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只见赵辉不紧不慢地从裤带里，拿出一个像喷雾剂一样的东西。他弯下腰将之放在地上，并对着喷口用力一按。口上马上结出了一个泡泡。

　　这个泡炮像被吹大的气球那样慢慢变大。在边缘渗透过两人时，周倩雯还本能地后仰着叫了‘啊’一声。她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已被这个透明的泡泡包裹在内。

　　周倩雯缩着脖子看着赵辉的表演，“这是什么意思？”

　　“这叫迷鬼雾。”赵辉沿着泡壁划了一圈，“有这个东西在，那些鬼就近不了我们的身。”

　　“那我们怎么离开呢？”

　　“很简单，你只要慢慢调动步伐。”说着，赵辉向前挪动了几步。泡泡也随着他的前进而移动，“往前面走，那群鬼自己会让开的。”

　　“这么厉害啊，不会吧。他们要是硬闯过来呢？”

　　“不可能，这个泡泡表面是有立场的，鬼只要一碰到就会猛得弹开。”

　　“真的？赵辉，你还是挺厉害的嘛，还有这么个厉害的东西啊。”周倩雯开始欣赏起四周来，在这样一个密封的泡泡里，感觉就像回到了童年。她刚伸出手想触碰下泡泡的内壁，就听到了旁边赵辉吼叫声。

　　“喂，别碰……。”

　　只听‘啪’的一声，一波气体扑面而来，泡泡随之爆裂。他们的保护层自然也荡然无存。

　　周倩雯惊呆了，她不明所以地望向四周，而赵辉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是我……弄坏的？”周倩雯试探性地指着自己，先前因为触碰到泡泡内壁而留下的稠密液体还赫然粘在食指上。

　　“你……说……呢？”赵辉特意拖长音调，显得很是不满。

　　“那么保护层，没了。”

　　赵辉憋起嘴微闭上眼睛。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你快想办法啊。”周倩雯看到前后方的厉鬼正在慢慢逼来，焦急地像母鸡下蛋那样挥舞起双臂。但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那支驱鬼笔，在手掌上写个定字，就可以把他们定住了。”

　　“你认为他们的数量，你能控制得了吗？”

　　周倩雯被赵辉的话弄得垂了下头，在短暂的泄气后，又激动了起来，她不断拍打着赵辉的身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他们要来啦。”

　　“好了，你别激动。”赵辉努力安抚着周倩雯，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面前晃动了下，瓶子里面发出‘淅沥淅沥’的声音。

　　周倩雯很惊讶这小子的口袋里怎么装了那么多东西。

　　“这是？”

　　“驱鬼丸。”赵辉似乎十分刻意地大声回答，“只要把里面的药丸含在嘴里，那些鬼就会把你当作同类。”

　　“啊，不错，不错。周倩雯接过赵辉的药丸，把它放入嘴内。一股清凉的气息在嘴巴里散开，这药丸有点像清凉含片，她美妙地回味了般，把它吞入口内。

　　她正想问这药丸能持续多少时间时，看见赵辉半正张着嘴巴，异样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抚摸了下自己的脸蛋。

　　“你把它吞下去了？”赵辉向她眨了眨眼睛，已示求证。

　　“是啊，这药丸味道还不错嘛？”

　　“请问……”赵辉迷着嘴唇，瞪大眼睛，“你知道含是什么意思吗？”

　　周倩雯只感觉额头处流下了虚汗，她也向赵辉眨了下眼，“含就是含在嘴里的意思吧，那么……”她两肩膀一抖，呆滞地苦笑了下，“现在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我？”

　　“这里面应该还有药丸吧？”周倩雯直盯着赵辉手里的药瓶。

　　“可只有一粒了。”

　　“那就给我吧，反正你是个通灵师。”

　　周倩雯想把药瓶枪来，赵辉没有同意。在争抢过程中，导致了药瓶倾斜，里面的药丸也掉到了轨道旁边的缝隙里。

　　赵辉斜眼鄙视地盯着周倩雯，视线一刻不离，而周倩雯则避开了咳嗽了下。

　　厉鬼在时时刻刻地逼近他们，周倩雯惊恐地问：“现在怎么办？你应该还有什么法宝的吧？”

　　赵辉没好气的瞥了瞥眼睛，开始在口袋里翻弄起来。这次他翻了好久，翻出了一些散乱的硬币，他看看不对，就放回了口袋，又翻出了一些超市的收银条，他看看不是，便将之仍到了一边。

　　“快点啊。”周倩雯催促道，因为后边的那群厉鬼离他们的距离已然不超过十几米。他们个个狰狞，鬼笑着想把他们活活吞下。他们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应该是在等待前面的兄弟，一并招呼他们两人。

　　终于，赵辉在摸索了好一阵后，拿出了他该拿出的东西。

　　“这……不是祭拜用得佛香吗？”周倩雯歪着头，正眼观望起赵辉拿出的一根佛香。这佛香出奇地短，长度只有正常香的一半。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有其他用途吗？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可赵辉的解释却是：“如果不短，怎么放在口袋里。”

