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老大，你怎么还没走……”
骆畔刚抖掉伞边上的雨准备撑开，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个他熟悉的称呼，回头去看，见一位年轻的男人站在衡殊身边，而话是正是对着衡殊说的。
“小郑你也没走啊？”衡殊连忙打断他的话，来人正是他的设计助理，下班时小郑有看到自己拿着伞离开，现在正巧碰上又怕对方说漏嘴，“你也在等人送伞啊。”
跟衡殊共事也有两年了，眼力劲还是有的，听到老板的话，他赶忙改口：“是啊，雨太大了。”
他眼尖地看见衡殊和骆畔两人手上的伞，嘴角一勾，没有拿出放在公文包里的伞，而是面露难色地望向他们：“我女朋友到现在还没回信息，伞估计是等不到了，老大我记得你就住马路对面吧，你朋友都亲自来接你了，能不能挪把伞借给被人遗忘的我啊？”
衡殊差点没忍住笑，虽然知道小郑情商可以，但这样子举一反三衡殊还是没料到。
“好啊，我跟衡殊就住一幢楼，有一把伞就够了。”骆畔趁着衡殊发愣，热心肠地将手上还没撑开的伞给到小郑手里。
小郑连声道谢，秉承着不当电灯泡的自觉，撑着伞奔进了雨雾中，渐行渐远。
“走吧。”衡殊打开自己手里的伞，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撑着骆畔启程回家。
走了几步骆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拿，而衡殊左手拎着包，右手还在撑伞，难怪刚才用胳膊肘点他。
“我来撑伞吧。”骆畔想从衡殊手里拿过雨伞，却被后者转了几圈伞柄躲开了，纳闷道，“怎么回事，不让我撑？”
衡殊笑着说：“高的人打伞稳妥。”
“不知道不可以提男人身高吗，不就差那么几厘米？”骆畔佯装生气，想从衡殊手里夺过公文包，“况且你手里还拿着包呢。”
衡殊拗不过骆畔：“那你帮我拿吧。”
骆畔乐呵呵地从他手里接过包，突然脑中灵光闪现，联想到此情此景，他忍不住拿手背狠狠拍自己脑门。
我靠……这什么妻子接丈夫回家的场景啊。
“怎么了？”
衡殊疑惑地低头去看把脑门都拍红的骆畔，而骆畔闻声也抬头去望，两人的脸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停下，彼此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拂过毛孔的热度。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雨意微凉的空气中点燃了一小团火花。
骆畔能看到雨丝顺着衡殊棱角分明的脸庞落到唇边，想到那晚隔着口罩……他如触电般惊醒，脸唰一下变得通红，迅速将整个身体后退。
要不是衡殊撑着伞追的快，骆畔下一秒就能淋成落汤鸡。
骆畔捂住脸道：“别靠我那么近啊。”
衡殊：“好好好，吓到你了。”
骆畔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在疑惑自己上午为何有一瞬会对衡殊生气，只是因为听见他有过女朋友吗？
骆畔知道朋友之间也会产生种“护食”的行为，最好的朋友交到了新的朋友，另一方难免会因为朋友的重心转移而感到失落，甚至有被抛弃的错觉，无论男女，都属于正常现象。可是，他从来没有因为谁交过女朋友而生气啊，打个比方就说身边的刘东旭吧，他巴不得对方赶紧找个女朋友，省得整天黏在自己身边，像个管家婆一样叨叨叨。
那衡殊是怎样的存在呢，朋友肯定算的，除此以外呢？
温热的掌心突然抚上骆畔的右肩膀，把他吓得一激灵，差点又跳开，知道是衡殊的动作后，他内心的恐慌好歹平静下来，就是感觉有股电流顺着被接触的地方一直窜进骆畔本就有些焦躁的心里。
衡殊仅仅将骆畔揽得离他近些，下一秒就将手收了回来：“你离我这么远，雨都飘你身上了，没感觉？”
骆畔看了眼肩膀，其实就飘到几滴雨，再看衡殊呢，为了不让他淋到雨，左边肩膀都湿得差不多了，还在将伞往自己那边移，骆畔赶紧挨得离他近些。
衡殊就是这样温柔的人啊。
他也喜欢温柔的人。
喜……喜欢吗？男的喜欢男的？
骆畔脚步突然一顿，连带着衡殊也停了下来，就看着骆畔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五味杂陈。
衡殊：“？”这速度走回家天都黑了吧。
骆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又惊又喜，还有些茫然。
“性别不该限制自己喜欢的东西”，原来flag骆畔早就为自己埋下了。
骆畔沉默了会，突兀地开口：“衡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尝试女装吗？”
衡殊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因为跟人打赌。”
