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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从御书房出来,迎着同僚们同情的眼神,云知谨反而舒出一口气来,安静地退了场。

  回家后,淡定的洛老爷领着云知谨一同关在书房里喝茶。

  听罢云知谨解释,明白始末的洛老爷点头道:“如此安排也好,知行此法很妥当周详,你该欣慰。”

  云知谨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他欣慰的事,毕竟上次在御书房里合理地表达过自己的内心后,皇帝就觉得他有些感情用事,不知此次把他排除在外,是不是因为皇帝心眼小,记他仇的意思。

  不过,皇帝有承诺说不会将他蒙在鼓里。

  对人承诺,此事涉及人品,鉴于皇帝不太说谎,他的话倒还是值得一信。但是,排除他在外的这个决定太讨厌,哼!

  他同洛老爷道:“此法把我撇到外面,不能与众人共进退,说实话,小婿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诶,”洛老爷看着自家女婿愁眉不展,开解道:“这点你倒不如知行果敢。照我说,你这个位置安排得刚刚好,你想啊,家中还有长辈们需要你照顾,日常生活打理也需有人周旋,你同不知情的之贤一同维持好家中太平,这才是第一要务。朝堂之事自有皇帝把控,景誉也回来了,还带了帮手回来,知行不会有事的。”

  云知谨也不再过多分辨,顺从地应了一声:“岳父说的是。”

  “过些天就是子初满月,办过弥月酒席,你就带着萤儿回家去,省得每日两边跑分心得很。萤儿嫁过去后,待人处事愈发妥帖有素,可见这两年在夫家历练得好,至此你也多个帮手。朝中有事,我会让川儿给你们送信的。”

  “是,多谢岳父体谅。”

  洛老爷看云知谨有些心不在焉,又为着让他宽心,故而提点道:“知谨啊,此时你更得心稳,更要沉住气啊!”

  “是,小婿谨记。”

  下朝后,景誉回云家时是弃马步行的。

  自他公开身份后,便发现周遭总有些藏在暗处偷窥、又莫名的眼光和窃语声。

  未出赏花会之事前,他是不在意这些的。一来,知道他住在云家的总不过才几人,还都是亲信,自然不用设防;

  二来,他除了在勤王军初次面圣时露了一次脸,此后都在半隐身的情况下为皇帝办事,与他打过照面的朝臣少,日常也不用应卯同僚。

  可赏花大会之后,他这特殊身份,再加上曝光的几率增多,不但让宗府将关注的眼神递过来,连容胤和静国公府都各自安插了眼线,整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至此,他不得不谨慎。

  景誉出了外城门,为彻底甩掉林、容两家的眼线和宗府的尾巴,他在集市里兜了好几个圈,趁对方混乱找不着北时,赶忙抄了近道,又特意不走正门,只从茶园偏僻处翻进云府南苑来。

  人刚落地,身形未稳,却耳尖听见有利器破空而来的啸厉声。

  他微微偏开身子,利器擦面而过,闷声埋入身后的墙壁。

  景誉定睛一看,好家伙!

  一枚尾指粗的骨钉已完全嵌进墙壁里头去了,可见来人是惯使暗器的高手。

  回过头来,却只见离得五步外的玄衫少年皱起眉毛,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十字镖,他警惕问道:“你是谁?”

  景誉起身,上下打量了少年几眼,问道:“你是汤方?”

  少年似极看重名号,爽快地承了声:“是,你到底是谁?”

  “景誉。”

  汤方缓缓放下左手,将十字镖收回腰带内,不确定再问一声:“你是大姐夫?”

  景誉笑了,回道:“你想现在就改口,我也不拦你。”

  听言,汤方顿时松垮下来,浅笑问他:“你怎么不从大门走?”

  “从宫里出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尾巴,自然做得谨慎些。对了,知行都给你说了吧?”

  “嗯,昨日还在宫里时,表弟就已和我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昨晚回来后,我已让殷叔写信回家,让我爹选些得力的人来皇都,脚程快的话,不用十日便到。”

  “好,我刚翻墙进来时,寻到隔壁茶园还是有几处缺陷,一会儿我画给你,家里就有劳你们多费心。”

  汤方笑着点了点头,模样慵懒,温和道:“娘亲舅大,姐夫这话就见外了。哦,长姐到大舅母那里去了,你且稍候,我……我去如意那儿溜达会儿。”

  转身前,玄衫少年调皮地撑了撑眉毛,递来个“我懂你们要独处,我不当灯头”的眼神儿。

  景誉展颜一笑,朝他挥挥手。

  汤方脚上功夫了得,两三步便溜达出了他的视线。

  在花圃前负手站了会儿,正盯着比脸大了两倍的向日葵花出神,一个刻意放缓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弯起嘴角,假装没听到的一动不动。

  脚步越是离得近,就越谨慎缓慢,来人的气息也收得好,一步一顿,像是有所预谋。

  待身后的人以为时机成熟,将将扑上来时,他猛然转身。

  这一举动反而把来人吓着了,不但缩成一团,还蹲在了地上。

  一看玩笑开大了,景誉赶紧也蹲下,急问:“真吓到了?”