　　这个回答让周倩雯无语，她甚至都有点想揣赵辉两脚的冲动。不过现在情况很紧急，首要是怎么逃出去，她问这根香该怎么用，

　　赵辉向她示范起来，他先把香点燃，然后解释着：“这叫驱鬼香。待会儿我们两人一起握住这香。什么都别管向前冲，这香散发出的味道能活活熏死鬼。”

　　“这么厉害啊。”周倩雯两眼闪着光芒看着这根超短佛香，现在这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恩，是的。这香的灵异能量极强，无论多少鬼来都可以震退他们。如果说之前的物品都是保护自己和迷惑鬼魂的话，那这根香就是实打实地驱除厉鬼的宝物。”

　　听了赵辉的解释，周倩雯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为之轻松，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她佩服这个年轻的通灵师，还夸赞道：“赵辉，你这次居然拿出那么厉害的东西来，真不亏是个强大的通灵师啊。”

　　因为一时兴起，她还重重地拍了下赵辉的后背。由于事出突然，赵辉没有准备好，踉跄地向前一冲，手中的佛香也掉了旁边的积水上。佛香上的烟头迅速被熄灭，两人都楞住了。

　　周倩雯勉强挤出了丝像是雕刻着石膏面具的笑容，“就算掉进了水里，这佛香应该还是可以用的吧？那个……我们只要把浸湿的那段掐掉，不就可以用了对吗？呵呵，可以用的吧。”见赵辉没说什么话，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多，恳求似地小声说，“你一定还有其他法宝吧，拿出来看看。”

　　赵辉向一旁挪了好几步，想是在刻意和周倩雯保持距离，“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是否和它们是一伙的。把我骗进来弄死。’”

　　“什么啊，前面还不是你说要进隧洞的。”

　　后方的厉鬼已到眼前，两人往前躲了好几步。此时，前方的厉鬼也已然到来。他们像是被逼入了死胡同，进退两难。

　　“现在怎么办啊，赵辉，你快点再拿出点东西来啊。”

　　赵辉深深吸了口气，从裤带里拿出了四团棉花球。

　　“我只有这个东西了，你把它塞到鼻孔里，然后那些鬼就看不到你了，我们就抓住时机冲过去。”赵辉平静地解释完这棉花团的用途后，又转而严厉地说：“但要注意的是，不能呼吸，知道了吗，不能呼吸。”他再三告诫着。

　　周倩雯点了点头，把棉花团塞入自己的两个鼻孔。赵辉也同做。

　　前后两边的厉鬼们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方向那样的楞了一会儿，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无头苍蝇那样寻找起赵辉和周倩雯来。

　　赵辉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冲。两人弯下腰冲进了前面的厉鬼群中。因为怕撞到鬼魂，所以他们不赶提速，只是小跑着。周倩雯紧紧跟在赵辉后边，她双手和掌，封住了嘴巴和鼻子，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赵辉时不时地回头，用眼神问她要不要紧。她也每次以摇头示意。他们就这样在厉鬼群中穿梭着。即将要突出包围时，周倩雯感到鼻子一阵发痒。

　　“阿嚏？”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上的棉花球也随之脱落到了地上。

　　身边的厉鬼好似突然醒悟了一般，把视线牢牢的聚集向周倩雯的身上。周倩雯清楚，一股惊涛骇浪即将刮来。

　　果然，也就几秒的光景，厉鬼们都显露出狰狞的目光，它们伸出利爪抓住了周倩雯的各个部位。离得远的也凶恶地扑来。

　　“啊……”周倩雯惨叫一声，脸色刷白。

　　赵辉眼见情势紧迫，把自己鼻子上的棉花球扔到地上。他奋力推开一个个抓着周倩雯衬衣的厉鬼，用着最大的力气，将周倩雯向外面一推。

　　周倩雯遂被推到了远处，而赵辉自己则陷进了厉鬼的重重包围中。它们一个个都像贪婪的魔鬼，涌向赵辉后，又是扯又是抓。

　　已到了安全处的周倩雯，回头望向现正深处于极度危险的赵辉。赵辉的身体都已经被鬼群给挡住了。

　　“你先走。”隐约中她听这样一句叫声，“快啊。”

　　“可是……你？”

　　“我自有办法逃出来。”赵辉嘴里念起咒语，包着他的厉鬼们马上被震退了几步。

　　这似乎没多大用处，厉鬼门在稍做喘息后，又狰狞地朝他聚来。靠的近的厉鬼像牛皮糖那样粘住赵辉的各个部位，而外层的则贴进更内层的鬼，将他一层层的包裹。

　　“快走啊，你。”赵辉又对着周倩雯叫了起来。

　　周倩雯还是呆呆地楞在原地。厉鬼们像鬣狗那样，连抓带咬地攻击着赵辉。赵辉又一使力，厉鬼们再次被弹开。但是，没过几秒中，它们又再度围了上去，直至把赵辉彻底淹没在鬼海之中。

