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真正的原因
电梯在三楼停下，念暄便走了出去。
此时，刚好有一名戴着白框眼镜的女士向电梯走来。
念暄眼尖地瞄到了她胸前的职员牌证上写着柳秀芹，“那个，打扰一下，柳女士。”
那名女士停下脚步，狐疑地望着他。
念暄抽出了那份从底下往上数是第四份的文件夹，“这个，是念总让我交给您的。”
“哦。”女士接过文件夹，随意地翻看了几页，“辛苦你了，你是？”
“我是暑假来这里实习的大学生。”
“哦……”柳秀芹的画眉蹙了一下，清晖科技公司哪里会随便让大学生来里头实习的……虽然有些疑惑，但柳秀芹没多说些什么，正欲走时，却被念暄问了技术编辑的办公室在哪。
柳秀芹看了眼合上门的电梯，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柳女士，耽误您的时间了……”
“哦，没……事，你先直走，然后右拐，再走几步，就应该能看见了……”
“哦，非常感谢！”
……
真如念昀所说的一般，送完文件的确花了念暄大半天的时间，而且让他精疲力竭。因为后来乘电梯的人太多了，念暄干脆就自己走楼梯，爬上爬下，又问路，喉咙早就干透了。
接连几天，念沉均都让念暄去送文件。
念暄累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不过，渐渐地，他对公司的布局熟悉了起来，基本上不需要问路了……
一日，送完文件回到念沉均的办公室，他如常地倒了杯凉水。
“送完了？”
“嗯。”
念沉均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白色T恤，好一会儿，给他抽了张面巾纸。
念暄神色古怪地看了念沉均一眼，才接过纸，拭去脸上还在往下滑落的汗珠。
“我们在打算新出一个游戏，叫‘笑傲天下’，作为‘笑凌江湖’的姊妹游戏，你觉得怎么样？”
念暄毫不大意地被水呛到了，“咳咳！”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也可以随口答答。”念沉均的脸还是八风不动地淡定。
念暄复杂地望了念沉均一眼，幽幽开口：“不怎么样。”
“继续。”念沉均言简意赅。
“作为姊妹游戏，‘笑傲天下’和‘笑凌江湖’的整体设定肯定是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把人设、装备和场景换换，没太大的新意，定吸引不了玩家的眼球。‘笑凌江湖’这个游戏已经发行了十多年，高等级的玩家不计其数，在‘笑凌江湖’中通过各种战斗和PK积蓄下大量的经验值和财富值，如果此时让他们去玩‘笑傲天下’，那等于一切又要从头来过，而且这种过程对于他们而言毫无新意，您觉得他们会这样去消磨时间吗？如果觉得‘笑凌江湖’的人设、装备和场景都太老气了，我建议您可以考虑升级和翻新‘笑凌江湖’这套游戏的系统，而不是贸然地发行相似的新游戏。”少年的语速沉缓，神态从容，谈吐间给人一种老者的睿智之感。
“你说的并没错，只是现在，‘笑凌江湖’这套游戏中玩家的等级差距实在太大，注册早的老玩家在游戏中的身价基本上都过亿的，这让刚入游戏的新玩家望尘莫及，所以‘笑凌江湖’每月基本上都没有很多新注册的玩家。”
“想要吸引新的玩家，并不意味着要来个二号的‘笑凌江湖’——‘笑傲天下’，清晖可以考虑发行新的游戏，当然要是全新的，不能是旧游戏的仿照物。‘笑凌江湖’的场景界面都是中国传统的古色古香，为何不考虑一下西元的欧式建筑？新游戏的大背景大可建立在中世纪的欧洲军阀，也可以建立在现代以及未来……海上探险、侦探破案、星际大战……”
念沉均的眼底露出了几丝淡淡的欣慰，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发行了新游戏后，最重要的是要做什么呢？”
他的心底自然是有答案的，当听见念暄平静地说出他预设的答案时，微微震惊后，那几丝消失不见的欣慰再次浮现在他古铜色的眼中。
“要做好宣传工作。”面容依旧有几分稚嫩，只是那双眼睛透露出与他年龄不合的沉稳，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明光。
“继续。”
“覆盖面自然是越广越好，可以在清晖已发行的游戏中发布公告，还可以拍宣传片。宣传片可以拍成两个版本，一个是精简版，可以把它放在网络、电视等主流媒体平台，另外一个是完整版，专门放在公共设施，比如地铁、公交上，以一个个小故事的形式一季一季地播放，这样既能引起新老玩家的好奇心，又能吸引各行各业的受众群，说不定还会有企业家愿意给予清晖赞助。当然，这只是我口头随便说说而已，具体如何，自是由您说得算。”
“拍摄宣传片的成本可能会比较高。”
“但这比传统的方式更能引人注目，不是吗？”
明明低着头对着水杯，但念暄周身弥散出的气场却仿佛凌驾一切一般，不需动口，只一个眼神，就能威慑人心，即便是念沉均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他方才的话语所动容。“要找导演、演员、摄影师、化妆师……这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办成的。”
