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剧组在798租了个暖气都没有的工作室拍摄，搞了一张大床，铺了一床的红绒布，旁边能挂的地方都挂满了红绒布，乍一看跟进了血案现场似的。这种破场地还想拍成功人士，又不是每一个影视作品都能“用简陋感征服观众”那么狗屎运，观众又不傻，看一次新鲜就够够的了。
李潇潇内心不间断地吐槽着，带着一只用来壮声势的僵尸，在一片混乱的拍摄现场找到了制片和导演，都一个人，胡思恬。其实她还是总编剧，好在是个系列片没有一部部逐一挂名抢占编剧功劳，就挂了个总的。她裹着一件大黑羽绒服，黑着脸，短发下面支棱着两个通红的耳朵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拿着扩音筒站在场地中间一边骂人一边还是骂人。
“胡导！”李潇潇跟她招手。
“滚开，别添乱！”胡思恬远远就指着她，火气很大的样子。
“我不就是来看看嘛，听说开拍了，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有要改动的台词我在这也方便改是吧？”李潇潇恬静地微笑，要对得起她今天人五人六的造型，虽然高跟长靴一直在折磨脚趾头。
“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别跟我添乱了！我这上火着呢，找好的男二人没来，昨晚上酒驾逃逸进去了！今天打了几十个电话到中午才听说人在局子里，来不了。我这租金一天多少！我给他的预付款还要不要得回来！我这还拍不拍得成了！你还来跟我要钱？没有！”胡思恬沙哑着嗓子，吼完她转头又去吼旁边的照明师傅先把灯都关了，电费也都是钱！
“再找一个不就行了？男二的角色不就是个小白脸，小白脸还不多吗？艺校随便拉一个来，出卖一下肉体而已，又不指望演技。”李潇潇说。
“你自己写的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这一部卖的就是男二好吧！就那么几个服务镜头，全是他的戏！随便找一个，上哪儿随便找一个？你知道有身材肯脱的多贵吗！”胡思恬看起来很想用扩音筒砸她。
“嗯……”
李潇潇回忆了一下她自己攒的情节，大概是一个成功人士，迷茫，压力大，跟糟糠同床异梦，出轨，最后发现野花不如家花香迷途知返得到爱人原谅支持的套路，无非性别颠倒一下，成功人士是女的，糟糠是家庭主夫，美其名曰“探讨性别意识”。
所谓套路，出轨的香艳镜头必须有，主要秀男色。所以男一差不多点就行了，男二还真得美貌。
“嗯……”
李潇潇又顿了一下，既然好言相劝说不清，要不要来硬的？
偷瞄一眼背后，明明是跟来壮声势的僵尸居然不见了……猛然转头，发现该尸正在远远的两扇玻璃大门那边若无其事地张望着外面，装作看天一样。
大概在她说出“出卖肉体”这种词汇的同时，他已经默默退开，然后越站越远，越站越远，终于快要站出门了。带一个纯情小老头僵尸来帮忙收债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总算他也是经过几次黄腔锻炼的尸，这种程度不至于立刻跑掉，只不过默默躲远。
“……胡导，胡姐姐，你找的人不遵守交通法规那也不是我的错啊，不能把火都撒我身上是不是？你看你身为一个女权先锋搞女性意识觉醒的艺术作品，不要这么压榨女性编剧好吗？我没米下锅，等钱吃饭啊！”李潇潇孤军奋战，只好转换角度，一番质问义正言辞，声情并茂，既有时髦的人权高度还有经典的悲情附加。
“拍不了！没钱！”胡思恬言简意赅，拒绝得很彻底。
“少夸张了，你这么大一项目还能让一男二给搞黄了？实在不行你从剧组找一个平头正脸的上去演都行啊！脸不行化妆凑啊！本来就演妖艳野花，浓妆也不怕。就算浓妆都弥补不了的脸，拍背影不就完了，难道一个能看的屁股都没有？”
“妈的！有点艺术追求！”
“你追你的艺术，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哪！”
“行！那你给我找！挨个看看哪个屁股好看！”胡思恬很慷慨地给她指了指周围一圈人，说：“能找出来我不光给你稿费还给你算提成，按经纪人分成提！”
听到“提成”两个字李潇潇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手指头看了一圈，是有点惨烈，剧组七八位男士，要么青春期小葱豆芽菜似的高高矮矮都细瘦一把，要么过了青春期就迫不及待地发福脑袋和肚子先就圆了……不由默默地疑问这个社会怎么了？男同胞们为何如此不注重个人形象，脸都这样了，屁股还不好看点！
“是不是给你找个有点艺术追求的男二就能拿钱？”李潇潇心一横，问她。
“行！有本事找啊！”胡思恬冷冷一笑，说。
李潇潇走近一步，抬着她的手把她那根指头往自己身后戳了戳，不动声色地给她指出后方接近门口的位置正在无辜东张西望的僵尸君。
“你看这朵野花行吗？”
