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术不正
周赖子眼神一闪，那乌美人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于是他心中一动，很快就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见钱盛安期待地看着他，周赖子装作再三犹豫的样子，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也罢，我就再帮你一次。”
“不过，上面那人的债是不能再拖下去了，看在咱兄弟一场的份上这钱我就先替你垫上了。”
闻言，钱盛安眼睛一亮，正要大肆感激他，就听周赖子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赖子哥，你直说就是！”
“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遭人算计，丢了那管事的活计，现在只能在这赌坊里看看门，挣得还没以前一半多。”说到这里，周赖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三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既然替你先垫了，到月底的时候你得还我六两银子才行！”
“这……这……”周赖子这样狮子大开口，钱盛安顿时犹豫了起来。
见他这副神态，周赖子显得很生气：“怎么，这都不愿意？安子，哥这些日子以来替你担了多少事儿？你们家那汤方多少家酒楼都惦记着，拿到镇上最大的酒楼里，少说也能卖个十两银子，连这点都不肯分我？”
“不、不是……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多谢赖子哥了！”钱盛安一咬牙，只得同意了。
十两银子减去六两，到底他也还剩四两呢，够挥霍好一阵子的了。
心事得到解决，钱盛安面上也轻松了许多。
他正要离开，周赖子却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口头约定不算数，你得给我签字画押才行，否则我帮着还了钱你倒反而跑了怎么办？”
说着，他环顾了屋里一番，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来：“你先同我按个指印，回头我喊账房的先生给咱拟写好，再到衙门盖个章。”
他这样做，到底让钱盛安心底升起了一丝警惕：“这……赖子哥，用不着这么急吧？契约都还没写好呢。”
周赖子正欲搭话，便听得门外有人颇为焦急地唤他，于是只得回头不耐烦地冲钱盛安道：“就你破事多！我还能跟你耍心眼不成？你要是不相信我，那这事儿我也懒得管了，拿着你的钱赶紧走吧！磨磨唧唧的耽误我时间！”
说完，他一把将钱袋抛给钱盛安，作势要走，对方果然慌张地服软，同意先在白纸上按押了。
“行了，你走吧，我去干活了。”周赖子双眼一眯，暗自冷笑一声，一把将纸塞进怀里便走出了房间。
钱盛安见周赖子没拿他这一百文，心里的不安也减轻了一些。既然已经先行画押了，也没什么好在说的了，便只得踌躇几下，踱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离开后院的房间，前面四面八方的吆喝声骤然大了起来，到处都是热闹不已的气氛。
“大还是小？大还是小？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
“大……大……大！哈哈哈我押中了！”
“唉……连着三把都是大了，我还就偏不信了，再押小！”
……
钱盛安穿过人群准备离开嘉兴赌坊，很快便有在这里做事的人叫住了他，显然颇为熟悉。
“哟？安子来啦，今天不赌两把？”
钱盛安勉强一笑，摇摇头：“不赌……”说完，便神色郁郁地离开了。
钱阿宝惦记着这事，原本想寻个空拖李成蹊帮她盯一盯钱盛安。谁知李婉告诉她李成蹊帮镖局运货去镇上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想到，没过两天钱盛安自己又从镇上回来了，他还把钱袋子里的八十多文钱都换给了钱老太。
“娘，我吃了药已经好多了，这剩下的钱我用不上，你拿好了。”
钱老太顿时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又突然回来了？病真的已经好了？”
钱盛安搀扶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摇头道：“真的没事了！这个月的工钱也拿不到几文，我干脆向师父告了假，过几天再回去干活。”
“而且儿子这么大了，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自己，哪能再花娘的辛苦钱？说出去叫人家知道了，儿子都没脸见人，现在分明是该我挣钱孝敬娘才对！”钱盛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闻言，钱老太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娘就知道盛安是个懂事的，打小你就嘴甜，会体贴人。这银子你不花，娘也帮你攒着，回头留着给你娶媳妇儿成亲的时候再用。”
