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意志坚定
连玦和裴御约的地点，就是湖中心的小亭。
连玦换下了刚刚的华服，穿着朴素，缓缓来到。
“公子。”她笑了笑，丝毫没有刚刚哭过的痕迹，含情脉脉喊了喊裴御。
裴御点头示意她坐下，当下局势，瞬息万变，他要尽快了解清楚，于是直接直奔主题：“你说，你查出了东瀛人的动静？”
连玦知道他心急，蛰伏多年，不就是为了最后的那一战吗？故而点头示意：“是，蒋阁主派了之前曾与裴老交手的樱木先生到蓉城，已经在路上了。”
樱木先生，就是那个胖胖的男子。
还好是他，若换了一人，胜了还却之不武呢。
裴御想到，端起手中的茶杯闻香轻抿，这次要好好杀杀他的锐气了，以免他们觉得风头太剩，让现在的局势更加失衡。
“想来公子现在是胸有成竹。”看到了他的神色，连玦猜测。
多年来，不曾忘记。
裴御又吩咐：“另外几位阁老你也可以动身请一下了，无论怎么，到时候若突发变故，我也能及时应对。”
“好。”
你看，他就是不说是谁，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的默契，她也应该为之感到开心吧。
“对了，你之前联系我的时候，说过，你还查出了月姨和沈仲文之间的事情。我只知月姨曾为他独自离家，和他一同奋斗，至于他们分开的原因，外面说的，大多都是月姨负心。我想听听你这边查到的。”虽说他对月姨也了解不深，但是听平秋之言，月姨一直都很重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仲文可是穆泾渭的人？不然为什么穆泾渭要平白无故地要将她掳去。
此时的平秋和秦柏舟在客栈相会之后，轻装快骑，足足跑上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北市。
她听月姨说过在北市弄堂里的故事。那时月姨提到过一个教书先生沈仲文，他的书教得很好，因为仕途不顺所以来到了北市这样偏僻的地方，是她最崇敬之人。
他们想着，可以先找到那位教书先生，说不定，她能知道，月姨的下落。
北市有三个弄堂，月姨以前向她提起时，曾说过弄堂前面有一个很大的空地。如此，便好筛选了。
他们到了弄堂之后，这里俨然没有什么学堂。附近的住户，也大多都是后来迁移而来，十多年了，早已经物是人非，哪里还有人记得什么沈仲文？
“当时的沈仲文是个落魄才子，来到蓉城教书，和年纪相差十二岁的月姨在了一起。月姨本名叫易乐，她不顾家中反对和沈仲文在一起，后来私奔离开了蓉城。再后来——”连玦看了看裴御的脸色，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府中人的是非。
他示意她继续说。
“后来，易月就抛弃了沈仲文。”连玦叹气，“因为她那未出生的孩子。沈仲文对她极好，他们也是情投意合才远走高飞，并没有明争暗斗的东西牵扯其中。但是后面还是败给了现实。易乐是因为营养不良才流产的，后来，她就投靠了当时势力最大的商家，临走时曾有人目睹，她摔了家中零散的几件物件，称，诗词歌赋能吃饱饭吗？沈仲文因为太想给易月好的生活，在科举考试中作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因为无人保释，被终生□□在天牢里。后来各方监狱需带回管辖区的犯人时，沈仲文被调到了蓉城狮子岭的监狱监管。就是这样，穆泾渭才能轻易提审到他。”
以前是那般的情投意合，不惜与世间所有人作对。
可到头来，还是被现实打败。
易月真傻。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什么金银富贵，而是一颗真心待你的心啊。
连玦想，虽商族被灭，但她是同副手的管家，权利仍然不可小觑。不知她现在，可有一点点的自责和后悔？
听罢。裴御也未多做回复了。哪个人还没有做过几件错事呢？这并不能成为以后就看轻了这个人的理由。他招招手，旁边的侍从就走了过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和连玦商量，恐怕需要张成跑一趟，于是说：“这里离西市最近，你去一趟张婆子的包子铺，看下张成在不在，或者去通知人叫他去府上。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去找张成，如实告诉他，然后让他去找冬至，告诉她关于月姨的事，他知道怎么联络她。”
末了。他摸摸看身上的有没有什么是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却只摸到了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御字，是母亲所送给他的。
他想了想，把玉佩给了侍从，然后挥手说：“去吧。”
“公子？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啊。”连玦心一颤，脱口问出。这样珍贵的玉佩······
裴御点点头说：“无碍，只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而已。你无须多想。”
他命人拿了一张纸，备上了笔墨纸砚。他需要让连玦联络的那些人，需要他的亲笔书信，他们个个身负绝艺，堪称为当门手艺之最。他本应该三顾茅庐而请，只是乱世当头，就看他们是否又一颗丹心，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了。
张成收到消息之后，直接先去了一趟裴府。正好碰到了要给裴老爷送信的侍从，要去找冬至。他便就接了过来，准备一同前去。
