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临行前夜
是夜，西陵家，书房内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西陵疏推开书房门，灯火已然点起，但心知点灯之人为谁的他微叹一口气，回身将房门落锁，道：“敬端兄，你又来了。”
“怎么，清书你见到我有这么不高兴吗？”华贵身影从屏风后闪出，其人眉目飞扬，语带三分笑意，正是南宫敬端。
“当然不，只是如今南宫家与西陵家关系已远非以往，你我来往若是过密难免落人口实。”
“你知道我素来不在乎他人说什么。”
迈步落座，西陵疏方摆开笔墨，听闻此言不免又叹息：“你是南宫家唯一的少主，不在乎别人也不能如何，可我不同，侧室之子，即使是长子，遭受的非议也远比你多，若我不能得父亲欢心，母亲和妹妹又该如何是好呢？”
南宫敬端沉默数刻，道：“再过三年，你我就可继承家主之位，到那时就无人再敢置喙了。”
“所以，南宫大少爷，请你安安分分过好这三年，若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西陵疏笔下不停，言语故作凶狠道。
“好好好，清书，不谈这个，我今夜来此，是有事要与你讨论。”
“关于那两人，无殊和天玄，是也不是？”
“知我者莫若清书也。”
西陵疏放下笔，又另拿一张白纸，在其上随意勾了五个圈，“这是如今人界的势力。”言罢又勾画出一个三角和三个小一点的圈，“这三角是圣僧慧无，这个是杀害他的凶手。”在三角上划上一道，又将另外两个小圈指向代表凶手的圆圈，“这两人突然出现，目前看来是针对凶手而来，但观其能力之强悍，不得不令人在意，他们三人，会对人界的势力造成怎样的影响呢……”笔触轻点五圈的中间地带，西陵疏眉头略微皱起。
南宫敬端夺过西陵疏手中笔墨，在五圈之外画上一个大圈，“我们在这大圈之内，也许暂时不会受到波及。”
“嗯？为何？”
“能在半柱香之内凭一枝竹筷败万古愁，那名天玄姑娘的功力深厚地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你可知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刀客曾对万古愁的武功做过评价，言其已可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内，能在他对招而不败之人几乎全是叫得出名目的武学宗师。”
“也许，她是某位不世高手的后人？”
“几乎不可能，万家作为人界第一武学家族，若有如此高手，怎会完全不知。”
“那她会是何人？”
“恐怕，她根本不是人界之人。武功尚在其次，最引人联想的是她竟能灭去圣僧身上之火，此前揭榜之人皆非弱者，但只是稍微触碰到火焰，就瞬间化为灰烬，她却轻而易举将火熄灭，仿佛……”
“仿佛她生来就能操控它一般。”
“不错，直觉告诉我，此女子身份，绝对非同一般，而那无殊，虽未出手，想必也非凡子。”
“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理，但若他们并非人界之人，又是什么人呢……五界隔绝已久，尤其是人界，几乎断绝了一切与其他界来往的通道，他们又是如何来到的呢？”
“其中谜团重重，但他们既无暴露身份之意，恐怕不愿在人界掀起纷争，因此，我才说也许人界暂时可不受波及。”
西陵疏起身慢踱几步，幽幽叹道：“可我总觉得，这天下间将风云变幻了。不知游相他们，又作何想法啊。”
月上中宵，公义堂之内，天玄正躺在树上枝桠之间闭目养神。
“喂，你藏在那里做什么？”眼未睁，已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做与天玄姑娘同样的事情啊。”一道雪白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游远思。
“你莫诬赖我，我可没有偷窥的嗜好。”翻身跃下树桠，天玄手中变出折扇轻摇，撇清道。
“哈哈，我也非姑娘口中登徒浪子啊。”游远思手下轻抚雪狐皮毛，轻笑道：“只是此处月色正好，同来赏月罢了。”
“有月无酒，可惜月色了。”
“无酒，清风作陪也够风雅。”
“对你或许足够，于我嘛，还差那么一点意思。”
“看来姑娘是好酒之人，正好，那位信陵公子酿的一手好酒，姑娘此去，定有口福。”
“哦？”天玄果被引起兴趣，“不知是怎样的好法。”
“一杯，唇齿生香，两杯，醉意熏人，三杯，已足使人沉沦不复醒。只是此人性情古怪，要饮他的酒，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那我更不可不尝了，哈哈，你这人真懂得投人所好，我欣赏你。”
“能得姑娘赞誉，荣幸之至。”
天玄合扇抚掌，“只是不知怎么这么巧，游相推荐之人如此合我心意。”
“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游某的鼻子比常人灵敏些许，交游也比常人略广，既闻得到姑娘身上淡薄酒味，又凑巧认识有此能为之人，两相益彰，何乐不为。”
“哈哈，游相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姑娘谬赞了，今日见的其余四位，哪位又不是聪明人呢？”
“你这句话有深意哦。”
“有无深意，只取决于姑娘你啊。”
“喂喂，不要把什么问题都踢回给我啊。你们是聪明人，我只是个笨人，同你们打交道真是累心累脑。”
“哈哈，姑娘谦虚过头了，你若真是笨人，世上便没有聪明人了。”
“恭维不必了，由赏月牵扯这么多，我已领教了你的厉害了，看来要是想安生，此事过后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姑娘说的哪里话。”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同我说话了。”天玄摆手，“你这人，心眼太多，心思太沉，如此容易累苦了自己哦。赠你一句忠告，红尘事烦扰，当退则退，才不枉费了你的聪明。”
“此话有理，我收下姑娘这句赠言，多谢了。”游远思微微一笑，“作为回礼，我再多说一句，信陵公子乃是一名隐士，绝不可能教人轻易找到，恐怕三位此行，不会太容易，传言道此人居处机关暗器不计其数，请务必小心。”
“此事居然现在才说，你这人，防备太过了。”
“也许吧，但既身在高位，手中多握些筹码总是不错。”游远思轻叹口气，道：“夜已深，姑娘好生安歇，本相不再叨扰，告辞。”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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