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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得知真相 下


  阴暗的地牢内,此时沈仲文还被绑在凳子上,魏泾渭拿了镊子捻起一根针,用将其刺进沈仲文的手指里去······

  “等,等一下。”易月颤抖着声音说。

  此番沦为阶下囚,她其实本不需为穆泾渭保守秘密。说到底,这只是穆府的恩怨,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这事情的真相牵扯的东西太多,她实在是怕,怕得知真相的穆泾渭会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就大开杀戒。

  “你想好了?”穆泾渭冷着脸,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易月,潜意识告诉他,这番听到的真相一定是匪夷所思且惊心动魄之事,不然就连断臂也一向冷静的易月,也不会无端地这么害怕。

  易月想了想,看了一眼正望着他的沈仲文,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说:“泾渭,你知道吗?那日我断臂的真相到底是为何?”

  魏泾渭挑了挑眉,问:“你说过,是你搬重物时,不小心砸到了自己。”

  易月扯了扯嘴角,看了看自己的废手,笑了笑,说:“你错了。”

  “那日我断臂清晨,我曾经梦到过王氏,她告诉我,说她十分想念你,想念你为她画眉带簪的时候,但无奈阳寿已尽,所以只得托梦。她还说,害她孩子之人,会因为我与她长得太像而加害于我,让我切记,今日一定要小心。”易月装作温柔顺从地说。

  “荒谬!”魏泾渭笑了,他阔步走到易月的面前,用手狠狠地掐住易月的下巴,“你以为我会信这些鬼神之说!”

  沈仲文看见了,一直都尚未有挣扎的他,一下子猛地挣扎起来,他双目通红,大声地嘶吼着:“你放开她!放开她!”

  挣扎间,旁边桌上的刑具掉了一地,其中掉落的还有一布满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针毡······

  听到他大吼大叫,穆泾渭皱了皱眉,十分不悦,走到沈仲文的旁边,一脚就揣在他的凳子上,将他踹倒在地,刚好就跪在这针毡上,沈仲文痛得大叫一声,自己全身的力量,连同那绑在一起的木头凳子一并地压在针毡上,腿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珠······

  仲文!易月几乎就要喊出来他的名字,昔日种种都在反复重演,心中就似有刀片在一片片地剜着似的,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可以不信我,但我也曾失去一个孩子,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远胜废掌之痛,远胜于爱人之别。从他在你的腹中有了生气,踢动你的肚子,当你用你的手掌轻抚在上面的时候,隔着那薄薄的一层血肉,你可以明显感知到他的小心脏在扑通扑通跳着,你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吗?”她呆呆地说着,从当年十月怀胎,她在小茅屋中生下孩子,虽然条件艰难,她吃不饱穿不暖,但每每他用软糯糯的小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十二分的斗志和勇气在热血沸腾,可以说,是这个孩子支撑起了她,“他是我全部的希望啊。”

  听言,沈仲文哭了。双脚在针毡上已经疼得麻木,可是他更心疼易月,当初他到底多混蛋才能害他们母子俩因为吃不饱肚子,让他自己的亲生孩子活活被饿死。是他的无知和懦弱,亲手扼杀了易月全部的希望。

  很久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个孩子了。魏泾渭愣住了,眼神幽幽地看向那个为王氏准备的牢房,他生下来的时候,还那样小。

  小脚丫只有自己手掌的一半,却那么温热。有一日他替他洗完澡,小家伙用脚掌踢着水和他玩闹,他握住他小脚丫的时候,小家伙笑着看他,他突然有一种很想陪他走一生的冲动。

  可是,他最终还是被人害死了。

  穆泾渭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他看了一眼沈仲文和他不断流血的膝盖,又看了看易月已经废掉的左手被绑着的绳索勒得更加红肿了。他一声不吭地将易月的绳索解开,搬了一个凳子在她面前,想要听她怎么说。

  易月看了看沈仲文,偏过头来并没有理会,而是将自己已经编撰好的,冯叔如何害她,她的手如何废掉,她见到了梨园的赵氏后,孩子如何被害死,冯叔如何给老爷下毒,包括——

  “其实,你的亲生父亲,是冯叔,不是穆老爷。”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穆泾渭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二十年来,杀子弑父之名,他自责不已,导致性格扭曲,暴戾成性,原来所谓的真相,竟然都是假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因为我抓住了冯叔的把柄,你总说枇杷园为何不开花,王氏的尸骨就掩埋在那枇杷园下,我猜测,是尸骨腐烂招来的虫蚁过多,所以啃噬了枇杷树的根部,枇杷园的树,已经是死树了,你明白吗?泾渭。”她试着用手抚上他颤抖着的背,一下下温柔地拍动着,魏泾渭埋下了头,他本来就瘦,如今拱着背垂着头,似乎在抽泣似的。

  只见那一颗颗硕大的眼泪砸在穆泾渭撑着自己身躯的双手上,晕开来,刺眼得让人心惊。

  易月知道,此时的自己如果不好好抚慰穆泾渭,沈仲文一定半点退路都没有了,所以她勇敢地从背后抱住了穆泾渭——

  沈仲文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请你相信我,上天让我和王氏长得如此的像,以后有我在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你,让我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好不好?”这句话说是虚情,却也有真意。和穆泾渭相处的这些时光以来,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和穆泾渭就像是这乱世中行走的两具行尸走肉。

  她是因为爱人不复从前的模样,父母失踪,无处尽孝,心如死灰。

  而他,是因为亡妻尊父已逝,枇杷园执念,已经枯萎,何以重生。

  世间上的至亲至爱之人,他们都已经尽数失去了。

  易月走到穆泾渭的面前,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哭着对他说。

  穆泾渭看着眼前的女子,的确啊,她和王氏那么像。他不自觉地用手抚上了易月的脸颊,王氏很聪明,她也是。只是王氏的自主不够,会被东瀛人利用。而她,却是足够自立自强,不受人摆布。

  他差一点,就真的相信,上天在给她第二个机会了。

  可是他还是推开了她!

