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塌了
“你怎么在这？”叶禅一脸惊异的看着陈庭瑞。
“调查真相。”
他不再看她，目光穿过丛叶盯向靳昌，眉目间生硬疏离，周身像裹了层薄冰，刺人的冰冷。
“这样……”
叶禅有些心虚，她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可是她害怕，她害怕解释了这一个，就免不得要解释下一个。若是他又问起，为什么要隐藏金玉箴言，为什么不想成为降妖师，她要怎么说？说她只想做个普通人？这样的回答有说服力吗？如果他又问她这么爱钱为何不好好利用金玉箴言，她又要怎么说？那难堪的过去，卑微的自己她又怎么说的出口。她当然也可以撒谎，可是谎话总要被揭穿，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沉默。
陈庭瑞看到她这番样子，心中更是不痛快，出言讽刺。
“这里魔气这么重你倒是不在乎了，一会痛的要死要活，我可没力气救你。”
“放心好了，那鬼东西飞走了，虽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过，暂时应该没事。”叶禅竖起手臂轻晃了晃，露出干净平常的右腕，讨好的对他笑笑。
她突然的不装傻倒叫陈庭瑞意外，又想也许她昨天是痛糊涂了痛累了，才没跟他解释，而不是把他当成个要守口如瓶的外人，心下总算有点缝隙，透了些许空气进来，可憋了两天的苦闷才下，眉头却又蹙了起来。
他在高兴什么？叶禅装不装傻他那么在意干嘛？他干什么因为她患得患失的？一想到他这些天的反常表现，陈庭瑞直想一巴掌打醒自己。
“少爷这么喜欢叶姑娘，怎么不去主动打招呼？”
小厮的问话鬼使神差的跑进脑中。
陈庭瑞吓了一跳。
喜欢她？他喜欢叶禅？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心中拼命摇头。他不过是觉得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可她仍然贪财无赖、阴险狡诈，没有一天不让他咬牙切齿，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对，他绝不可能会喜欢她，他才不喜欢她。
他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鬼心思，现在还不晚，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陈庭瑞将双眼蒙住，将双耳堵住，将心盖住，不停的对自己说：
他不喜欢她，他不喜欢她，他不喜欢她……
不要喜欢她，不要喜欢她，不要喜欢她，不要喜欢她……
它却像个魔咒，起反作用的魔咒。
就算他把自己密封起来，双眼看不见，双耳听不见，陈庭瑞的心也已经知道，他的天早就塌了。
“师弟，你发什么呆？我来时那扇法门已经关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叶禅见他神游太虚许久，不由伸手推了推他。
陈庭瑞回过神来，看了看被她推过的肩头，半晌才道：
“……我也不知道出去的办法，只能等他出去时，再趁机逃走。”
却见靳昌在极之光的光河前徘徊许久，最后竟反身离开。在距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他口中念动咒语，双手飞速变换，结起复杂的手印，半空中的一角似被人切开般一点点现出透明光波。
他要离开了吗？叶禅跟陈庭瑞屏息静待。靳昌却突然反身，对准备他们方向袭来一道灵掌，背后显出一半的法门在半空中倒退着迅速消失。
陈庭瑞拉着叶禅将将躲过，靳昌移形幻步，转眼已拦在二人前面。暗紫色满是病气的双唇张了张，发出浑浊低沉的声音。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藏在这？还是你们也觉得我是个光说不练的草包，不必放在眼里？”
他波动着眼珠打量两人，最后目光直勾勾的停在叶禅身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的枯瘦脸旁异常的诡异渗人。
“那天藏在拥书楼的也是你们了？怪不得紫荆又鬼鬼祟祟的返了回去，她想要金玉箴言已经很久了，不过看来她失手了。”
“咦？那鬼东西可以送人？”叶禅一脸惊异，顿觉十分懊悔，“早知道就老实承认，顺便给她好了，还害得我白遭一通罪。”
“金玉箴言存在你的血里，只要抽干你的血，它自然也跟着消失。”
“……那我还是留着吧。”
那家伙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叶禅下意识往紫色光河望去，但她就是知道，它没有走远。
