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米兰不哭泣
第十一章米兰不哭泣
5月15日，米兰城门洞开。
我们这支饥饿、疲惫、衣衫褴褛的军队被放进了城。米兰的人民好奇地看着这支胜利之军，看到我们这样差的状态不免个个面露惊讶之色，谁又能想到，这样一支军队可以征服意大利，可以撬开这座古老城市的大门？可事实就是这样，拿破仑就是靠着这支军队，以凌厉的气势一路攻来，而现在，米兰已经臣服在他脚下。
拿破仑骑着马，领着军队前行，马看起来很是疲惫，而他却精神抖擞，浑身透露着一种王者气度。他忽然勒住马，缓缓地说道：“法国和米兰人民是朋友。”
躲在街角的米兰人民交头接耳，接着有一两声欢呼，终于大家面露喜色，紧张的局面似乎烟消云散。可是事实证明，纵然拿破仑想维护好秩序，但军队长期行军打仗，已是压抑至极，记得出征前拿破仑曾许诺要将他们带领到美好的地方，要让他们衣锦还乡，那么现在，不就是许诺到来的时候吗？刚在米兰驻扎，将士们就以按捺不住，烧抢淫掠，肆意向这座美丽的城索取。还好我是女扮男装，也能自由行走在大街上，不至于太束缚手脚。
“啊——”
突然从街角传来了尖锐的哭喊声，我忙过去看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所见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
屋子里，一个女孩被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士兵正趴在她身上，肆意地发泄着，其他士兵正在旁边兴奋地看着，似乎迫不及待地要享受他们的饕餮。泪水淹没了女孩漂亮的玫瑰色脸颊，她显然已经没了力气却还在做无用的挣扎。
怒意在我胸中翻滚，这还是人吗？这样对待一个少女！我再也忍不住，跑上前去。
“滚开！”我拼力扯开一个士兵：“攻下米兰不是让你们干这种事的！你们这是在丢法国人的脸！”
那个士兵一把推开我：“关你什么事？滚！”
“啊！”他推的力道极大，我邦的一下撞到了墙上，头也被撞到了，好疼啊。我刚想揉揉头，却赫然看到掉在地上的帽子，还有假发。
糟了，出问题了，我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个推我的士兵愣了几秒钟，又立刻笑嘻嘻地凑过来：“哎呀，原来是女的呀。哈哈，还穿着我们的军服，从哪儿偷的？米兰人，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
我忙站起来往外跑，却被他一下子拖住脚摔在地上。“混蛋，放手！我不是伦巴第人！”我颤抖着喊道。
“可你是女人啊。”他□□着，同时又有一个士兵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我拼命反抗，这个时候终于感受到造物主有多么的不公平，让男女间的力气悬殊是如此之大。
“哈哈，小妞儿别怕。”那个士兵扑到我身上，开始解我的衣扣。我拼命挣扎却被他那强壮的身躯死死地钳制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欲望。巨大的恐惧攫住心头，泪水止不住漫出眼眶。
“放开我……放开！救命，救命啊！”我扯开嗓子喊，可是又有谁会理睬我呢？即使有路过的人，也会以为我只是这个被征服城市中的一个小丫头，不会有人像我这般多管闲事的……
可是蓦地，感到身上一轻。
“混蛋！你没看到她穿着我方军装吗？胆子够大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是路易的声音！居然是他，他来了，来了！只见路易脸色铁青，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拿□□抵着他的额头。那是士兵显然认得他，脸色灰如死土。
“滚！”他吼了一句，狠狠踹了那人一脚，那些士兵们慌忙逃走了。
他朝我走来，轻轻坐在我身边，试着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苏，你……”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才发现，他也在颤抖。
“宝贝。”他紧紧搂住我：“别怕，别怕，我在这儿，谁都不能伤害你。”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直到我不再哭得那么厉害。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这个坏人，我……”我在他怀里哭泣着，无理取闹着，完全是个受惊的小孩子，终于等来了能保护自己的人。
“是我不好，我不好。别怕，我在这儿。”他在我耳边安慰着，又抱起我：“来，咱们回去。”
我点点头，任由他一路抱着我回到军营。他把我放在床上，轻声说着话来安慰我。