  是因为,灵婆曾说过,这一生的苦果,就从他娶她开始吗?

  穆泾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留下易月和沈仲文在原地,易月撑起自己已经蹲麻了的身体,几乎是跑到他的身边,将他从那密密麻麻的针毡上扶了起来······

  沈仲文至始至终一直看着她。

  她将他扶到椅子上做好的时候,蹲下来,细心地用手一点点拔掉陷在他血肉中的针······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月儿。”沈仲文颤抖着声音,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哭着问。

  想念了多少年的人儿啊,如今就在自己的身旁,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却早已是时过境迁,周遭已过万重山。

  易月终于忍不住滂沱的眼泪,掩面哭出了声。

  若当年上天多一点怜悯,有良医善人出现,孩子不会死;若让她早一点发现食物有了奶水,孩子也不会死;若当天他没有喝醉,她也不会几番求救无门,而心灰意冷。

  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世间上,最心疼,莫过于“若”字啊。

  只因凡“若”字出现,皆是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啊。

  “月儿,你知道吗?”沈仲文想起当年的种种,终于在这濒临绝望之际,成为唯一值得回忆,并觉得美好的东西,“这些年我在牢中,时常为你祈祷祝福,愿吾妻一世平安。从嫁作我妻以来,你没有享过一天的福。是当时我的不明白,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担当之一,就是要承受得住失败。我说这些,并不在于要挽留你,你聪明绝世,有你的人生和抱负,而我却只是凡人。是我,拖着你,跟我过了这样平凡的一生。”

  “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走。”沈仲文释怀了,他笑着,眼泪却一直从眼眶中溢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何要生拉硬扯在一起。”

  听言,易月忍不住自己冲上去抱上去他,拼命地摇头,这熟悉的怀抱还在,可她已经不复往昔了。

  地牢的门开了。

  沈仲文看了一眼那门口徐徐走来的老人,逆着光,他知道,就是那日来带走他的人。

  他真的很想念。这个人,和这个怀抱。

  所以到现在,还忍不住要抱紧她,仿佛是最后的别离。

  这一生,是他负了她。

  他真的很庆幸,在这个时候,是他陪在她的身边。

  “月儿,我欠你的。让我用我的下一生,来偿还吧。”他在她的耳旁低沉着声音细语。

  正是这个时候,他猛地推开易月的身体,然后捡起一旁掉落在地的匕首。

  他活着,不能成为她的牵绊。

  死了,也不能让别人,以他的性命要挟于她。

  任何人,都不能逼月儿,做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眼见冯叔就要走近了——

  他猛地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腹中!鲜红的血液,瞬间奔腾而出,像是刚被解阀的河道,源源不断地流淌了一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易月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她从另一边的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沈仲文已经倒在血泊里。

  “仲文!仲文!”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到他死!还留着这么多的悔恨!什么情过无悔,什么因为深爱所以要离开,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都是鬼话连篇!“要在一起的啊,说过的,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你不要走,不要······”

  感觉到她抱着他,他很想支撑起身体,摸一摸她的脸,最后一次为她擦干脸颊上的泪水,可最终还是太累了,累得抬不起手,累得身体不听使唤······

  冯叔此时也走到了易月的面前。

  看了一眼他们俩,倒也不需要他费心处置沈仲文什么了。

  他沉着脸,刚要传递旨意,就被易月的一瞪定在了原地。

  这女子眼中的愤怒和恨意,如同熊熊大火,连带着令人灼伤的热浪,一层层向他袭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易月,泾渭说了,要你答应和他成亲。”

  什么?

  易月没有理他,她已经废了一只手,只得用一只手牢牢地按住沈仲文受伤的地方,防止血液流失太多······

  “易小姐?”冯叔向前一步,刚要说什么——

  “救他!”易月命令道。

  “你说什么?”冯叔不解。

  “我说救他!”易月怒吼道!她的余光瞅到旁边的针毡,上面还有他腿上的血珠,突然举起自己的废手,猛地将废手砸在针毡上,万千根针同时扎入自己的皮肤!

  “啊!”她痛苦地大叫,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又猛地将手抽出来,双眼已经充满了血丝,她怒目瞠视,吼道:“你救不救!”

  正要举起手,又要砸下去!

  冯叔想起了这女子伸手进沸水捞东西的样子,心中一惊,立即阻止了她!

  泾渭说了,如果她心甘情愿嫁给他,他就原谅他的罪行,认他为父!

  他连连说道:“我救!我救!”

  随即立马转身往外,去找人把他从这里带出去,远远的,还听到他喊了一句:“去找大夫!”

  易月终于不动了,她看着地上倒在血泊里已经昏迷过去的沈仲文,撑着自己的身体,忍着剧痛,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啊,当年是我的任性,所以才耽搁了你的一生。”她喃喃说道,眼泪砸在沈仲文的脸上,顺势而下。

  不知是剧痛使然,还是心似刀绞,她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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