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尘埃落定
六月是最漫长的一个月。
8000多个考生，每个人都将有自己的归处，仅仅一个月需要前面的17年来做铺垫，无论之前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在这个月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章唐、方窈、静香都以极大的优势进了省实验，9班以级部第二的成绩送进了省实验18个人，包括依然。
上天可能被她的“宁死不走后门”的正义感打动，依然的分数将将高过省实验的分数线两分，而韩健毫无疑问的进了三中，和他的兄弟连相聚，毕业季即分手季，依然和韩健按照大人们预想的套路一步不落的前进着。
章唐在六月底过了自己16岁的生日，没有实现15岁的生日愿望，但是收到了路开的礼物，一张印着天津之眼的明信片，上面只有两个字，“生快”。
路开在六月中旬就飞去了天津，开始了暑期培训。
几家欢喜几家愁，英才过了六年来最憋屈的一年，不仅让三中的人抢了全市第一的名头，连自己的第一都没保住。虽然英才依旧是升学率最高的，但第一这样极端的名词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三中却成了六月最得意、最奇迹的传说，分数线被提的整整高出了往届12分。这直接导致了下一届的英才学生加长了一小时的晚自习。
学长学姐造的孽永远要下一届的承担后果，没有完成开学宣誓时信誓旦旦承诺的那样，今天我以英才为荣，明天英才以我为荣。
我确实以英才为荣，可是英才永远不会以我为荣的。
无数个平凡人都要说这个谎来骗自己，还控制不住那一刻心里沉甸甸的骄傲与满足。
章唐把整个暑假都放在捡起小学的琴艺上，到九月开学的时候，她站在省实验又破了几分的校门外，已经有了两样可以拿来谈资的东西。
演讲比赛的二等奖，还有新鲜出炉的钢琴六级……
想起来果然还是一阵心虚。
章唐驻足在省实验的门口，想要向电视里演的那样试图看到当年和路开一起穿着十二中的校服走进这里的场景，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当然什么都看不到，除非她魔怔了。
一切平稳又安静的跟着时间前进，好像什么委屈都没有一样，看上去像是每个人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除了可能会在省实验偶遇关城以外。
昨晚收拾书包的时候章唐她老爸突然不声不响的来了一句“对了，关城也在省实验，碰上了别连招呼都不知道打。”
章唐激动地洒了一床的铅笔芯。
然后她才知道，关城初中在三中上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中考前几度被老师叫去谈话希望他能够留在三中，但他坚决不留，最后竟然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了省实验。
章唐还是不能接受她老爸口中那个名列前茅的全市第一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南街小混混。
关城竟然就是三中的那个传说，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打击。
直到走到班门口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情。
因为门口那个靠着墙低头用手点墙的人和小学时众人追捧的“山鸡哥”一模一样。
除了长高了一点。
真的是长高了一点。
也就……174的样子吧，以前是瘦，现在更像一根杆一样，但是身上那股劲到是一点没少。
看到关城章唐才觉得气质这种东西真的是天注定。
即使他留着最普通的平头，穿着全世界最普通的校服，甚至现在还多了全市第一的光环，章唐还是被他扑面而来的混混风呛得咳嗽。
关城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眯了眯眼睛像是辨认了一下，又用眼神上下打量，像是确认了一下她的身高，才舒展了眉头笑着说：“章唐，你发育的真好啊。”
章唐被呛得更厉害了，倒是没忘记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
关城呲牙咧嘴的用手来回的搓被踢的地方，毫不在意的笑，“本来就是啊，你和我都差不多高。”
“你长得矮还怪我高！”章唐气急败坏的大叫，每次一提到这个她就翻脸，方窈总说身高是她的禁区。
关城故意踮起脚尖来俯视她，“我要再长五厘米，这样看你刚刚好。”
章唐踩他的脚，关城“哎呦”一声跌下来，抬头看到章唐得意地笑。
笑的他有些恍惚。
小学六年，除了被章唐从公安局带回来那次，他从没见过章唐笑。无论是之前他们不熟的时候，还是之后他们在体育课上像朋友一样说话的时候，章唐都是不笑的，像个严肃的小老太太，对所有人表示不屑。
现在这个浑身充满了青春期三个字的女生是谁？
“章唐，看来十二中真的很好。”
能把你扭转到和自己年龄相衬的样子。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章唐隐约觉得关城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糊弄了，言语中透着一股又一股的画外音。
“我们一个班吗？”早知道就应该先看看分班名单的。
关城摇头，指指上面说，“我在楼上，12班，你在3班。”
“我当然知道我在3班。”章唐转身进了班里，留下一个大大的白眼，连再见都懒得说。