“苏，”他揉搓着我的手：“答应我，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刚才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我迟来一点……”他擦去我眼角的一颗泪珠，继续说道：“即使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默默保护你，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别怕了，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说完，将我的手放下，帮我把被子掖好：“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我会在这儿守着你的。”
我躲在被窝里，依旧有些发抖，但已经安心了好多。我看着路易深灰色的瞳眸，里面映满了一个小小的我，那么苍白而无力。从这双眼睛中，我曾看出过不羁、看出过俏皮、看出过严肃、看出过愤怒，而现在，我读出了满满的关心和忧虑。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不过刚走出军校，仍带着些许书卷气，血腥风雨也没抹杀掉他慵懒的诗人气质。他的眼睛，像一条明朗的小溪，缓缓流进我的心里，不知不觉驱散了阴霾、愁云和浓雾。也许，在这黑暗的战争中，我也需要一抹亮色吧。
“Myfaceinthineeye,thineinmyappears.”就这样想到了莎士比亚为特瑞斯坦和伊索尔德而写的这句诗，我在你眼中，你在我心上。
“我答应你。”我缓缓说道。
“什么？”路易一下子抓紧了我的手。
“我，答应你。”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真的？你再说一遍？”
“你……要是没听到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不不，我听到了！”路易笑了，一把抱起我，开心地转了个圈：“苏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快放我下来！”我被他弄得有点头晕，这个路易，这时候像个小孩，真让人无奈。
他忙放下我，却又紧紧地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呢喃：“苏，谢谢你，我很开心……苏，恢复你女儿身份吧，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路易波拿巴的未婚妻。”
“嚣张死你，我又没说嫁给你。”我皱皱鼻子。
“可是……”他看了我一眼，小心说道：“如果你没有我的未婚妻这个名分，总归还是不□□全。”
我想想他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如果以他未婚妻的身份示人，今天这样的事是绝不可能再发生了。可是毕竟我们年纪都比较小，路易的军事生涯又刚刚开始，公然在军中谈情说爱总归影响不太好。
于是我想了一会儿，跟他商量道：＂不如我们先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吧，毕竟现在战事还比较紧张，不如等稳定下来再说。当然，如果有需要我恢复女性身份的场合，你就可以宣称我是你的未婚妻。＂
＂好，还是你考虑周到。＂他揉着我的手，又坏坏地笑道：＂不过，什么叫‘宣称’呀，你还不直接答应做我的未婚妻？＂
＂哼，美死你。＂我捶了下他的肩膀：＂想娶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得对路易同学进行一番德智体美劳德全面考查才行……＂
＂什么什么？＂路易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乐意？＂
＂不不，＂路易配合地一鞠躬，像中世纪的骑士一般：＂愿意为您效劳，我美丽的女士。＂
我被逗笑了：＂好呀，难得见你不在我面前嚣张了！现在呢，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不能再让别人欺负我了。”
“这当然不会，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无价的珍宝。”路易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亲爱的，休息会儿吧，别再害怕，以后，都有我。”
心里暖暖的，是的，有你，我不怕。
可能这几天真的太累了，我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亮，路易趴在我的身边，也睡得正香，卷卷的睫毛在眼睑处扫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医生！请开一下门!”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路易一下子醒了，揉揉眼睛，没睡醒的样子，嘟哝着：“有人？”