他快腿的名声可不是外传的，这蓉城看似相隔甚远的东西南北市，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儿时家外那一圈圈的“山路”而已。再加之一般御马能走的路，多为大道，他居住蓉城多年，可以走近路。他自裴府出，去了一趟客栈，找到了陈伯，问到了平秋的踪迹，然后就一路跑向了北市。
到了时候，也不过只过了半个时辰。
此时的平秋，还在秦柏舟的帮助之下，挨家挨户地问有谁人认识那个叫“沈仲文”的教书先生和一位叫“易月”的女子。
寻人这种事情她最不会做了。在漓江还好，她初到蓉城，哪里知道这里的人口迁移，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最近不知怎么的，她经常想到家里，如果不是月姨还身处险境，她估计就直接奔回家里去了。
“小妹！”张成跑了好一段路，一路问来，才看到冬至和秦柏舟的身影。“可算找着你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他不断地喘气，天气太热，他一路跑来身上已经全湿了，看着冬至和身后的男子都穿得整整齐齐的，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站得远远的。
平秋拿出自己怀里的帕子，递给了张成说：“大哥擦擦汗吧！”然后又从马车上取下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润润喉。这水还是临走的时候陈伯硬要她带的，这天气那么热，她早已经热得茶饭不思，水都喝不进去。自然是一口都没喝，全都给了张成。
张成灌下了好大一壶水，脚底下一直不断地在很规律地划着一个圈，像是强迫自己在记些什么。他一路而来，需要不停地念才能把裴府的侍卫所说的话一句都不落地告诉冬至。
他传话很完整，把所有的源头，细节，结果都一并告诉了冬至。还把之前月姨拖穆府送到裴府的信件，也送到了冬至的手里。
信中说，让冬至于后日去穆府，月姨想念她了。
别的，什么都没说。
平秋听到这样的过往姻缘，本来就觉得不敢置信。她很清楚月姨是怎样的人，她断不是那种会被现实打败就放弃掉自己最喜欢的人。月姨是多么的不肯屈服，面对任何险境，她都能以智慧逢凶化吉，要说这样一个女人会因为“吃不饱饭”而担心，她断断是不会相信的。
再者是这封信，她知道，这就是月姨的笔迹。
里面抬头写的是冬至收，那说明，自己的身份就没有暴露。月姨就算是被诱骗进的穆府的，她猜想，多半也是因为她。可现下穆府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他们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平秋都是要走这一趟的。
突然，张成似想起了什么，一边拿着壶一边从怀里将裴御给他的玉佩递给平秋，说：“这个是裴公子给你的。”
这玉佩通透无比，又十分亮眼。许是经常佩戴，才能有这样的圆润纯洁。
他既把这玉佩给了她，也当是同意了她走这一趟。
在平秋发呆的间隙，秦柏舟将信拿过来看了。
这裴御也是，怎么能将这样的信件交给她，她定然会为了月姨去冒险，如果因此有什么不测，他······
“冬至······”他想开口阻止，被平秋打断了。
“三爷不必再说。我心已决。”她细细想来，裴御肯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会派大哥把信送给她，说明他同意了。如此她倒不用顾虑太多。
月姨是她至亲之人，就算是鬼门关，她也要为她，闯上一次！
秦柏舟自知是没有办法阻止平秋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凡她所知道的事，她就不会袖手旁观。他叹气，只得求全说：“你要去，我不拦你。那让我留下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索性，就兵攻他狮子岭。”
他所言不虚，此次来，他本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平秋还是拒绝了。
她本来就因为出尔反尔已然觉得对不起蔡掌柜，如今，定然不能说已经拿到了他的手书，她就再一次反悔。
依三哥的兵力，要么留下来帮平秋，要么护送蔡掌柜出城，多余的兵力是没有的。如果拆成两股，有可能两边都会生变数。
“三爷，明日你就要带蔡府全家出蓉了。我查到，穆泾渭的人虎视眈眈地正盯着蔡府，对待叛逆之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且听我的，你明日去，一定要注意你的安全，你只要好好的，就是给我最大的帮衬了。至于我，我会想办法全身而退。”她说。
“不行！”秦柏舟毅然回绝，这样凶险的时候，他不能留她一人。
“三哥！”她睁大了眼睛，半命令半恳求地看着秦柏舟，她唤他三哥，每每她这样，他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他一心放不下平秋······
平秋又说：“三哥，我什么时候，所言之事，失约过了？你相信我，月姨敢叫我去，想必她也有办法保我。你相信我的判断。我可以的。我还等着你，带我回家呢。”
她冲三爷眨了眨眼睛。
以往每次玩游戏，她要是想到什么鬼点子了，都会眨眨眼睛。
秦柏舟叹气。其实他以前也不是没跟她争过，只是她性子倔得很，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丝毫没有办法。
看到他默不作声了，她知道，他被自己说服了。
她冲他笑了笑，示意别担心，梨涡浅浅，那神色，无一丝畏惧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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