　　“还发什么呆，快走啊。”赵辉努力地从鬼群中钻出一个头，但很快又被鬼海给淹没，“走啊……”他大叫着。

　　周倩雯抿着嘴唇咬着牙齿，转身奔跑起来。期间还不时地回过头。一团团的鬼海在聚集，就像蚂蚁簇拥在一起，形成一个巨的大山峰。

　　就这样，厉鬼和赵辉都离她越来越远。

　　而被厉鬼包围的赵辉纵然使出全身力气，却依然无法突破鬼魂的包围。他们一并拉住赵辉，将他压倒在地上。此时的赵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等到赵辉慢慢睁开双眼时，一切居然都归于平静。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就像跳水运动员那样可以自由舒展四肢。他知道，此刻，他已经昏迷了。

　　厉鬼应该还在蚕食他的肉体吧。

　　他在天空中翱翔，慢慢降落在一处平房，那是自己曾经呆过的家。一对夫妻簇拥在门前，对着他展示着温馨的笑容。他想叫爸爸妈妈，喉咙却好像没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这时，父母突然收起了笑容，转身走进了屋内。他发了疯似的想要追去，想对他们说别走，双腿这时像被灌了铅，步履艰难。等到他来到门前想要敲门时，整个房屋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学校。它就像一个大陵园那样，极不协调的挤占在大路上。

　　他慢慢走近学校，门口出现一排人。他们都是小学生，一齐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其中一个学生先骂道：“怪物”，紧接着，其余的学生有都开了口，‘废人’，‘垃圾’这一个个不堪入目的词汇向他潮水般地打来。

　　赵辉恶狠狠地朝这些骂他的学生瞪去，想使用通灵术对弄死他们。可就在他要实行时，大地开始颤抖，就像发生地震那样。整个学校开始坍塌。一座破庙从断裂的地底冒了出来。

　　那座破庙赵辉熟悉无比，他走进了门内。里面乌烟瘴气，仿佛让人置身于虚幻，几个狰狞的小鬼出现在两边，他们个个张牙舞爪，时而大时而小，样子就好像在跳舞。赵辉把目光聚集到深处，一个只有头的怪物正瞪着他。他也不管其他，大叫一声向那怪物冲去。

　　但那怪物却瞬间消失了，破庙也消失了。赵辉又一次漂浮了起来，他蜷缩起身体。想着为什么他要受到这些不公正的待遇，为什么从小大大他都没感受过什么爱，为什么他不能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正常上下学，回家去父母一起享受家庭所带了的温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疑问堆积在一起，成为了强大的能量。

　　赵辉只觉得身体开始膨胀，周围的压迫感也再次显现。他瞬间睁开双眼，此时，厉鬼们正如狼恶虎地压在他身上。他憋足了劲，双手移到胸前，又一下扩开。身体内随即发出闪闪金光，周围的厉鬼们也都被忽然震开。他咬紧了牙关不让这股力量流逝，而是把它挤压在一起，再想爆炸那样迅速向周围扩散。厉鬼们个个都张大嘴巴，面露苦色。

　　只见赵辉双手高高举起，拳头一握，光芒随即闪耀整个隧道。

　　对着周围那些已经被烧得魂不附体的厉鬼们，赵辉谈谈一笑：就这么点实力，还居然妄想来对付我。

　　当光芒消逝，赵辉微微抬起头。所有的记忆都仿佛清晰。

　　他的名字叫赵辉，父母常叫他小辉。他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赵荣光是镇上的一名中学教师，而母亲孙桦则在医院当一名护士。父亲在家很少会说学校的事，在赵辉印象中，父亲的映像较为模糊。倒是母亲，赵辉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特别的母亲的那双扎在后头的马尾辫，赵辉从小就爱摸。

　　赵辉自小就喜欢看书，也懒的与他人接触。对于他来讲，能与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块，那便是最开心的。

　　他们三口之家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倒也还算幸福。

　　一切的悲剧始于他八岁那年。父亲去了镇里的一所破庙祭败，陷入了一个叫历头怪的魔咒之中。母亲为了救父亲，请求通灵师的帮助。那个通灵师就叫汤婆婆。汤婆婆把母亲带到了阴间。他也在随后跟了进去。

　　在阴间里的历险他终身难忘。父亲没有救出来，连母亲也把性命搭在了里面。从此，赵辉与他的父母阴阳两隔。即便那时他还小，他也明白，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多年来，他始终复述着这句话——十二年前，在阴间的地狱之门外，他永远的失去了双亲。

　　悲痛与思念像两股热流，时不时的在他的胸口中乱窜一番。这两股热流化作了力量，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赵辉接触了通灵术。他知道自己为何要学通灵术，也明白成为一个真正的通灵师后，他该做些什么。

　　过去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快速闪回。赵辉握着手中的宝剑，将之指向某处。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强大的通灵师。

　　时机也仿佛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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