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踪悬案现眉目

　　且说风鸣雪昨夜追着那鬼魅般的黑影到了小巷，却不见了那人踪影，他在周围打探良久，殊无所得，只得悻悻归来。耷拉着脑袋的鸣原刚一进屋见风鸣雪亦是空手而归，不禁忿忿然攥着拳道：“竟让他给跑了，下次定要捉住他！”他们二人等到四更时分，仍不见鸣海归来，不禁忧心，便又出去寻他。直寻到拂晓时分方才发现他倒在郊外树林里，面上沾满泥土，唇边一道早已凝固的血线。

　　风鸣雪为他运功疗伤，他却仍是昏迷不醒。他们只得先将他带回镇长家再做打算。不料却是祸不单行，还未进院门，便听得凄厉嚎哭嘈杂人语。原来镇长夫人半夜醒来，发现镇长不在身畔，原以为他如厕去了，但迷迷糊糊等了一夜未见人归，四处去寻，仍不见踪影，便疑心他也是失踪了。风鸣雪细细问过，镇长昨夜如常，入睡后众人皆不曾听到响动，他的外衣、布靴尚在屋内，不像是有事外出了。

　　风鸣雪眉心拧作一团，忽见人群中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犹疑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转身要走，他急忙拨开人群拦在她身前。少女大惊失色，掉头便跑，风鸣雪紧随其后，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至后院人烟稀少处，方才朗声问道：“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

　　少女闻言这才停下脚步，风鸣雪疾步绕到她面前，正色道：“姑娘若是知道什么，请务必据实相告。若能助我们早一日捉拿嫌犯归案，便能少一人受害，也算是功德一件。”他见少女犹自疑虑，又道，“我保证绝不让人知晓这话是姑娘说的。”

　　少女不敢抬头，踌躇片刻后怯怯地道：“昨夜我饿了，想去庖屋拿点吃的。我思量着晚上没人，便抄近路从老爷房前穿过。正要经过老爷房前时，却见一个黑衣人从老爷房中推门出来。我吓了一大跳，赶忙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黑衣人行动可快了，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那你看清他的模样了吗？”风鸣雪问。

　　“没有，天太黑了，他动作又快。”少女摇头道。

　　“那时是什么时辰，你还记得吗？”风鸣雪又问。

　　少女想了想道：“应是二更天，出门前我听到打更的声音了。”

　　风鸣雪垂眸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那人的身形是否和你家老爷有些相似？”

　　少女一听，脸色大变，扭头便要走，却被风鸣雪拦住：“我只是猜测，并非定论，你只消如实说与我便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少女咬着嘴唇低头沉默了许久，久到风鸣雪以为她不会开口了，终于，她声如蚊蚋地道：“我也没看太清楚……我只看出，那人和老爷一般胖瘦，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好多活儿要干，我先去忙了！”话音刚落，这少女便撒腿跑开了。

　　当风鸣雪第一眼看到即墨镇的镇长贾一青时，他便莫名生出一种直觉：这个镇长一定不简单。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道理。昨夜他追着黑影出去，也隐约看见那黑影身形，确如刚才那少女所言，竟和贾镇长十分肖似。少女见那黑衣人从镇长房中走出的时辰也正好与他们发现黑衣人的时辰相合。如今镇长失踪，莫不是畏罪潜逃？不然他又为何要深更半夜前来偷听他们几个说话呢？再者，他有如此高深的功力想来定不会是普通人。

　　然则，若贾镇长果真是那个幕后黑手，他做这一切的动机何在？他为何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如果说他与首富王仲荣和书生苏子瞻有过节，那还说得过去，但若叶村的老老小小与他又有何冤仇？

　　正当风鸣雪沉思之际，鸣原急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他义愤填膺地道：“师兄，这人实在太坏、太狡猾了，他究竟要害多少人才满意啊？若叶村的老村长、三婶、小虎子，即墨镇的王首富、苏举人，还有贾镇长，这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逃不过他的魔掌。他又没有明确的目标，谁都猜不出他下一个会对谁下手！你说我们怎么才能抓住他啊？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是气煞我也……”

　　“……朝生暮死青丝雪，富贵才名烈焰灰……”不知为何，这两句诗突然不断地在风鸣雪脑海中回响，以至于他并未听清鸣原口中在嘀咕什么。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那首诗！”风鸣雪脱口道，拔步便往客房走去。

