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入殿
鲛人珠，传说里它原是出自于上古时期南海鲛人一族，因珠内蕴藏着可动摇天地六界的海神之力，所以南海鲛人族视其为族中的圣物，由历代鲛人族长负责守护于极海虞渊中。
极海虞渊乃处六界极南之地，也称之为‘邪界’。原因并非如人所想，以为界中满布各种洪荒凶兽、毒草异木；相反的，据那些有勇闯入邪界禁地以后还有命回来的六界高手们所说，原来所谓的‘邪’指的只有一个意思：冰、封、万、里。
而又根据极少的回忆来说，‘万里’其实只是一个大概的距离。他们脚下所行的万里实则很有可能只是在极海虞渊的边界游荡而已，距离到达真正的‘邪界’其旅途之漫长真的无人可想。
总之是一句话，想要得到这种六界宝物，若是光凭一身精绝修为和无上谋略恐怕到最后的结果仍旧逃不过是竹篮打水四个字。因为这些人为的努力到了最后往往抵不过老天爷开眼后的惊鸿一瞥，说白了不过是因缘二字。
就在七天以前，一个关于鲛人珠重现凡间的消息不禁从华歌皇城中走漏。风声一夜之间传遍北方华歌、东麓、坂长三座大城，乌凌江上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也许第二天就连整片南方大陆对这则消息也不会陌生。
民间江湖的一些野心家们纷纷进入华歌城，人们或是在王城脚下又或是在边郊之外，日夜探听着那颗六界宝珠的下落，可惜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六界中听闻鲛人珠者，无不对它蕴藏的海神之力产生兴趣。因此也流传出一片千奇百怪的说法，据说凡人若是口服此珠，从此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已不在话下，就连像腾云驾雾，下海游走这样不可思议之举，做起来也是如履平地啊。甚至还有人相信，鲛人珠还有以形幻形等诸如此类的奇门异术。
一时之间这样的谈资遍布各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饭馆，人们在日常茶余饭后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鲛人珠的各类传闻。
※※
华歌城的圣都之东，正是华北大陆强国之一，丁零王——百里遏风的王宫所在。此时整个王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个人的心绪都在战战兢兢。
原因正是那颗本该进贡到百里遏风面前的六界宝贝——鲛人珠，却在途中遭人盗窃，并且不论是那盗窃之人或者是那颗珠子，一切好像自那以后就从此蒸发得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
“实在可恶！那颗六界宝珠明明烈儿以为寡人寻来收入囊中，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会落了个下落不明的结果，光是杀掉几个参与偷盗的贱民奴隶实在难以泄寡人心头之恨啊！”
王座上的百里遏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男人到了知天命的时候，总是容易相信江湖上的一些传说。其中长生不老的秘方就是百里遏风最为关心的一则。
于是他的几个儿子为了完成父王的心愿，纷纷出游列国，寻访了千万座大山，探索了四方江海湖泊，终于有一个名叫百里翟烈的王子，在与盘踞于玄冥冰河下的一条九头海怪，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之后，从该怪物体内取出了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珠子。经过查阅书籍后便就此确认此珠正是上古南海鲛人一族的圣物——鲛人珠。
“陛下，您别动气了，小心气伤了身子。”
此时正是家宴，说话劝和的是丁零王其中的一名侧妃，名叫仙合。她也是百里翟烈的母亲，因为是汉人出生，所以她即便已为丁零王诞下王子，仍旧不过只是个侧妃的品级。
幸而她的儿子百里翟烈，十分得丁零王器重，在十几个儿子中，只有他一人与身为嫡长子的百里翟天，受封的城池属地最为多广，并且百里翟烈还是众王子中第一个得封为将军的少年英雄。
他在沙场上的英勇战绩早已传遍整个王朝，其中人们颂扬得最多的正是百里翟烈那百步穿杨的精准箭法；久而久之，百里翟烈在沙场上便多了一个称号，为‘穿云将军’。
