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万事为虚,唯彼为真
章唐把爸妈都赶到了奶奶家，告诉他们今晚依然来家里住，等她把依然拖上床，脱了鞋，逼着她换了睡衣，给她盖上被子，再去洗手间洗漱，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依然已经睡熟了。
第一次这么晚才回家，还喝了酒，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好有经历的女孩子。
今天第一次了解了依然的整段早恋过程，让她突然觉得八卦是一件好累的事情。
有太多的原来如此让她反应不过来。
她突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会不会，他俩整个恋爱过程中最过瘾的根本是他们这些观众。
他们幻想中校园里应该有的一对天造地设的青年男女陷入爱河，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们感叹爱情的美好，甚至觉得他们要永远在一起，谈上8、9年的恋爱之后修成正果。
章唐常常想，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年纪，或许就是、连爱情、老婆这样的词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却喜欢拿来用的年纪。
依然睡的太香了，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
会后悔吗？
像家长常说的那样，“早恋是不会有结果的。”“影响学习就知道后悔了。”
那么努力的想要保全爱情和前程，最终还是让他们成了自己握不住的流沙。像这样落入大人们的“早知道”中，肯定会很难受的。
可是章唐觉得依然不会后悔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没出息的。
比起早恋，初恋对女孩子来说是一个更神圣的词。
所以她们总觉得不能太轻易的拥有她，然后就一次又一次的错失机会，终于有一天看到她时，才不得不失望。
依然不会的吧。那个被她留言“你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好可爱啊”的男生，即使对她的感情有一丝“拼凑”的意味，即使不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生活态度去考省实验，即使在章唐眼中样样比不上路开，却实在太配得上初恋这样的词了。
所以归根到底，她还是羡慕依然的。
现在承受的痛苦，都是因为先享受了对等的幸福。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章唐有些艰难的翻了一个身，窗外的月亮亮的惊人，打在她的的眼前，竟像是白天一样清明。
是什么时候看出她喜欢路开的呢？
如果是快毕业，可是依然的语气明显就是早就知道，那么如果是早就知道，她那句笃定又得意的“我能让他明天就好起来，你信不信”算什么呢？
章唐使劲闭上了眼睛。
她很小的时候学过这样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奶奶却说：“万事为虚，唯彼为真。”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们是真实的。
那么无论是她和依然最好的时候还是一般好的时候甚至是这样的时刻第一个被想到的时候，依然对她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即使那个瞬间依然突如其来的有了一些优越感想要炫耀，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毕竟谁都不是圣人。
那么连问都不要问了。
章唐又翻了一个身，还是和依然面对面，紧了紧被子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了，章唐觉得自己是被晒醒的，一睁开眼碰巧看到依然正在皱着脸揉眼睛。
依然一睁开眼就和章唐一脸的“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吗”面面相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章唐哈哈大笑着踹她下床洗漱。
阳光好的好像昨天的夜晚根本不存在一样，这样的盛世光芒下让人觉得藏在夜晚的那些小心思与小委屈都不值一提。
因为新的一天永远光明。
每天叫醒我们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梦想，也不是闹铃。是赶也赶不走的明天。
昨天那么复杂的一天，无论让多少人欢呼雀跃，让多少人心烦意乱，还是被今天稳稳当当的压过去了。
章唐看着依然洗漱，靠在门上认真的说：“你一定要去省实验。”
依然含着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的回，“如果交钱也去不了呢，难道还要找关系吗？”
“找关系又怎么样？你是失常，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依然吐了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转头看着她，眼睛中透着狠狠的坚定和一丝意气用事的冲动，“我不会找关系的，如果去不了省实验，我就去十一中。”
劝不下去了。
她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太狭隘。
只能默默祈祷依然可以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其实依然可以理解为什么章唐这么希望她能进省实验。爱情失意，学业不能也失意吧。
送走了依然，章唐开了电脑登扣扣，发现班群已经爆了。
昨天成绩出来，酝酿了一个晚上，今天才爆发。
匆匆的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大概掌握了一些主要信息。
她考了班里第二，全市第十一，678.
路开是十二中连带英才的总排名第一，全市第三。713.5
果然还是他最厉害。这么轰轰烈烈的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下一步就可以潇洒的抛下一个被挤破头的名额跑去天津学他心爱的编程了。
章唐又看了一遍手机，上面还显示着“一条短信来自路智障，昨晚21:09”
点开。
“明晚汉丽轩，我请客，来给我送行吧。”
群发的，疯子才去。
原来对路开找借口是这样的感觉。居高临下，真TM的爽。
章唐默默地敲了“今晚我要去奶奶家不能去了。”然后爽快的摁了发送。
有什么了不起。路开，你有什么了不起。
其实她更想发的，是这个。
小学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她玩，所以她就每天摆出一副不屑于跟他们玩的样子，好像这样能高明一些，时间长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沉默寡语又孤僻。直到上了初中，她好像才正视起自己的性格来，才意识到，她多么多么喜欢有朋友的感觉。
南街像是她的出身一样，很小、很不起眼，所以即使嘴上说着不自卑，也总是忍不住难过。从她们班到厕所，长长的一个走廊，她没有一个可以惊喜的打招呼的人，每次她挽着方窈看到她偶尔碰到一个朋友兴奋地挥手说“你变瘦了啊”时不是不尴尬的。在新的环境遇到旧友，这种感觉，该有多爽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出身终于从南街变成了十二中，在以后的省实验中，她再也不会遇到一整个走廊的尴尬了，也不会在毕业的时候连个说再见的人都没有。
她是一个有可以说“一起去省实验”的人了，她是以全市第十一的身份成为一个高中生的人了。
所以路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会去给你送行。
章唐倒在被窝里哭到几乎断气。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一长串想法的逻辑关系在哪里，到底为什么要迁怒路开。
可就是很委屈啊。那个无意识的制造了假象让她傻了吧唧的努力考上省实验的人，怎么就不去了呢，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明明连依然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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