  云之贤伸出手,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点头,又假哭道:“唔,要抱抱。”

  索抱举动无疑正中景誉下怀。

  二话不说,他将云之贤抱起,大步向她的房间方向去了。

  进屋后,景誉用脚把门踢上,亦不松手地抱着云之贤坐下。

  相思苦,明明很多话在心头压得沉甸,却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语迟,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好一会。

  云之贤瞥见景誉眼下淡淡的乌青,想起他该是一夜未睡,关心问道:“困不困?”

  “还行,皇帝为确保大家听得仔细,茶煮得浓,可撑个三天三夜。”

  云之贤惊呼:“那怎么行?一晚不睡觉,寻常人都得缓上三、四日才能恢复精力,你日常奔波劳累,有时又饿着肚子,光靠着意志力前进,睡眠再不能保证的话,身体会垮的。”

  景誉蹭了蹭云之贤的脸,与她耳语道:“这天下、那旁人都与我无关,倒不会影响我。睡不好,且是因为看不到你。”

  不知是害羞还是怕痒,云之贤红着脸,嗔了一声:“花言巧语”,下一秒又大方地赞了句:“不过,很悦耳。”

  格外喜欢她坦诚直白的景誉,乐得开怀大笑。

  云之贤将头靠在景誉的颈窝,双手环抱着他,想着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至今无解,又忧心道:“我知道哥哥、知行和你,还有皇帝,都揣着些事不让我知道,怕我担心。可我没你们想得那样脆弱,亦不用被保护得这样好。我不会功夫,脑袋却是好使的,也不见得遇事就会吃亏。景誉,我想要与你,与哥哥和知行站在一起去面对这些不如意和凶险,我不需要养在深闺不问世事。”

  闻言,景誉轻笑。

  他自然知晓她不是能终日锁在深闺的女子。若往后有一日,女子也可靠科举高中,而封侯拜相的话,他怀里这小人儿,也是可以像她哥哥一样,做个内阁学士也绰绰有余。

  况且,待他俩日后成婚,他也不想将她锁在家务琐事里,她乐意做什么,想要去哪儿,他都可以抛却一切与她同行,只要她欢喜。

  但,他很是希望她能多粘他一些,凡事依赖他多一些。即便像刚才那般假装柔弱地撒个娇,却也能让他乐上半日。

  他情谊切切,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却轻松打趣道:“所有的事你都做完了,要我们男人做什么?在下还请云小姐大发一回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四个男人脆弱逞能的心吧。再说了,皇帝和你哥哥都要强,你断不能抢了他们的戏份和功劳呀!”

  难得听见景誉开玩笑,云之贤被逗乐,笑得不可开支,她问道:“那你,会不会瞒着我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不会。不但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你。只是之贤,男人有男人的战场,不可避免地舍命征伐,有时是为了权利和荣誉,有时却仅仅是为了保护家人。”

  “听你这么说,我有些害怕。”

  说着,云之贤整个人更是缩成一团,也将景誉抱得更紧着。

  景誉亦圈紧她,吻了吻她的光洁的额头后,他浅笑安抚道:“别怕,你有我在。况且,大家也没有把你排除在外,你也有你的战场,眼下,你只需守护好家里的所有人,守护好这个家,好不好?”

  感觉到在他怀中的云之贤放松了些,他又补了一句:“你的责任实际最为重大,我们都需要你来做安心温暖的主心营,所以我们之贤怎么能胆怯和害怕呢,对不对?”

  好吧,既然他们没有刻意瞒着她,且也不会瞒着她,那么她可以被说服,可以安然放下心里隐隐地担忧。

  只是他们四个人到底能做啥,确定真的不要帮手吗?

  操心的云之贤问道:“你们的人手够吗?”

  景誉自信满满,风轻云淡地回答:“够的,很是足够!”

  看这神情也不像撒谎,云之贤狐疑道:“所以……你们都会没事吧?”

  “绝对没事!身手好,头脑好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那我答应你。”

  “谢谢你相信我。”

  云之贤拿他没办法,好声没好气地,“大人,你的套路太深,我不敢不相信。”

  景誉却特别正经,还拱手作揖,一脸感激,“在下多谢小姐大智若愚。”

  说罢,两人又笑在一起。

  几只白鸽在屋顶上停留小憩,被屋里的笑声惊扰,又振翅飞走了。

  蝉鸣声远,蜜蜂在院子里的花池中进出忙碌,秋意渐浓,阳光没有夏日的灼肤感,反而晒得安宁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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