“导演和演员就不必了。外来的导演对清晖要发行的游戏不定了解，让清晖内部的文秘来充当，或许会更好。演员的话，更不用愁。男主可以让念昀来演，女主让念晞来演，其他角色可以找清晖的众多职工中比较上镜的人来担任，让念昀和念晞来拍清晖发行的游戏的宣传片不是更有昭示力吗？”
“拍片子这种事，不是专业演员，真地行得通吗？”
“怎么会不行？您是看着念昀和念晞长大的，您觉得有什么事情会难得住他们，而且拍的也不是正式的电视剧，只是小短片、微电影而已。如真觉得不妥，您固然可以否决我的提议。”
“……”念沉均仔细地端详了念暄一番，清爽的短发，端正的五官，诚挚的神情，与记忆中的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的形象完全无法吻合。
“这份合约帮我拿去复印一下！”
念暄接过合约，在心中叹了声：又开始使唤人了……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念暄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对父亲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话，但也已经足以暂时让他感觉到胸口不再那么寒冷。
从文印室走出来，念暄就碰上了吴缺。
同是诧异的声音在空气中一前一后响起。
“吴先生？”
“念暄？”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吴缺带念暄去了他的办公室。
走进吴缺的办公室，念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而后，他不由一惊，书架上、办公桌上、地上都摆满了品种迥异的兰花，在春夏秋冬四季开放的兰花都有，现在弥散出淡雅香味的兰花正是被摆在办公桌上的蕙兰。
念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真心想说你姐姐喜欢桃花而你却喜欢兰花，又想说吴先生不是高级程序设计师吗，怎么把办公室当成花圃了……纠结了半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这样看来，他父亲办公桌上的那盆兰花应该是吴缺送的了……
“怎么了？”吴缺若无其事地笑了下，似乎每个初到他办公室的人都会露出这种惊诧得哑然失语的表情。
“没什么。”念暄挑了挑眉，又恢复平静的神情。
真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吴缺暗忖。“念暄喜欢兰花吗？若喜欢的话，你可以挑几盆去。”
念暄摇了摇头，看向吴缺的目光变得有了几分探究，“吴先生在异元时，也是这样打理办公室的吗？”
“不，”吴缺笑道：“那里可不值得我花这么大的精力去打理。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要摆放这么多盆兰花，是吧？”没待念暄回答，吴缺就继续说：“闻着纯天然的兰花香，我便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变得很清晰，这样，写程序时出的差错能少些，调试时，也能更加专注地去修正纰缪。我不像我姐那样喜欢用香水，而且总觉得闻着人工提炼过的香精闻久了，就会头晕。这里的二十四盆兰花的开花时间各不相同，每盆花一开，都可以维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一盆花凋谢后，另外一盆会紧接着开放。”
念暄不禁为此咋舌，吴缺挑花的时候肯定花了不少精力……“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的办公室都能天天香飘飘啊？”
吴缺被逗笑。
“那个，你之前说，我哥救了你的命？”
吴缺点头，“嗯，这是我会舍异元而来清晖的真正原因。”
“我哥知道吗？”
吴缺又点了点头，“嗯，在我来清晖之后，他便找我问这件事。他说：‘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我说了一个单词：‘’”
“这是……”
“我的英文名。小时候，生活在英国，所以一直用英文名，长大后，觉得不能忘本，我就又改用了中文名。”
“然后……”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吴缺平静地说完，看了眼念暄，笑着问：“我和他的故事，你想听听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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