“大胆仙合，你让陛下这次怎么能不生气呀，也不瞧瞧这都是谁干得好事？”
家宴刚开始到一半，一个装扮华丽姗姗来迟的貌美女子，一进入宴会大门，就气焰嚣张地直指向丁零王身旁的侧妃仙合。
后者一见到此女子，立刻低眉顺目地站起来在原地微微向门前之人行礼问安，“贱妾参见淳于大妃。”
“跪下。”这名淳于大妃一进来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的眼中钉一个不小的下马威。
家宴的气氛也因着淳于大妃的驾临，陷入了更加尴尬的气氛。
“不知贱妾做错了什么？望淳于大妃明示才好。”仙合侧妃又恭敬施了一礼，并没有立刻跪于对方面前。
“你的儿子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来，别告诉本宫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晓。”淳于大妃在经过仙合身边时，目光从她身上轻蔑地一扫而过。她是恨透了眼前的这个异族女子了，一旦有任何让她从后宫消失的机会，淳于大妃都不会轻易放过。
“可否请大妃先将话说明白一些？我儿翟烈对他的国家与父王忠心耿耿，自他受封以来，一直用军功和战绩在证明对陛下的忠诚，为何您要用欺君罔上四个字来将他定罪？”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听见有人污蔑自己的孩儿，仙合的脾气向来温和，却也忍不住对方一再当众羞辱她的骨肉。
“看来有些人是要在陛下的面前炫耀自己儿子的战功，想要功高盖主啦？”淳于大妃故意挑拨地将目光递向了王座上的丁零王。
“不、贱妾并非……”
“好了，都少说两句。仙合侧妃你先退下吧。寡人也有点话想问大妃。”丁零王终于开口叫停了两个妃子之间的唇枪舌战，从他的语气态度上并不能判断出他更偏向于谁。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淳于大妃更加嫉恨默默退回座位上的仙合侧妃。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话，恐怕仙合侧妃早已粉身碎骨。
“听大妃刚才话里的意思，似乎对寡人的三王子有些误会？”百里遏风口中的三王子指的正是排行老三的百里翟烈。
“陛下，臣妾以为鲛人珠遗失之案的幕后主脑，正是百里翟烈所为！”淳于大妃十分自信地指控道。
“大胆！”丁零王雷霆震怒，他的吼声震喝而下，家宴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淳于大妃与仙合侧妃两位后宫娘娘，不约而同地闻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双跪拜于殿堂中央。
“大妃……可有证据？”过了半晌，丁零王眯眼看向王座下的女子。犹如百兽之王俯瞰他脚下的猎物一般。
“陛下息怒，臣妾并没有证据。”淳于大妃立即补充道，“但是鲛人珠被盗一案，不单是臣妾查不到证据；就连朝中好几位大臣在协查的结果都与臣妾一样！这难道就不值得陛下怀疑有人是监守自盗吗？”
淳于大妃一边信口雌黄一边偷偷观察着丁零王的神色，发现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出言打断，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继续说道：“群臣之所以束手无策，臣妾以为这都怪我们从一开始就思考错了方向，认为盗窃珠子的人一定是外人所为；可是陛下别忘了，鲛人珠可不是普通夜明珠什么的，外人怎可轻易接触？而关于它的传闻臣妾早有耳闻，据说服用鲛人珠便可得到享受不尽的年华，试问，如此诱惑人心的一件宝物，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想占为己有？谁敢保证同样身为王族血统的百里翟烈就没有半点私欲！”
淳于大妃的这一番话，其实同样也是丁零王内心正在有所犹豫与猜忌的事。然，他与百里翟烈毕竟除了君臣也是父子；丁零王毕竟不想让一些莫须有的猜疑之说破坏与百里翟烈之间的天伦。但是不想并不代表不能，丁零王生于王位，他生有作为君主该具备的条件，同样也生有作为君主的一个通病——猜忌。
不能说他对百里翟烈终究还是起了疑心，因为他本来就无法做、也不敢做到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所以眼下只能说他对这个儿子的怀疑是多还是少罢了。