母子俩坐在一旁絮絮叨叨，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干着活的张春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当着钱阿宝几个孩子的面同姚氏吐槽起来。
“又来这一套，这么多年了，娘也吃不腻，还把他当孩子看呢！”
张春竹很是看不惯自家婆婆对小儿子的娇养态度，在她的印象里，钱盛安就是个油嘴滑舌，偷奸耍滑之人。
偏偏到了钱老太嘴里就成了，嘴甜会说话、懂事体贴了。
“他哪次不是把话说得漂亮又好听，一到干活出力的时候就有这个事那个事的不见了人影，面子话谁不会说？有本事做点实在的啊！”
“我家盛武这些年来为家里付出了这么多，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也没见娘跟心疼盛安似的心疼他。不是我话多，没开起这食肆前，咱一家可都靠爹和盛武养活呢！”
张春竹一脸忿忿不平，明明她那口子老实巴交的只知道埋头苦干，是个憨厚可靠的人。结果到了钱老太嘴里就成了木讷迟钝、不会说话。
但无论她再怎么不满，钱盛安还是留在食肆里了，说是看她们忙得辛苦，也要来帮帮忙。
“娘，您坐着歇会儿去吧！这乌美人就让我来熬好了，您就跟我说一声原料都分别放多少就行！”第二天，钱盛安天未亮就起来献殷勤。
听他提起乌美人，钱阿宝心中尤为敏感，不等钱老太开口就把他挤到一边，笑吟吟地道：“小叔，你病才好，干什么活儿啊，镇上学艺又那么累，还不赶紧趁着这两天好好歇歇。”
“熬汤的事儿，不需要奶奶，我一个人也是能行的。”
听钱阿宝开口关心钱盛安，钱老太认同地点点头：“阿宝能干得很，天色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
“可是……”
“别可是了！小叔快去睡会儿吧，昨晚你回来的可晚了，这里交给阿宝就行！”钱阿宝直把他往楼上推，钱老太也点头示意他去休息，钱盛安只得先回房间了。
见他不杵在旁边，钱阿宝才收回了脸上的笑，神情一片冷淡。
这乌美人目前是她的命根子，除了李婉等人，她不想再让其他人知晓汤方。
可偏偏钱盛安还跟她较上劲了，中午的时候又非要来帮忙熬汤，他这副不依不挠的样子，反倒引起了钱阿宝的警惕和怀疑。
“娘，儿子平时都不在家里，没能好好尽孝。如今好不容易得个空闲，还不准我帮娘干点活吗？”
“儿子都快二十岁了，整天躺在食肆里光吃不做像什么样子？”钱盛安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从钱老太处不停地寻找着突破口。
钱老太被他念得多了，也不好叫他再去歇着，否则叫几个孩子看着也不好，干脆就应了他。
钱盛安一喜，正要询问乌美人的熬制方法，张春竹一个大嗓门就嚷了起来。
“娘嘞，盛安想干活是好事，您老非拦着他干啥？来来来，快来帮大嫂洗盘子，这一早上可把我累的直不起腰。”
钱盛安面色僵硬地看了那堆成山的餐盘一样，勉强挂起笑道：“我还是去替娘熬汤吧，咱这乌美人卖的快，一会儿阿宝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她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天天干这么多活，我看着都怪心疼的。”
钱阿宝听完，十分地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熬汤简单的很！小叔别担心，就放那儿熬着，等到了时候再去盛起来放凉就行的。别说是一个阿宝，就是半个阿宝都能应付。”、
张春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盛安啊，你别总光把话说得好听却什么也不做行不？你要是真体贴大家伙，那就帮着洗洗盘子上上菜行不？”
“你别不是光摆个架子做做样吧？谁不知道熬汤的活儿最轻松了。”
钱盛安一僵，脸上颇挂不住面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道：“大嫂哪能这样说？也好，盛安这就来帮忙！”
闻言，钱阿宝在一旁偷偷“噗嗤”一笑。
别看张春竹平时说话直截了当不得人心，关键时刻还是挺能制住人的。
于是，钱盛安只得汗流浃背地跑前跑后，一会儿端盘子递碗，一会儿又擦桌子扫地。等到饭店过去，清闲下来后，才喘着粗气靠近熬汤的钱阿宝，想借着围观的借口去观察她是怎么熬汤的。
钱阿宝已经对他起了疑，她双眼一眯，心中暗道，必得好好查查他的目的才行。
然钱盛安仍是不依不饶地要往灶前凑，钱阿宝顿时一肚子窝火，直接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小叔，爹和书上都讲过，君子远庖厨！你可不能靠近灶台，那是女人干活的地方，叫外人看见了，可是要说你粗俗的！”
钱老太没读过书不大懂得这些道理，但一听说这么做会让别人看不起她的宝贝儿子，顿时也不乐意让钱盛安去厨房干活了。
“小叔你要是闲得慌，不如跟着大伯去运菜吧！正好他前阵子伤了脚，现在有点不大利索。”
钱盛安被她毫不留情地轰出去，撵到大太阳底下跟着钱盛武去跑腿，顿时一张脸就黑了。
他闲得慌？他现在是气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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