“怎么看都是家花。”胡思恬眯着眼仔细端详一阵，有点嫌弃。“谁啊？从哪儿拐带过来的，你男朋友贡献出来吗？果然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不是，送外卖的，我搭他电动车过来。”
“李潇潇你还能更抠门一点吗？”
“我会努力的，你就说这个行不行吧？”
“脱了看！”
“嗯……”李潇潇有点犹豫，此地无楼可跳，跟僵尸提这种要求他也许会徒手挖个深深的地洞钻进去。“姐姐，看脸还不行吗？看多帅一小伙，帅得冒泡，身材也笔挺笔挺的。”
“他不脱我怎么决定用不用？你要拿经纪人提成也不是随便丢个人给我就行吧，说服他配合，不然我们强行扒光路人那也是犯法的……”
“等我！”
李潇潇大步冲着僵尸走过去了，他答应要帮忙要债结果躲一边玩，现在就强行让他发挥一点作用吧！她越走越近，僵尸迎着她的目光，红脸，低头，似乎很知道自己完全没壮到声势。很好，就是要有这种内疚感！
李潇潇边走边飞快地想着，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开口，“朋友，可否借你的腹肌一看？”这种话说出来，他一定会蹿得比兔子快得多得多。而且她心里也没底，只知道僵尸已经从微胖界来到帅界，穿着衣服看起来身材不错，但是衣服下面什么样子屁股好不好看那也是不看不知道的，希望不要太瞎眼，能忽悠过去胡思恬。
她站到僵尸面前，风从门缝钻进来，好冷。僵尸横过去站着，帮她挡了一点风。
李潇潇抬头对着他微笑，伸出一只手，握住他冰冰凉的手，五根指头缓缓地缓缓地用不惊扰兔子的耐心错进他的指缝中，跟他十指相扣，牢牢握住。搞定，他再逃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了。
“小僵僵，”李潇潇笑得好用力，一边柔声细语，“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建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是不是没要到钱？要打架吗？”僵尸的听力肯定能听到她们刚刚的对话，谢天谢地他的理解力没跟上，还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朵“野花”，还在真诚地提供武力帮助：“收债这种事情不凶一点可能还是不行，要不然六号君出来帮你……”
“你大衣里面穿的是什么？”
“嗯？”
“解开我看看，要是够厚把大衣借给我穿行吗？我快冻死了！”
李潇潇决定循序渐进，一件一件哄他脱，先验货再跟胡思恬推销。要是品质不过关，那还得再想其它办法，真让六号君出来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搞不好还得赔偿损失什么的得不偿失，和气生财！比起武力还是先利用一下他的肉体！
“哦，那给你吧。”
这只好尸二话不说就开始脱，由于他们还紧握着一只手，他稍显费力地单手解开大衣，脱了一只袖子，另一半衣服还挂在身上脱不掉。他停下来晃了晃李潇潇的手，李潇潇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一百块大衣里面只有一件长袖T，略贴身，盯着他胸口目测了一下，很大很宽阔，肌肉线条还是不错的。
“很好，你先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李潇潇说。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伸手过去，直接把他T恤下摆给掀起来了。
李潇潇不由得赞叹了一下，真的很不错……改造僵尸的外星射线一定有着卓越的审美，让体能和体态都保持了十分优越的状态，线条怡人，光泽养眼。她多看了两眼，侧过身，献宝一样跟后方的胡思恬展示：“胡导！怎么样？”
胡思恬闻声看过来，啧了一声，跟她举了个大拇指。
拿钱有望！李潇潇开心地转回来，正要继续说服僵尸，发现他傻掉了。
被她高高掀起衣服的僵尸僵硬地愣在原地，一只手还举着她的手，足足愣了这么久。一迎上李潇潇转回来的目光，整张脸唰一下红得冒烟，转身飞速夺门而出。
还好李潇潇早有准备，攥紧他的手被他带着几乎横飞出去，顺利拖慢他的速度，然后她就被两扇返回来的玻璃门卡住了。她的人还在两扇门里面，胳膊伸出去门外死死拽着一只僵尸，简直像是许仙死死拽着白娘子。罪魁祸首的法海还在后面热情地招呼：“让他过来！上衣全部脱掉看看！”
“小僵僵，你听我说——”李潇潇绝望地呼喊，简直像是许仙拼命呼喊白娘子：“啊！门！门夹住了！胳膊要断掉了！你给我进来！回来啊！娘子！不是，小僵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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