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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五月初五,仲夏端午,宁安烟江人满为患。

  驱邪世家齐聚宁安,就是为了在端午龙舟会上一展风采。这五年一次的龙舟会,就是个公开斗法的好机会,平时不敢使得毒法恶咒,今个儿使劲儿用。

  门派之争也好,个人恩怨也罢,只要你赢了,别人明面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白染挺喜欢在水榭雅阁里嗑着瓜子,悠哉地看着远处十来艘龙舟,看看哪家的船翻了,哪家的人落水时比较赏心悦目。

  白染是凌家的弟子,原本也是该上龙舟的。可她师父说她年纪太小,没让她上场。白染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估摸着是师父怕她手上没轻重,要是把别家的得意弟子弄折了傻了,又是一串麻烦事。

  看着江面上疾驰的龙舟,白染摇摇头。都跟过家家似的,她要是下去,还真是欺负人了。

  不是她目中无人,只是白染从来没名门正派的觉悟,偏爱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要是捏着个人能往死里玩儿。

  此刻却只能远观那场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龙舟会,她心里略有些遗憾。

  “白师弟,你可真会挑地方。”

  白染循声转过头,门边立着个一身桃红长裙的姑娘。姑娘十七八岁,长相不俗,就是带了几分跋扈。

  白染双眼一眯,嘴角上扬,露出喜悦天真模样:“宛儿师姐。”

  “你个不长记性的,忘记我爹爹的教训了?”凌宛板起脸,要做出凶悍的模样。奈何她眼里的笑意太浓,把那张皱眉的小脸衬得愈发可人。

  白染依旧微笑着,脸上挂着浅浅的梨涡。

  “我以前就叫师姐宛儿姐姐,如今却要叫凌师姐,这越活越生分了,师姐也愿意?”

  凌宛对着这个小师弟向来喜欢的紧,看着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就是你这么没正经,害的别家都以为我想招个上门女婿呢!”凌宛在白染对面的位置坐下,顺着敞开的木窗望去,正好能看见一艘龙舟远远落在后头。

  “唉。”白染撑着头叹气,“就是便宜了姓杨的小子。”

  凌宛刚拿起果盘里的蜜饯儿,听到“姓杨的”三个字,脸微微发热。

  “你才多大,叫别人小子?”

  白染笑嘻嘻地回答:“女婿还没上门呢,师姐就准备护短了?”

  “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安州,姥姥送了个红绳坠子,挂在软剑上正好。”凌宛也有些羞赧,可对着白染,底气不自觉的足了许多,“可惜了,软剑已经有爹爹寻来的暖玉小坠。”

  “不过我觉得师姐这不是护短,是管教阿染。”白染改口改得快,面上更是自在的很,“当然还是自家的师弟亲近一些。”

  “学了这么久,把骨气学哪儿去了?”凌宛心里觉得好笑,这白染在外头惹是生非,把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儿都得罪了遍,回到家里反倒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对着自家人,要什么骨气呀?”白染不以为意,她把腿架在凳子上,一身的浪荡气。

  凌宛实在忍不住笑了:“那个红绳坠子就是给你的,姥姥说配你的寒玉折扇最好不过。”

  白染笑眼弯弯:“那我要谢谢姜老夫人,还能惦记着我这个猴崽子。”

  “可不是吗?”凌宛取出红绳坠子,坠子编的精致,捏在手上也舒服,“自从老人家知道爹爹从羌州弄了块寒玉给你做折扇,就一心惦记着你控不住那个寒玉折扇,非要做坠子帮你调息。”