骆畔这才想起衡殊早就问起过这个问题，他平静地继续问：“那你想知道我跟人赌了啥吗？”
衡殊静默了几秒，点点头。
“我跟他是网友，机缘巧合在网路上认识，也不知怎么打起了赌，赌去做一件曾经自己不会去做甚至讨厌的事情，看能坚持多久，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就赢了。我讨厌的是穿女装，而他讨厌为不相干的人停留脚步，认为世间冷漠而自私，大家只为自己而活。过去我真的很讨厌被误认为女生，因为长了一张偏中性的脸，就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着说，当时我性别观念也强，觉得男生就该有男生的样子，还自卑过一段时间。”骆畔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忆起年少时的自己，傻到过分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得太累。
“那你讨厌和你立下赌约的人吗？”衡殊问。
“讨厌？没有这回事。”骆畔无所谓地摇摇头，“我现在其实挺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度过了当时的难关，两人的赌约到底谁胜谁负之类。不过到底还是网络世界的朋友，账号一换密码一忘，就再也找不到这人了，连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还好当时没赌啥东西，不然他肯定输得很惨。”
十六岁那年，唯一照顾着他的爷爷去世，骆畔的人生跌入低谷。在看不见希望和光的日子里颓然挣扎时，遇到了微博上同样失意的网友，一个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们互相比过惨，也会暂时放下心中郁结安慰对方，开导对方，成为那时彼此最亲近的人。其实他们并不是没有赌什么，而是商量着以后见面再说，但还没看到结果，对方就消失在了网络里，发什么消息都显示未读。
“穿了女装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确实很适合这类装扮，也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别人说什么，自己是男生的事实不会改变，我也没想过变性成女生，只是因为喜欢好看的东西而被指责的话，真的没必要。”骆畔看了眼衡殊，发现他盯着自己眼神很认真，便抿着唇笑了声，“我说过的，性别不应该限制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做到了。”
骆畔说这话时，目光坚定执着，也不知道说给衡殊听的还是自己，想了下，突然说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显然是潜意识里说给自己听的。骆畔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离经叛道的人生，无论是以前尝试换女装，还是现在琢磨着对眼前人的感情。
“与其做别人眼中更好的人，还不如做快乐真实的自己，骆畔，你很好，谢谢你能告诉我那么多。”衡殊没忍住摸了摸骆畔的脑袋，这孩子看上去沉默寡淡甚至带着点冷淡，但衡殊知道的，他热心乖巧，之所以有着距离感，是保护自己远离伤害。
雨不知不觉在他们的谈话声中停歇，衡殊瞥见天空的一角，讶异地挑起眉，喊骆畔抬头：“看，是双彩虹。”
骆畔眼睛转了一圈没找到：“哪里？”
衡殊刚想抬起手去指，被骆畔一把攥进冰凉的掌心，他着急地喊：“不可以指彩虹，不然手指会烂掉。”
想到骆畔又是在眼皮上贴白纸片，又是怕指彩虹会烂手，虽然崇尚迷信不好，但又忍不住觉得可爱。
衡殊眯着眼：“呼好险啊——”
骆畔被衡殊认真回应的模样给逗乐了，他看着还有些阴霾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两道彩虹，感觉此刻心情也豁然开朗。
既来之则安之，在明白了对衡殊的心意后，骆畔感觉比之前还轻松了少许，后面该怎么办，就顺其自然吧。
骆畔：“今晚吃什么好呢？”
衡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吃面好了。”骆畔提议，“庆祝好事发生。”
衡殊点头赞同：“好，你决定。”
骆畔：“话说你每次隔着玻璃门看我‘炸厨房’的举动，有啥感想？”
“感想啊……”衡殊认真地思索了番，“像什么大型魔法施展现场。”
“哈哈哈哈哈哈。”
也许骆畔没有发现，他到现在都没有松开衡殊的手，衡殊也并不想挣脱，小心翼翼地怕被对方发现，仿佛那两道彩虹就在彼此的手心里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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