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断
夜沫刚和顾连晋走出房间，却看到末琉这时候也跟着又凑了过来，院子里的侍卫自然拦不了他。
末琉这回没有理会他们两人，径直几步走到门口，看到房子冷冷站着的小洛，又瞟了一眼倒在房里的两个死人，挑眉直截了当地问道：“浮夜诀在你这里？”
“你还没有走？”公子裂月看到他，率先开口有些厌恶地说道。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小洛看到此时多了一个来找麻烦的人，也不由心生厌烦。
“我没有找到浮夜诀，当然不会走！”末琉完全没有在意众人对自己的共同嫌弃，只傲慢地对小洛一人说道，“如果这府里的人动不了你，那就由我来动你！”
“好大的口气。”小洛幽幽冷声一笑，眼里却被他挑出了几分兴致，“那就让你先来试一试吧。”
末琉眼神一沉，立即拔剑向他击去。
小洛侧身轻巧躲过，飞身而起，瞬间从房内来到了房外，袖间闪出一道冷厉寒光向末琉直射过去。
末琉刚追出门，只见那寒光向自己迎面而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迅速腾空翻了个身才躲过攻击，眼中攻击之势却更加旺盛。站定后再度缓缓伸手举剑，且以气凝神，在剑上凝出了淡淡蓝光。
小洛眼中闪过一丝细微变化，也再次出招。
两人一白一蓝，在半空中相互交缠打斗，白、蓝两光争相乍现，丝毫不肯相让。可惜，来回打了好几个回合，两人仍未分出胜负。
许是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出手时，小洛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冷意，默默于五指之间凝出一团烟雾般的红光，红光从指间散入空气，如同血雾弥漫，迅速向末琉脸上扩散而去。
末琉只觉得眼前景物霎时模糊，一时分辨不清小洛的身影。慌乱间，喉咙已被一只纤长骨瘦的冰冷人手掐住，顿觉胸口一阵气塞，几乎呼不上气来。
“怎样，你可满意？”那人带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末琉只是挣扎，根本发不出声音来答他。
院中看着的众人一时间也有些惊慌，似乎没有想到这位教书的“洛先生”竟这么厉害，连那个妖怪都打不过他。
小洛此时已经失了大半耐心，显然懒得再拖下去，手中力道渐渐加深。末琉想要反抗，但却显得心有余力不足。
就在一切陷入僵局的时候，忽然，又一道白光从院门口兀然而来，如光刀一般径直向小洛手腕截去。
小洛眼角掠过淡淡一惊，不及多想，迅速收手。
末琉在反作用力下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脚步，胸口气息仍然不畅。
众人一起惊讶地抬眼，见院中突然多了一个黑衣男子，脸如镌刻般，轮廓分明，眉目深邃。纵使这院中已经站了公子裂月和小洛这样的人，他也仍显得风姿奇秀，□□卓然。
“音析……”
廊下的夜沫看到他，不由轻喃一声，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小洛不是说音析被困在了梦境里面吗？
小洛盯着那黑衣男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中浮起冰冷的怒意。
“小洛，不要再执着了。”音析与小洛之间隔着大半个院子，平静地对他说道。
“执着？”小洛闻言，眼中冷意不由更胜，不以为意地轻笑道，“你以为你看过许多人的梦境和人生，就懂得什么叫执着了吗？”
音析轻轻皱眉，沉默不语。
小洛又嘲讽道：“——纵是如此，你还不是被我困在了我的梦境里。不过……”，小洛悠然又道一句：“我倒是有兴趣听听你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我说那费了许多心神和灵力，你可满意？”
“呵，满意。自然满意。”小洛漫不经心地笑，“你若不来阻我杀人，我就更满意了。”
“他如今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音析正色说道，“更何况，这百年间你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最终却也没有得到解脱。你不肯放过他们，实则是不肯放过自己。”
“你懂什么？”小洛语气淡漠地讽刺一句：“我虽得不到解脱，可我每杀他们一次，心底就觉得快活一次啊。有什么比看着他们惨死过去更加畅快的呢？”
音析垂眼，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提出一句：“小洛，让我再为你渡一次梦吧？”