教室里都是新同学，没有看到一张熟面孔，章唐按照黑板上贴的座次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省实验是没人不知道的名牌学校，是升学神话，甚至有好多外省的人到这里借读。但是省实验的校风却是省里面几所高中里最彪悍的。
简单来说，就是管的松。
这一点体现在各个方面。
比如说这里没有明文标榜的精英班，所有的班级是按照均匀分配的原则，有尖子生也有吊车尾的。
但是章唐体验到的第一点是这里的狗仔队。
她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绝对不是单纯的对新同学的试探，而是带有很大目的性的目光。
果不其然听到了几句带着“第一名”的窃窃私语。
看来关城已经有很大的知名度了。
她的同桌是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女生，留着齐刘海扎着高高的马尾，鼻翼间有些小雀斑，连她叫什么都没问就说：“门口那个关城，你认识他吗？”
章唐的位置靠窗，关城在门外面不负众望的边敲玻璃边冲她挤眉弄眼。
开学连考试都没经历过，实在不是一个出名的好时机，所以章唐冲着她同桌认真的摇头，露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无比单纯的说：“不认识啊，他问我12班怎么走。”
“我知道啊！”小雀斑突然站起来大喊吓了她一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才又慌忙的坐下，贴在章唐的身上小声的说：“12班在楼上，从左边数第三个，你去告诉他吧。”说完又加了一句“别说是我说的。”
章唐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书包还没摘下来就被小雀斑催促着又出了班门。
关城还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一脸震惊的样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怎么又出来了。”
“有人让我告诉你，12班在楼上从左边数第三个。”
“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知道！”章唐有些无可奈何，可是对着新同桌又不能发脾气，只能对着关城瞪眼，恶狠狠地说，“我们班好像有一个你的小迷妹。”
关城摸着鼻子呆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脾气。
撒谎真是害死人。
又一次返回教室刚坐下就被小雀斑挽住了胳膊，兴奋与紧张都满满的闪烁在她的雀斑上。
“怎么样，他知道了吗？”
章唐把书包卸下来，点点头。
小雀斑紧接着又问，语气里憋了不知道多浓的期待，“你没说是我说的吧。”
“没有啊。”章唐拿出笔袋和水杯摆在桌子上，耐心的解释，“你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哦……对啊。”满满的后悔铺天盖地卷住了章唐。
怎么会有这么喜怒形于色的人呢！
感情比话剧演员表达的还要充沛！
小雀斑完全没有意识到章唐的不耐烦，吸了吸鼻子说：“我叫杨青青，你是章唐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座次表啊。”杨青青明显没了兴致，有些无精打采的说，“我还知道你是全市第十一名，入学第八。”
应该不是让我也问问你的吧。章唐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神色，有些无法判断，只能试探性的开口，“你认识关城吗？”
果然这个问题比较能引起共鸣。杨青青马上使劲的点头，用一种十分真诚的崇敬的语气说：“他是我们三中的骄傲啊！”
原来是三中的人。
“我们都是按名额才能进省实验，他可不一样，他是省实验的第一名啊，太给我们三中争气了。”
章唐努力配合着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而且很入迷。
杨青青像是被鼓舞了一样说的更加眉飞色舞。“你知道第二是谁吗，是区实验的……”
“杨青青！”章唐突然大叫制止住了她，凑了一脸的疑问说，“咱们老师什么时候来啊。”
还没等杨青青回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轻笑。
章唐回头，是一个低着头看书的女生，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辫，额头光亮亮的，有一点痘印的痕迹。
可是没等到对方抬头友好的自我介绍，好像没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盯着一样。
章唐被杨青青拉了回来，听到她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都进来半个多小时了，都不知道她叫什么。”章唐被这么近的距离吓到，刚想离她稍微远一点，就看到她真诚的目光，像是告密者一样的姿态，声音放得更小，更亲切，“装文艺青年呢，我最不喜欢这种人了。”
章唐瞬间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古老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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