  白染接过凌宛递过来的坠子,她把坠子摊在手掌上。坠子是个如意结,像个四瓣的小花儿。

  “老夫人费心了。”白染看着坠子,脸上的梨涡几不可见。

  凌宛看出白染是真的高兴,那黑亮的眸子骗不了人。

  “咦,那是谁家的船?竟然如此狼狈。”凌宛移了目光,正好看见一艘装饰华丽的龙舟在水面上摇晃,船上的人已经翻入水里,不住的扑腾着。

  “周家那群草包。”白染收好坠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把目光移向别处。

  附近水榭里也是相当的热闹呢,各家的家主都在终点的观赛水榭里,剩下的弟子门人难得聚在一起,到处呼朋引伴。

  白染四下搜寻着,才看到周备那个庸才。

  周备年二十,长得眉清目秀,打扮也是人模狗样。他一身墨绿绸衣,镶玉的腰带上挂着一块剔透的白玉,就连束发的冠都是翠玉做的。

  可惜一个翩翩的白面公子,看见自家的龙舟如此丢人现眼,就气歪了嘴。

  白染抿了口淡茶,脑袋里的歪主意却不自主的转起来。

  周草包的水榭离得不远,等会儿寻个由头,去转悠几圈。白染料想她随意刺激几句,那个周草包就能炸毛,他一炸,白染就不怕没机会折腾他。

  “他还真当自己是少爷?”门外走过两人,冷嘲热讽的说着什么。

  “可不是,这杨家早就败在他老子手上了。”另一个人也一副瞧不起的语气,“凌家主请他来参加龙舟会,他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白染约莫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了,她看了看凌宛,瞧见自己师姐一脸担忧,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宛儿姐姐,我这就去瞧瞧。”说完白染便从后背腰带里抽出寒玉折扇,晃开扇面,悠哉的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凌宛看白染的架势,心里难免担忧。

  “阿染,看见该教训的人,心里留个底,下手别太重了,一两天下不了地就差不多了。”

  白染挥挥手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阁,循着个方向慢慢走去。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穿着这个年纪都不大爱穿的深沉颜色。自在的走在长廊间,总能引得别人望上几眼。

  白染顶喜欢黑衣,因为耐脏,和人打一架,也就是衣摆皱了几皱。看不出胡闹的痕迹,面对师父的训斥时,也能底气足一些。

  廊上走来走去的人里有认识白染的,看着她似乎在寻什么人,顿时醒悟。

  “那就是凌家主那个宝贝徒弟,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怕是要寻个人找找麻烦了。”

  白染不太明白那些人怎么就这么误解她了,她确实好动了一些,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与别人打架斗殴。

  五年前和姜逢仪的那一架,就是小孩子斗气闹着玩儿。三年前与多愁善感的小凤凰关殊衡纠缠,也是因为她夸他是个美人,结果莫名其妙的成了笑料,自己还得了个“死断袖”的美名。还有去年,明明是那个桑格听说她修为不错,非得切磋,她把人打败了,倒成了她的不对。

  每每回想往事,白染都觉得世事如戏,一场场一出出的上演,自己就成了那台上的混账恶霸。

  她原想表现的温文有礼一些,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可越发显得嚣张。

  “白小爷,可算瞧见你了。”

  白染听见有人叫她,就停下脚步。转头一看,看见个蓝衣小子。蓝衣小子比她大两岁。一身祥云纹饰的宽袖长袍,脚蹬金线云头靴,头上发带用的是少见的羌州绣。

  关殊衡的行头一直都是追求与众不同,只为了鹤立鸡群,彰显自己的超凡脱俗。白染也看习惯了他这个骚包模样,此时将目光投到他腰间的那柄窄刀上。

  他那柄陌牙更加光亮了,白染不自觉地想。

  “关兄居然没上场?”白染玩笑似的说。

  关殊衡走过来:“白小爷不参加,多没劲儿呀。”

  “大家都知道,我对关兄一直存有非分之想。”白染不怀好意地轻摇折扇,“关兄此时此刻的这番话,难道是愿意接受我的一片痴心?”

  关殊衡没什么反应:“你的痴心?来说说,除了我,你还对谁有这真心。桑佐桑格?还是宁安北街那个笠翁楼的老板娘?”

  “哎呀,关兄莫不是醋了?”白染嘴角一勾,“关兄放心,白某心里眼里唯有关兄一人。”

  关殊衡脸皮抽了抽:“对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你不别扭,我还别扭呢。”

  “关兄如此美貌,白某怎会别扭?”

  关殊衡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就行了。”

  白染瞥了眼四下已在接头交耳的众人,也只能一合折扇,继续往前走去。

  “罢了罢了,我要是再说什么,你爹非得让你跟我绝交。”

  关殊衡跟上她的步子:“我爹才不管这些呢。”他走了几步,“你这是要去哪儿?”

  “杨家那个傻小子估摸着又被欺负了,我去瞧瞧热闹。”

  “嗬,你又要打架呀?”关殊衡就没见过像白染这么爱捅娄子的人。他以前以为像自己这么飞扬跋扈的小少爷已经不多见了,认识了白染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敢情我路见不平,都是自找没趣儿要打架呀?”白染也晓得自个儿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自由行走的祸端,所有的坏事儿都是她起的头。

  关殊衡听了她的话觉得好笑:“你除了打架,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吗?”

  “唔。”白染认真思考起来,“估摸着就剩吃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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