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言念君子
又到了仲夏的季节，天气有些闷热。
辰玥打开窗户透风。小站旁边的蓝湖，湖水蓝蓝。
波光粼粼的湖面，像铺了一层锡纸，阳光洒在湖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她心里郁结多日的阴霾，转眼被驱散。
这一日，她心情很不好。
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她确信她从无线广播中听到的名字，就是辰星，她未来的妹妹，成了一名女警。这也更让她坚定，她现在必须心无旁骛地支撑下去。
她拒绝了他的邀请，一起看电影，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傻子都能明白的事情。
可这让她心情莫名烦躁。原本说好今天要一起去的地方，她也很矛盾，要不要再去？
“蝴蝶飞呀，就像童年在风里跑，感觉年少的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蝴蝶飞呀，飞向未来的城堡，打开梦想的天窗让那成长更快更美好……”
谁在唱歌？
辰玥趴在窗户前，回头看向无线广播台上那台黑色录音机，里面传来清唱声。
是辰星？！
她几乎是扑向桌面的话筒，“星仔，是你吗？我是姐姐。”她声音在颤抖，抱着话筒的双手同样在发抖。
这五年的时间，这台录音机再没有响过，她以为再也不会有奇迹发生。
“姐，我是辰星。我每天都在等你，为什么我都听不到你的声音？姐姐，我好想你……”收音机里的声音同样不稳，依稀还能听到一丝委屈和撒娇的声音，跟她小时候一样。
她这个妹妹，除了在她面前像个真正的女孩，在其他人面前，比男孩更男孩，像从来都不会流露太多的情绪，尤其不会哭。
收音机里最后两个字，想你，像一个□□，辰玥的眼泪瞬间被催了出来。眼泪仿佛开闸的洪水，一打开，怎么也关不上了。
“我……也不知道。辰玥强忍住不哭出声来，但她实在太激动，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也许，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事情。”
这种只有在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在她们姐妹身上，太不正常了。
辰星刚才说……好想她？
辰玥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
她忽然明白了，辰星上次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在未来的情况，原来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辰玥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恐惧像浓浓的黑雾，从她脚底渗透进来，往上蔓延，把她紧紧围裹住。
窗外阳光灿烂，她却感觉很冷。
“姐，那个小蝶，是不是就是金蝶？她父亲在澳门出事的那个小女孩？”辰星的声音把她从恐惧的泥沼中暂时拉了出来。
辰玥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对啊。今天她过生日，我给她买了一对金色的蝴蝶结。可是……我不敢去，怕碰见他。他现在应该还在查这个案件，小蝶和小辉都跟他说，他们的父亲不可能去澳门赌博，更不可能杀人。”
“你说的是曹歌行吗？为什么怕碰见他？”辰星声音明显急了，“姐姐，你现在已经18岁，成年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拒绝他呢？”
辰玥苦笑，“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跟谁结婚了，你怎么办？妈身体不好，爸又不求上进，他不会再让你读书的。你要是不上学，以后怎么成为那么帅气的女警呢？”
“姐，我……”辰星像是又哭了，后面的话被吞没，收音机里又一阵“磁磁磁”的响声，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姐，你一定要去告诉他，你喜欢他，跟他在一起，越早越好。”
似是怕她不答应，辰星继续补充理由，“你陪他一去看看金蝶，说不定又像上次一样，能给我们留下很多线索。”
辰星三言两语，讲了上次凤冠霞帔案成功被破获的经过，辰玥听了，心里很开心，转瞬又明白了一个事实。
“星仔，是不是他也死了？”这一次，辰玥再次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恐惧，比知道她自己死了还要甚。
“2010年，我加入警队实习，曹歌行亲自带的我，可我只跟了他一年，他牺牲了……”辰星声音低沉，悲痛至极。
“……”辰玥突然说不出一个字来，一股巨大浓郁的悲怆，像潮水一般涌过来，瞬间将她淹没。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追问辰星，她是哪一年死的。
可收音机里的声音又消失了。辰玥不敢乱动，在收音机上画了一个刻度，标上2002。
辰玥写完，放下笔，匆匆把东西收拾好，确认那一对金色的蝴蝶结还在包里，便飞奔着跑出了蓝湖小站。
天空依然那么蓝，阳光如此灿烂，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夹杂着还未成熟的稻花香。
辰玥无心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她跑得很快，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也顾不得去理顺，身上的白色长裙，宽大的裙摆被风吹向一边。
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蝴蝶在飞。
这一幕，悉数映入站立在蓝湖另一岸边的男人眼里。
男人一身警察制服，身形矫健挺拔，肩膀宽厚，远远看过去，仿佛屹立在湖边的一棵苍劲的大树。
辰玥看到这个身影，脚步更加快了，一直跑到他面前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男人剑眉星目，眼神坚毅而温润，如他这个人，厚实稳重，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辰玥从《诗经》里面找到了最适合形容他的一句话。
曹歌行也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安，嘴角抽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就是路过，马上去。”
他的声音像蓝湖里的水一般清澈，不带一丝杂质。
“大歌。”辰玥轻唤一声这个独特的称呼，想象中，她应该直接抱住他，可临到跟前，她还是没那么勇敢。
曹歌行脸上表情却突然僵住，她没有叫他曹警官，这意味着什么？
辰玥冲着他笑了笑，从包里拿出金色的蝴蝶结。
“今天是小蝶生日，我们一起去看她吧。她刚失去爸爸，哥哥年纪小，估计也不知道给她过生日。”
“好。”曹歌行立刻答应，抓着她的手就走。
看得出，他同样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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