集体的利益至上，群众的困难再大，与集体相比都是小事，个人的利益必须要服从集体的利益。
殊不知老百姓想要办成一件事情，往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更何况是调动工作这样的人生大事，错过了时机，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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