“我敢！”一个洪钟般透亮的声音，犹如一支破竹之箭，从殿外凌空斩断了淳于大妃的一番污蔑。而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他们口口声声所指的嫌疑对象——百里翟烈。
今日，本是他离宫回营之日。像参加家宴这种寻常聚会他一向并不热衷。所以他只打算在临行之前，在殿外亲自向父王道别。
不料百里翟烈刚经过，就听到了殿中先前淳于大妃言语羞辱自己母妃仙合的那些话。而紧接着他又因为听到了鲛人珠的事情，所以一直按捺住脾气，没有立刻闯入殿中与她对峙。
此刻，百里翟烈眼看王座上的父王眼神里也似乎有所动摇，他不得不推门现身，自证清白。
“父王，恕儿臣未来得及卸甲上殿之罪。请您允许儿臣只在门外进言。”百里翟烈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参拜于座上的丁零王。语气不卑不亢，从他冷漠的神情里可以看出，那些人别有用心的猜忌和谣言，根本损伤不了他万年冰山的一角。
“寡人准了，今日本就是家宴。你既然还是来了，那就进来说话吧。”丁零王声音缓和了许多，可是眼睛里始终没有笑意。父子二人的神情都是如此冷绝又如此相似。
“是，父王！”百里翟烈应了一声，便披着铠甲身负戎装踏进了家宴殿堂。在他进门时，周围的宾客女眷纷纷发出一丝惊叹和抽气声。
恐怕整个丁零王朝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百里翟烈这样的王子。生平非但淡漠女色，甚至在一年之中回圣都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宾客之中有不少妙龄少女对这位年轻的‘穿云将军’早已暗自垂青许久，无奈这份情意苦于无法见到百里翟烈本人，最后只好默默的付之东流；如今在场之中有幸得以与之见上一面的少女们，此时纷纷在心里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的保佑自己有一天能够攀附环绕于这位穿云将军身旁。
可惜百里翟烈进入家宴殿内以后，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周身的这些女眷们。而是径直走到了自己母妃的身旁，母子二人用眼神短暂地关怀过彼此以后便不再说话。
“老三，既然你已听到了大妃对你的质疑，寡人也允你今日在寡人面前，亲自向大家做个澄清，如何啊？”丁零王的目光如电，只是轻轻一撇，却让人拥有泰山压顶一般的重量。
“回禀父王，宝珠遗失被盗皆因儿臣在交管的时候发生疏忽，所以儿臣并不愿在已经做错的事情上多做辩解。不过儿臣愿意向父王承诺，一个月后如果寻不回鲛人珠，给父王一个交代，儿臣甘愿隔去所有兵权，听后一切发落！”
今日百里翟烈的态度比在战场上出征时还要决绝，从他眼里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听他此言一出，丁零王立即消减了一半的疑心，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唯独剩下一旁的淳于大妃，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继续想向他问罪的架势。
“你这分明是贼喊捉贼！”淳于大妃回头怒指向坏了她计划的百里翟烈，气得咬牙切齿，一张花容月貌瞬间扭曲起来。
“笑话，天下哪有贼会笨得给自己设定死期？淳于大妃若是不信，就请多等一个月后再来殿前滋事也不迟！”百里翟烈语尽便再也不肯多朝她看一眼。
“你、你竟然敢说我滋事？”淳于大妃恨不得立即上去抓烂他脸上不屑的神情。
“够了！大妃，你退下去吧。”丁零王目光斜睨向已经快要七窍生烟的淳于大妃，声音压低地警告道众人，“寡人提醒你们以后无论在做事说话之前，都先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然后才该考虑你心里的这件事该不该继续。”
丁零王话音落地，家宴上的众人纷纷俯首拜服与殿前，回答统一称是。家宴上的一场风波渐渐平息，随着端上来的美酒菜肴一一用完享尽，宴席上的宾客家眷也就纷纷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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