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夕阳西下
念暄离开书店时已是傍晚时分。
他有些理解那些伟人为什么觉得看书可以管饱了。
在有点出窍的同时，他又不由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居然也会看书看得忘了吃午饭……
“呼呼——”
紫金大桥上风很大。他好几个月没理过的头发被轻易地扬起。
“啊切！”
打了个喷嚏后，念暄戴上了耳机。
血染般的残阳伏在远山的背后。红黄色的朝霞爬满了半边的天空，还在江面上落下不少红斑。风吹过，星星点点，忽明忽灭。
短短的白天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念暄真地感觉有些累了。
闭上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人行道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被余晖映得有些发红的脸。突然间，目光凝住，就和上次在万象山上一般，刹那间，其它的一切都成了陪衬，念暄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它事物，只有那张镶着两颗琥珀色的宝石的圆脸。那张熟悉的面庞渐渐变大，同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筱悠此时已经走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周末了，我回家。”
“你从学校回家要经过这条路？”
“嗯，”筱悠应了一声，突然间想起什么，“那个，你不是在听音乐吗，你听得到我说话？”
念暄：“……”
筱悠问：“耳机的声音开得很小？”
念暄：“……”
“呼呼——”
夹杂着寒意的风吹乱了筱悠的头发，她很自然地抬起手理了理，然后同时，脑海中灵光乍现，“你没在听音乐，只是把耳机当耳套用？”
念暄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噗嗤！”筱悠忍不住笑出声来。
耳机当耳套用，嗯，这种事，念暄这样的奇葩未必做不出来。
她抬起头看向念暄，发现对方也笑了，但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深黑色的眸子中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看着让人莫名地觉得有些悲凉。
筱悠懵了，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睛开始变得这么适合这种伤感的调调了？
“帮我！他是小偷！帮我抓住他！快！抓小偷！快！”此时，突然间，筱悠听见后方传来了女子的尖叫，这声音莫名的熟悉。
跑步声、碰撞声也在风中渐渐清晰起来。
念暄已看见一身着黑色棉袄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女士钱包飞快地朝大桥这侧跑来。人行道上的路人很多，有的人被他撞到，有的被他用力地推开，但就是没有人正面拦下他。念暄本能地向上捋起衣袖，露出两只胳膊，顺便摘下耳机。
在筱悠诧异的目光中，他往边上挪了一步，侧站着。筱悠郁闷了，他这是打算郑重地给小偷让道吗？那大冬天的捋袖子，干什么？
在那小偷飞速跑过他身前时，念暄掐准时机，高高抬起一条腿。
毫无防范的小偷登时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从膝盖上蔓延到全身，他无意中已松开了紧握钱包的手。女士钱包因惯性飞出一两米远。
恼怒的小偷踉跄地爬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悠闲站着的念暄。
他还没怎么站稳，身形晃了晃。
就是这个时候！
念暄上前一步，直接一拳揍在对方张张合合的下颚上，接着在对方被因惯性倒出去之前，左手一拉，扣住对方的胳膊又往下扯，同时提起膝盖，分毫不差地顶到了对方的胃部。
那个小偷因疼痛嘴巴一张，干呕几声，胃里的东西便一股脑儿地冲到喉咙上，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时却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仿佛都飞了起来……并不是仿佛。
念暄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眨都没眨眼，又立即猛力一推，把穿着厚实的棉袄的小偷给掼飞了出去。
小偷四脚朝天地坐在了公路上，当即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公路上的几辆汽车不得不停下，绕过他，再开走。
念暄很淡然地走下人行道，不待他爬起，用力地把他一翻身，然后右手紧紧抓住他两只手的手腕压在他腰后。
“放开我！”小偷用力地挣扎，但根本无法摆脱念暄的钳制。
念暄此时侧头对正在捡起钱包的筱悠说：“快报警。”
围观的人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士说：“我已经报过警了。”
念暄没多大表情地“哦”了声，然后便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此时，那名被偷了包的女士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筱悠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叫声那么熟悉、这钱包那么眼熟了，有些错愕地开口：“妈妈？”
女士也惊讶地看着她，“小悠？”
念暄觉得这未免太过巧合了，望着她们这对母女，手上的力道无意间难以察觉地变小。但还是被那小偷敏感地觉察到了，他趁着念暄的这么一稍稍放松，挣出了一只手，飞快地从口袋中拿出把刀，推出锋利的刀尖，用力地刺向念暄的右手臂。
手上突如其来的阵痛让念暄猛地回过神来，他并没松开右手，反而握得更紧。同时，灵活的左手打开了小偷手上的刀，将他获得自由没多久的手再次压制住。
深红色的血从狭长的伤口中汩汩流出，人群中不少人尖叫出声。
筱悠慌张地看向念暄，拿起了手机。
念暄仿佛猜到了她要干什么，在她有所行动前，喝道：“不要叫救护车，就一点小伤！”
眼前似乎又闪了闪……并不是似乎，念暄看到了有几个人在用手机拍照，好吧，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滴嘟——滴嘟——”警笛声响起，由远而近。
几名身材魁梧、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下来。
待一名警察用手铐把那小偷的手铐上后，念暄才用左手按住伤口。
几名警察大致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一名较年轻的警察拿着笔和纸给念暄，“先生，您受伤了，先去附近的门诊处理一下伤口。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到时候再找您做笔录。”
筱悠抢在念暄前接过笔和纸，“念暄，你手受伤了，我来帮你写。”
念暄会意点点头，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筱悠的母亲也走过来，问筱悠：“你们认识？”
筱悠点头，“嗯，同学。”
筱悠的母亲对那名较年轻的警察道：“警察先生，我也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若有需要做笔录，你们再联系我，我先带这位年轻人去诊所。”
念暄瞥了一眼她的笔迹：安以秋，159********。字形和筱悠的很相像。
医生在给念暄的伤口上药时，他突然对筱悠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打人的时候要把袖子捋上去了。”
“为什么？”筱悠在一旁仔细地看着医生给他的右手缠上绷带。
“我现在只是破了皮，如果不把棉衣的袖子捋起来，还要破件衣服。”
筱悠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因疼痛而微微皱着的眉毛，“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有心情，但这好像不是玩笑。”念暄说完这句话时，医生已经打好结了。
“念暄。”筱悠的母亲叫了他一声。
“阿姨？”
“你和筱悠是同学，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今晚就去我家吃顿饭吧！”
念暄闻言，望了眼筱悠，在发现对方没流露什么反感的情绪后，轻轻答应了声，“嗯，好。”
出了门诊，天色比方才进来时晚了不少。
再次走上紫金大桥，念暄清楚地看见了公路上已成暗红色的血迹。时不时，有车从上面平稳地开过。
夕阳西下。
冷风忽起。
念暄挥了挥不太灵便的右手，皱着眉把棉衣的袖子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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