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好了，再说说咱们府上别的事吧！”
豆绿眼珠儿转了转，道：“嗯，再就是咱们东府的十一姑娘了，上个月，咱们蕊姑娘跟着安侧妃去法华寺上香，回来在路上马被几个过路的要饭的花子给惊了，蕊姑娘被颠的碰了头，昏了过去，回来就发烧，足足三天才退的，醒了就一直一直的哭，府里的老嬷嬷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许是撞客了，请了法师做法，又捡了八字硬的几个丫鬟日夜守着，过了四五日才缓过来了。”
沐栖迟想起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笑容也温软起来。在泞微院的时候，那小姑娘就一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一直拽着自己，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濡慕之情。
“再说说咱们老王妃吧······”
豆绿迟疑了一下，才道：“咱们老王妃的这几年消停了好些，不似原先总要往咱们东府里塞人塞孺人了，只是冷言冷语的不爱搭理咱们这边的人，咱们王妃去请安也不过是打个照面罢了，老王妃身边最得意的人儿时三房的六姑娘，六姑娘的生母明姨娘原始老王妃身边的丫鬟，当年三爷瞧上了，求了王妃赐给了他，这明姨娘原先最得老王妃倚重，可惜生了六姑娘后烙下了血崩之症，拖了一年多就没了，明姨娘临死的时候求了老王妃，把六姑娘放在老王妃身边养着，咱们老王妃正觉着身边冷清，就应允了，六姑娘是老王妃一手娇养起来的，性子也文静温和，在西府那边很是得人心，五姑娘和七姑娘虽是嫡出，在老王妃跟前反倒不如六姑娘得脸面。”
沐栖迟想了想，自己去给祖母请安时，总是站在祖母身边侍奉的眉眼温和的女孩，点了点头，这沐芫其实长的很漂亮，眉眼精致，看上去有几分妩媚风流，大概是知道自己长的不很端庄，所以总是穿着颜色老气端正的衣衫，看上去有些别扭。
“嗯，金陵城这些年有什么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
听到不用在说府里的事，豆绿明显的松了口气，府里的事情虽多，可那毕竟是主子间的事，自己总要斟酌斟酌再说，豆绿是个直性子的人，说一句话还要想想，着实觉得憋屈。
金陵城里的事情可就不干王府的事了，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咱们金陵城的事情可就多了，就说去年吧，去年上半年，翰林院的五经博士陈老爷家就出了件新鲜事，那陈老爷最是个满口八股的老学究，成日里道德伦理的教训这个那个的，他有俩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考了十来年也不过是个秀才，可那骨子迂腐八股的自恃身份的样儿也跟他爹似的。小儿子连秀才都不是，成日里就指着老婆的嫁妆过活，他那小儿媳是商人家的女儿，最是精明厉害，管的小儿子滴流乱转，陈老爷就总说小儿子不争气，连个娘们都管不了，不比大儿子治家甚严，大儿媳对夫君恭敬有礼。谁知去年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抱着个一岁多点的男孩找上门，说是小儿子在外面养的外室，找上门求个名分，那小儿媳顿时大怒，撒泼打滚的叫嚷着，满胡同的邻居都出来瞧热闹，可巧，那小儿子从外面买了东西溜达回来，一见这情景，吓了一跳，兜头被老婆打了俩耳光，揪着耳朵骂，听明白了之后，小儿子叫起屈来，说自己从不认识这女人，哪里会有什么孩子？那小媳妇也说不认识小儿子，一家子顿时都蒙了，那小儿媳精明，就问小媳妇是怎么回事。小媳妇说她本是个守了望门寡的寡妇，家里经营茶馆勉强过活，一日里不经意间结识了前来吃茶的一个书生，那书生自称是翰林院陈老爷家儿小公子，因见她姿容不俗，有爱慕之意云云，这小媳妇见他一表人才，谈吐文雅，也起了心思，一来二去，就给他做了外室，还生了个儿子，那人也时常来看，拿些银钱让他们娘俩过日子，却从不提让她进门的事情，这小媳妇不甘心起来，这才找上门来求个名分，众人都纳闷，这人怎么飞要冒充陈家二少爷的名头，郡主可猜猜，这人到底是谁······”
沐栖迟听到这里，就笑道：“嗯，我猜猜看，这小媳妇定时陈老爷的大公子顶着弟弟的名头置办下的外室！”
豆绿诧异：“郡主听过这事？”