　　不明所以的鸣原也紧跟着他走进房，见他展开一卷宣纸，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师兄，这首诗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这首诗是在苏子瞻书案上发现的，应是他失踪之前写就的。鸣原，你看这句‘朝生暮死青丝雪，富贵才名烈焰灰’是何意？”

　　“这是在说人生苦短，富贵才名皆如梦幻泡影之意吧。”

　　“表面上看是这个意思。但再仔细琢磨，这句诗不正暗示了失踪的几人吗？老叟、稚子、富商、才子，恰恰暗合了‘朝生暮死青丝雪，富贵才名烈焰灰’这两句。”

　　鸣原面露讶色，怔了半晌才道：“师兄如此解释也有些道理，但三婶和贾镇长却不在诗里，这又是为何呢？”

　　风鸣雪沉吟片刻，神色肃然道：“我一时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推测小虎子年纪小，自然是跟娘亲形影不离的，失踪当时很有可能三婶也在一旁，是以那人将二人一同掳去也未可知。至于贾镇长……我认为他便是此案的罪魁。

　　鸣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不是也失踪了吗？”

　　风鸣雪道：“昨夜二更时分，有人目睹一个黑衣人从他房里出来，其身形与他十分肖似。”

　　鸣原不禁瞠目叫道：“那黑衣人竟然是他！连师兄都未追上他，他的飞行术该有多高啊！”

　　风鸣雪紧蹙眉头，思绪幽幽：“他有如此高深的修为竟能轻易瞒过我们，可见其功力之深，远出我们的想象。”

　　鸣原道：“可是师兄，这首诗不是苏子瞻写的吗？他和这件案子有何关联呢？”

　　风鸣雪微作沉吟道：“或许他知道了镇长的秘密，猜出他下一个目标是自己，便有意写成这首诗，意图告诉我们真相。”

　　鸣原追问道：“可是诗中并未出现镇长的名字啊？就算有人看到这首诗，也不会猜出是镇长所为。”

　　风鸣雪道：“如若他将镇长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入诗中，岂非太过显眼？若如此，这首诗恐怕早已引起镇长的怀疑而被销毁了。”

　　鸣原点头道：“没错没错。鸣雪师兄，你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风鸣雪眉心深凝，目光悠远：“诗中应该还有其他隐藏的线索。”

　　“落日云彤孤鹜老，颉颃双燕霭春晖。寻寻觅觅归何处，花落东风逝水随。”鸣原照本念了一遍，脑中仍是一团浆糊，半点想法也无，他抬起头巴巴地望着风鸣雪。

　　二人沉默了片刻，风鸣雪忽问道：“鸣海呢？”

　　“我方才将鸣海师兄扶回房，已安置他躺下了。”鸣原答道。

　　风鸣雪颔首道：“我知道了。鸣原，你留下负责照顾鸣海，勿让他人近身。我有事先出去了。”

　　风鸣雪外出不久，便有飞鸽传书而至。彼时鸣原正坐在鸣海床畔，鸡啄米似的打瞌睡。鸣原被信鸽咕咕的叫声吵醒，一把捉了它来，取下纸卷，只见上面写道：“雪心私自下山，望务必寻回。”他急追出门，但以他的脚力哪里追得上风鸣雪。他边往回走边想，等大师兄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吧。

　　风鸣雪一路来到镇上闹市，却见好些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啧啧议论着什么，他凝神细听，大意是说今早天刚亮的时候，玉虚山上来了个穿白衣裳的漂亮姑娘，她肚子饿了没钱买包子吃，被一个风流倜傥、俊美绝伦的公子带走了，云云。

　　“玉虚山上来的，穿白衣裳的漂亮姑娘，肚子饿了没钱买包子……”风鸣雪心下大骇，这些人口中所说的白衣漂亮姑娘，莫非是自己的雪心师妹？玉虚山上爱吃包子的漂亮姑娘，除了她，他想不出第二个。她为何会在此处？风鸣雪无暇多想，忙拦住一人问道：“请问你们所说的那位玉虚山上来的姑娘长什么模样？”

　　那个被拦住的少年面色羞红嗫嚅道：“她穿着白衣裳，眼睛又大又水灵，皮肤白里透红的，像仙女一样。”虽然这少年形容得过于笼统，但直觉告诉风鸣雪，他口中的这个姑娘一定是唐雪心。

　　风鸣雪努力平复汹涌而起的心绪，急急问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抬手一指：“往那个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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