“你们既然偷听了我跟紫荆的对话，自然知道我要干什么，本来我还有所顾忌不想这么明目张胆，但澄方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的，只要我吸收了这庞大的魔力，别说澄方，就是整个紫云山都不是我的对手。”
叶禅崇拜的握起双手，仰头看着靳昌，“师父真是胸怀大志、自强不息、勇往直前，让我等小辈甚是佩服，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师父了。”
说完拉着陈庭瑞便要走。
靳昌却继续道：
“可我的身体条件有限，承受不住这般高能的魔力，你既然这般佩服我不如帮帮为师？”
“……师父真爱说笑，我们这种初阶弟子如何帮的了师父。”
靳昌诡异的笑了笑，“帮的了，还只有你能帮呢。只要有了你的金玉箴言帮我抑制这庞大的魔力，我便可对它予取予求，手到擒来。为师真要谢谢你特地送上门来帮我。”
他转头看向陈庭瑞，退掉扭曲的微笑，一本正经道：
“我不想浪费时间力气，杀你也不是我的目的，把她给我，你可以走。”
叶禅抱臂极有信心的道：
“师父你是在侮辱我师弟吗？我师弟怎是那种背信弃义的贪生怕死之辈，当初在这里就算是面对蛤|蟆妖，他也……”
话没说完，却听陈庭瑞对靳昌道：
“也好。但你要把乾坤虚境的大门打开。”
“……师弟？”叶禅茫然的看着陈庭瑞，“你刚刚说什么？也好？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陈庭瑞神色平淡。
“你没听错，我可不想在这乾坤虚境里烂死，反正你的秘密这么多，想必一会儿仍能化险为夷，有没有我也无所谓了。”
“喂喂，骗人的吧？你之前还给了我鸡腿呢，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善变，你这样还是人吗？亏我对你那么好，简直是个白眼狼。”
叶禅作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声情并茂的控诉不止，陈庭瑞再没搭理她。
靳昌冷眼旁观，“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联合演戏骗我将门打开？还是让我先吸掉她的血，交易才稳妥。”
“那我又怎么知道你吸了她的血会不会出尔反尔将我一并杀了？”
陈庭瑞抽出一条银色布绳，将叶禅整个人绑在树上，自己则远走了足有一里地远。
“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如果我使诈，你大可随时把法门关上。”
靳昌回头看了看被绑在树上来回扭动怒骂陈庭瑞的叶禅，暗自盘算了许久。就算这小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瞬间带着叶禅逃跑。而且自己也不是个草包，要对付他绰绰有余，此地亦不易久留。
心中拿定注意，他又多走出半里地，方念动咒语，半空中再次现出那网一样的透明光波。
陈庭瑞目不斜视的直穿过去，身后的透明法门立刻合上，转眼便化成一道光线，缩成一点，消失无踪。
天空似点了盏昏灯，远远望去，半轮黄日暗藏在地平线上的积云之后，陈庭瑞扫下被树枝勾挑到的纯白衣摆，淡道：
“门已经关上了，出来吧。”
一语未落，却见他身旁显出个虚淡影子，最后化成了实体的叶禅。
叶禅环顾四周，只见到层层叠叠的的葱郁柯枝，被落霞挂了圈金边，脚下一条窄窄的兽径，正是她进入乾坤虚境的地方。她促狭的对陈庭瑞挤挤眼。
“师弟什么时候这么会使诈啦？”
他的替身术简直使的出神入化，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变成一团空气，隐在他身后，那个假人更是无论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跟她半样不差，厉害，着实厉害。
陈庭瑞只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禅想到他上回抢走她包袱时也这么说，当时她还恨他恨得牙痒痒，现在怎么会觉得他这么可爱？叶禅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陈庭瑞侧头避开她的视线，他只觉那视线所到之处似被电滑过，麻麻痒痒，极不自在。
叶禅正要说话，空中竟突然传来靳昌浑浊低沉的声音。
“说的没错，现在笑确实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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