小洛眼中有一刹那的惊诧，目光平静之后又忍不住嗤笑，“你疯了吗？你就不怕再一次被我困在梦境中不得脱身？”
音析声音平静，继续道：“你不敢让我再试一次吗？”
“呵，再试一次恐怕也是白费时间。”
“我不怕，你却在怕。”音析看着他的眼睛，直截说道，“你怕我真的做到了。”
“我会怕？”小洛听了这话不由反笑，眼底神色轻狂而肆孽。
“那你就让我再试一次。我若成功这件事便罢了，我若失败便也再不能阻你做任何事。”
“好，你既然不肯死心，我就再让你试一次。”小洛说道，“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再入一次过往梦境害自己伤心，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音析问。
小洛却缓缓地把目光转向了夜沫，眼中有莫测笑意：“我要阿夜与我们一起入我梦境。”
夜沫脸上浮现淡淡惊异之色。
“阿夜，你可愿意入我梦境？”小洛懒洋洋地看着她，笑问道。
“她入你的梦境也有可能走不出来吗？”一旁的公子裂月突然问道。
“我自然没有理由把她也困在我的梦境里。”小洛浅笑，又转折一句道，“但若是她自己陷得太深了，就算我想把她一起拉出来也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我一起入你的梦境？”夜沫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梦境，顺便——我也想看看你的内心，看看你到底把什么东西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小洛毫不忌讳地说道。
夜沫犹疑，看了一眼音析，音析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你不是对自己的过去很好奇吗？”小洛继续诱导道，“我可以首先就把梦境追溯回百年前——炎族宫殿大火的那一年。”
夜沫眼中掠过一丝细细冷光，“好，我答应你。”
小洛勾唇：“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胆小畏缩的人。”
“还请三世子给我们寻一处僻静无人打扰之处。”小洛又转向公子裂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公子裂月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略略看了一眼夜沫，终对顾连晋说道：“带他们去吧。”
“是。”
……
人皆有梦，或因心中存着一段美好记忆，夜晚安眠之时梦中便时常浮现那些难忘的情景，多次回味也不嫌腻味；也有人因过往留了遗憾，纵使夜晚入睡之时也难免想起过往种种，夜半醒来湿透一片枕头的。
莫说是人，就连鬼魅也免不了继续做前世的梦，或是幻想出一些不符事实的梦。
入自己的梦尚且容易迷失，入别人的梦，更加需要极其坚定的心志。因为，在别人的梦境中，他们就是个完全的被动者。
音析不知道自己没有阻止夜沫答应小洛有没有错。
一方面，他也希望夜沫能从小洛的梦境里看到自己心底的纠结，从而正视自己的心。另一方面，他确实担心夜沫有可能陷入梦境，他只能安慰自己：夜沫已经忘记了往事，应该不会太容易被打动——但若结果真的如此，却又与他的第一个想法相违了。
音析不由在心底苦笑：或许，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
“此为蚀香。”
音析在只有他们三人的院中结下结界，指尖翻动，又变幻出一枚火折子，点燃一支细细的香火。
蚀香的外观与其他的香没有太大不同，也是细细一根，不过是颜色颇有些特别，紫色似透明，泛着淡淡幽光。
可香被点燃后不久，院中便有一阵诡异而舒缓的清香弥散开来，幽香沁心，让人忍不住松了紧绷的情绪，任由着那无形无色的清香丝丝透入自己的鼻尖。
“它的香气能辅助入梦。”音析说道，“现在我们都可躺下了。”
夜沫看了看音析和小洛，与他们一样躺在院子所铺的软席上。
软席下面织了多层丝绸，上面又有丝锦铺织，可似乎还是能够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凉意。视野所及，是无边的夜空，黑蓝色的夜幕中似有暗光流动，星光璀璨，透过泛着透明淡光的结界看去，只觉得那它们更加遥不可及。
夜沫只觉心下一片迷蒙，竟有几丝类似伤感的思绪自心底悄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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