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具
陈庭瑞再去找叶禅的时候，院子里却只有方静姝在。
“我姐出去了，师兄进来等好了，她一会儿就回。”
她礼貌大方的唤他师兄，脸上没半点羞涩或是不自在。
“不用……”
陈庭瑞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方静姝已经兀自去厨房沏茶了。
陈庭瑞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踏进了院子。
他熟稔的坐在院中石桌旁的老位子上，目光自然的扫到院角那颗歪脖子的榕树下，那里歪放着一个圆形草编的蒲团坐垫。她不好好在家修炼，又跑到哪里鬼混？他没找她的这两天她过的倒是自在。
陈庭瑞将给叶禅拿来的心法手册，咒术书集放在桌上，手指摩挲着书册的封皮，想象叶禅看到它们后苦闷的蹙眉最终却还是老实收起来的情形，唇角竟不自知的露出笑意。
“师兄请喝茶。”
方静姝将沏好的龙井斟满茶杯，推到陈庭瑞身前，便客气的后退开来。
“……谢谢。”陈庭瑞点头道谢，拿起茶杯。
却见方静姝肩头一卸，长长松口气，一直客气疏离的语气变得亲和温婉。
“太好了，师兄是个好人。昨晚听我姐说师兄脾气坏又没礼貌，本来还担心会不会相处不来，我姐真是的，一定又在逗弄我。”
“……”
陈庭瑞放下空杯，没有说话。
方静姝忙上前想再为他倒茶，脚下却踢到石子，她惊呼出声，人已向前摔去，正好跌进陈庭瑞的怀中。
她的身体紧贴着陈庭瑞，一手按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侧腰，头却落在他的肩上，她慌忙抬头，脸几乎贴蹭到陈庭瑞的，两人距离近的暧昧又危险，方静姝惊恐又含羞的望着他，珊瑚色的仰月唇微微张开，吐息间似有蜂蜜的甜香，轻轻颤动的双眸如荷叶上的露珠，她美的像一朵月下茉莉，纯洁却又撩人勾魂。
陈庭瑞却面无表情的将她提起。
方静姝回神般慌忙直身退开，低下头，语气软绵轻细，“对……对不起。”
许是觉得刚刚自己太过失礼，她窘迫的满脸飞红，眼睛生生急出一圈泪水，声音极轻的又道了句：
“师兄，对不起，静姝失礼了……”
陈庭瑞神色如常的站起身，却道：
“是因为姐妹的关系？还是你们都喜欢戴着面具生活。叶禅虽然带了一张无赖狡猾的面具，但她从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我不知道你带了什么面具，也不感兴趣，离我远一点。”
方静姝的手指死绞着袖口的透明罗纱，看着门外陈庭瑞渐远渐虚的身影，眼中阴霾密布再不见半丝温软诱人。
所以她才这么着急的过来，才一年的时间不到就已经有苍蝇在叶禅身边飞来飞去了。
真是碍眼。
陈庭瑞最近抽条的成长，弟子服因为变小换了三次，人也越发老成稳重，脸上很少再显出高傲的神情，更多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平淡。如烈焰般俊美的容貌却越发让人移不开眼，夺目的程度不知不觉已压过了秦桑榆，异性缘也像他的身高一样，噌噌高涨起来。
即使搬到了偏僻的北山，仍有爱慕者追随过来。
那是个身材娇小，玲珑剔透的可爱少女，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发髻上系了朵大大的蝴蝶结，衬的她更似玩偶一般。她站在陈庭瑞住院旁的一棵槐树后，远远切切的看着走过来的陈庭瑞，想要上前说话，又怕唐突了对方，犹豫间，陈庭瑞人已踏回院子，他甚至没有发现她。
少女失望的垂下头，又向院墙里望了望，才不舍离开。
小厮一边目送她远去，一边同情的摇了摇头，这姑娘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却从不敢上前跟少爷说话。还不如直接点，让少爷给个痛快，这样看着反而更可怜。
反正少爷心里已经有了叶姑娘，无论是谁都是断没希望的。
他自己当然也是站在叶姑娘这边的，叶姑娘人又好，又漂亮，懂的又多，还有钱！
翻遍紫云山再也找不出这么特别的人了，想他前几天还以为她跟秦桑榆是一对，幸好那只是个误会。
不过……叶姑娘好像也没把少爷当异性看待，瞧她对待少爷的态度倒更像是对待弟弟。
小厮从外面关上院门，转头看着不远处叶禅的住院挺了挺胸脯。
他的石头少爷难得动心，自己身为他的贴身小厮，必然要为少爷的初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静姝才把陈庭瑞用过的杯子扔进垃圾筐，院门又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开门看去，竟是陈庭瑞的小厮。
小厮站在门口神神秘秘的向里面张望道：“叶姑娘在吗？”
“没有，她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进来等？”
方静姝轻轻摇头，语气软绵绵的，眉目间温柔似水。
“啊，不用，也没什么，明天是我家少爷生辰，我想跟叶姑娘商量商量怎么给少爷个惊喜。”
小厮害羞的抓抓头，叶姑娘的妹妹真是个大美人呢，而且随和没架子，他无任何防备的便将心思道出。
“这样……”
方静姝眨了眨眼，脑中突然划过刚才站在远处娇小玲珑的女弟子，对小厮笑的更加温和无害。
“我姐她今天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不如你先与我说，我再告诉她。”
*
“不行。”
叶禅吞掉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拒绝了方静姝的提议。
“为什么不行？不过是替小茹约一下陈庭瑞而已，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你们不是很熟吗？”方静姝跟在她身后，一路进到厨房。
“陈庭瑞很是讨厌被不认识的姑娘痴缠，我要是骗他出来见小茹，怕是最后大家都会很难看，而且，感情的事情最麻烦，我可不想卷入其中。”
“你怎么知道陈庭瑞会不喜欢，也许他见到小茹便对小茹一见钟情也不一定啊，小茹这么为情所苦，你都不想帮帮她吗？”
“不想，她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说。”叶禅回答的斩钉截铁。
“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嘛！姐，你就帮帮她，一次就行，好不好？”方静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上下搓着，一副求她的表情。
“不好。”
叶禅三下五除二已把碗碟洗好，态度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方静姝面露焦急，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姐，我刚入山，在这些弟子中，除了你谁也不熟悉，小茹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你难道想让我背上言而无信的坏名声？更何况昨天有个师姐刁难我，还是她帮我解的围，我这么积极帮她也是想还她个人情。”
“那你就用别的还，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叶禅半点不松口，方静姝静默片刻，放开她的袖子，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就算了，就让我交不到朋友，被孤立，遇到危险也没有人愿意帮我好了。”
方静姝言罢转身往屋里走，耷拉着肩膀失望至极，一直到晚间她再没说一句话，叶禅坐在歪脖子榕树下修炼时，耳中只频繁听到她的叹息声，快到子时的时候她房间里的油灯竟然还亮着，叶禅忍不住过去看了看，只见方静姝坐在桌边，支颐看着窗外的月光，径自发呆，眉间仍旧一片愁色。
“可我都已经答应她了……”
叶禅不由想起她刚刚的话，她们分别近一年，静姝只提这一个要求，自己就毫无余地的拒绝了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你真这么想帮她？”叶禅站在门口突然道。
方静姝闻声转回身，连连颔首，眼中重新闪出希冀的光亮。
“嗯，她帮过我，我只是想报答她。”
叶禅认输般长叹一声，“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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