我点点头，翻身下床：“不知道是谁，可能是野战医院找我那拿药吧，唉，其实哪还有什么药啊，早就不够用了。”我边说边开开了门，居然是很久都没见的马尔蒙，拿破仑的随行副官。只见他兴奋地说：“苏医生，司令让我通知你米兰医院的药材运来了，拉雷医生正准备……咦？路易……”他惊讶地看着我说不出来话。
“呃，马尔蒙，听我慢慢解释……”我正想着怎么解释，路易已经悠悠走来了：“别再遮遮掩掩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完一把搂住我的肩。
马尔蒙瞪大了眼睛，嘴里绝对能放下两个鸡蛋。
“路易……你……”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嗯，我也不瞒你了，我来跟你介绍下，苏晴，我的未婚妻。”路易对他说，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我狠狠瞪他一眼：“谁让你宣布的？胆子够大的。”
＂怕什么，＂他耸耸肩，指指马尔蒙：＂又不是不认识，我哥们，自己人。＂
＂你们…这…＂马尔蒙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了你先回去吧，看来我还有事儿，得去拉雷那儿一趟。”我对路易下逐客令。
“那好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我们会至少在米兰停留几天的，有想去的地方吗？”路易问道。
我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暂时不敢，对米兰的街道有阴影了。”
“那好吧，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先走了。”他整整衣领，准备离开。
“好的。”我对之报以甜甜的一笑。他揉揉我的头发离开了，又扭头对马尔蒙说：“喂，一起走吧。”马尔蒙忙跟上他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路易在我这儿过了一夜啊，我不会名声不保吧？他要敢跟马尔蒙多说什么他就死定了。我抓起帽子，把头发盘进去了，然后出门找了拉雷。
拿破仑果然命令米兰市医院敞开大门，我看着琳琅满目的药材，顿觉得眼花缭乱。
“你根据需要来拿，我来记录。”拉雷边说边拿出一个本子。
我吐吐舌头：“你还真相信我的技术。”
“你都在药库待了那么久了，虽说我们原来药品单一不需要太多知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懂，所以呢，现在才是检验的时候。”拉雷说道：“开始吧。”
顿时感到莫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蹑于拉雷认真起来能杀死人的眼神，我颤巍巍地开始了工作。
“金鸡纳？”我摸着一块干树皮：“真没想到这里还有金鸡纳，可治疗疟疾。”
拉雷点点头：“不错。继续。”
开头还不错，我暗自小小得意了一下，又拿起一块膏状物，这是什么？我嘀咕着，闻着有些让人想吐：“鸦片？”
“鸦片酊，确切的说。”拉雷在本子上记着：“多拿些，这样伤员手术就没那么痛苦了。”
可毕竟是毒品啊，我有些迟疑：“拉雷，这用起来没什么问题吗？”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拉雷微微一笑：“鸦片酊的使用还是很普遍的，是对身体不好，但对伤员有用。”
我点点头，看来在这个时代，鸦片的使用是合情合理的。我只好拿了，苍天作证，我可不是毒贩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天快过去了，在米兰医院有不少忙碌着的医生，看来米兰的药库要被搬空了。经过一天的“考试”后，拉雷勉强给了我个合格的评价，旋即又表示我还需要努力学习。
快收工的时候，路易果然来找我了，他走近我拉起我的手就准备离开。
“咳咳，”我忙拦住他：“大家都还没走呢，而且，我现在是个男的，你就这么……”我晃晃他拉着我的手。
“噢。”他应了一声，反而把我的手抓的更紧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男的就怎么了，我们国家可是有这个悠久传统的，谁会在意呢。＂
＂可是……＂我刚想继续争辩下去，却瞥见了拉雷惊讶的目光，他看看我，又看看路易，随后以其聪明的大脑迅速理解了怎么回事，嘴边荡开一丝温暖的笑容，冲我们俩点点头。
可我还没来及解释什么，就被路易拉着快步离开了医院。
＂我说路易，咱们走慢点…＂
＂没问题，＂他果然放慢了脚步，和我肩并肩走着，随意地聊着天。
“对了，说正事的，抓紧时间整理一下草药，再过两天二哥要往帕维亚赶。”路易说道。
＂怕维亚？我们要向南走吗？＂
＂不。＂路易摇摇头：＂这只是为了保卫米兰罢了，下一个目标其实是威尼斯。＂
我哀叹了一声，这就意味着又要开始行军了，呜呜，我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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