沐栖迟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陈家一共就哥俩个，能熟知陈二少爷的人，还娴熟自如的冒名顶替的人不是至亲便是好友，那二少爷既然畏妻如虎，必被媳妇管束的严，朋友不会多，就是至亲了，陈老爷年岁大，估计就是有这心思也没这力气了，那就只有那位大公子了······”
绯红笑盈盈的过来，招呼几个小丫鬟收拾桌子，又跟豆绿道：“咱们家郡主这几年跟着国师走南闯北，什么稀罕的事情没见过？举凡有个头啊，咱们郡主就能猜个尾，该放用晚膳了，厨房来问了是要在咱们辛夷苑用，是是去王妃那里用呢？”
“就在这里用吧，来回折腾的怪麻烦的，用了晚膳我再去我娘那看看，哦，让豆绿讲了这么半天，也怪累的，绯红，把那桌子上的点心都给豆绿拿回去，再把咱们药匣子里的胖大海拿一些给豆绿泡水喝，省的嗓子干，小丫头口齿伶俐，以后还要常常来给我讲故事，让董嬷嬷赏把银豆子给这丫头······”
豆绿忙谢赏，回去了。
这些有些脸面的丫鬟都住在后院的下人房，两人一间，宝蓝和豆绿自然是一间的。
宝蓝听了妹妹的话，又见了赏赐，也跟着欢喜：“你这丫头一向牙尖嘴利，性子又直，你去了，我这心啊就一直悬着，咱们不比绯红和翠色，跟了郡主这些年，熟知郡主的性子，就怕你惹下什么祸来······”
豆绿喜滋滋的盘膝坐在榻上，咬了口点心，笑道：“瞧姐姐说的，我又不傻，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还不知道吗？再说，我瞧着咱们郡主时个性子极好的人，手面也阔绰，就是在辛夷苑做个二等丫鬟，也能比得上西府那边的一等了······”
宝蓝一听，立刻寒了脸色，正颜道：“切不可存了这等心思，郡主时何等样人？岂是咱们做下人的可以揣测的？咱们从前在王妃跟前伺候，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咱们是家生子，一家子在这里做奴才，脸面性命都是主子赏的，你若存了这等心思，行动言谈中必会有轻慢，咱们王妃素来精明，郡主是她的心头肉，若让王妃看出一星半点，咱们全家的几辈子的脸面就没了，脸面没了也罢了，怕连性命也要交代了，郡主是千金之尊，脾气秉性再好，那也是咱们头顶上的人儿，且我瞧着，咱们郡主那等临危不乱的品格绝对不是凡人，你瞧着几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这等风度？”
豆绿被姐姐训的没了脾气，沮丧道：“我瞧着绯红姐姐在郡主跟前也没那么拘谨啊······”
宝蓝柳眉一竖，厉色道：“浑说什么？绯红姐姐岂是你能攀比的？绯红和翠色都是在郡主跟前伺候了多年的人，绯红精明，翠衣稳重，都是郡主倚重的一等一的人，且你看着董嬷嬷给我们分派差事，你见给她们二人什么差事了？她们的差事就是贴身伺候，必然是一等的，今日绯红特意点了你去跟前伺候，你道是为什么？若论情分，樱草和石榴是自幼跟她一起被卖进来的，怎么不见她抬举她们两人？反而是点了你去？”
豆绿茫然的摇摇头。
宝蓝叹了口气，这个妹妹是全家最小的，性子天真爽直，实在不适合进来做丫鬟的，也不知爹娘是怎么想的。
“咱爹是王爷身边专管外书房事物的，娘在大厨房做事，都是府里顶顶要紧的地方，绯红抬举你，是为了卖咱们家一个好！也是为了让咱们领她一个情儿！”
豆绿恍然大悟，喏喏的说自个明白了。
宝蓝叹了口气，柔声道：“咱们这次能从王妃那边拨过来伺候郡主，也是爹娘求了芳嬷嬷的，在郡主这里伺候，总好过去爷们那里，被夫人们猜忌，咱们好好伺候，等过几年郡主大了出阁，咱们或放出去配人，或跟着郡主出嫁，总之这身家性命荣辱总是系在主子身上，绯红精明，一心为这郡主着想，将来，郡主怎样都要给个好的前程，你呀，好好跟绯红学着才是！”
沐栖迟这会儿正用晚膳，若是在古代有什么让她欢喜的，就是伙食了，她是郡主，晚膳可以有六个热菜四个凉菜两样主食并四碟点心。玲琅满目摆了一桌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想想在现代中央首长用餐也不过四菜一汤，就是做的精致一点，她偷偷尝过一点，味道也不咋地。
她胃口极好，吃了一小碗胭脂稻米粥，两个三鲜虾仁的包子，两个素馅蒸饺，每样菜都吃了一点，最后发现还是那道脆爆鳝丝最合胃口，一气儿吃了半盘子。
这边一撂筷子，小丫鬟就捧了香片过来让她漱口，翠色过来给她松松的挽了头发，换了件蜜合色的云纹小袄，藕荷色百褶裙，外面披了白色雪狐大氅，见天色暗下来了，又下了小雪，又命四个婆子前面提了琉璃灯，跟着沐栖迟一起去了泞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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