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衡殊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过去的某段时间，他甚至发誓再也不踏进这所学校半步，如今留学归来已有两年，在骆畔还没搬进来前，就算住得再近，他开车路过学校门口时也从未转头看过一眼。
“衡殊，我知道自己劝过很多人，也包括你，但我却劝说不了自己，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嘟嘟嘟——”
曾经让他痛苦过、内疚过的事已经过去了五年，漫长的时间并没有尘封过往治愈伤口，偶尔静下来耳边还是会回荡起记忆深处那个人无助又压抑的声音，还有通话被挂断后令人绝望的“嘟嘟”声。
每当这时，衡殊总会心跳加速思绪紊乱，过会儿平静完，又提醒自己，珍惜眼前人。
想到这，衡殊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自己现在能平静地三番四次来这，便是多亏了这“眼前人”。
“你怎么了？”一旁的骆畔看着衡殊坐进来以后就独自陷入沉思，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的，实在摸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想到能坐在这里跟你一起上课，觉得很不可思议。”衡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骆畔的课本，“能借我看看吗？”
“嗯。”骆畔将书递给衡殊，上课了那么久，他连页都没翻开，视线停留在封面“建筑概论”那几个大字上，联想到衡殊称呼薛老师为“师兄”，骆畔不禁问道，“你以前也学的建筑学吗？”
“是啊，看我现在也从事着专业对口的工作。”衡殊心中好笑地看着骆畔书上没有任何标记注解的痕迹，“你呢，化工专业的怎么想到选这门课了，学期末的最终测评可不好过哦。”
骆畔刚想说自己是为了凑学分才选的这门，听到衡殊的后半句话心中一紧，悲从中来地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已完全脱离了初衷。只怪那时候骆畔选课不及时，错过了简单好过的科目，正愁怎么办时，之前混合宿舍的另外两位向他推荐了这门课，并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会带着他一起通过。现在回忆起来，那两位学的本来就是建筑学。
骆畔嘴角抽搐着回答道：“当时因为手抖，现在追悔莫及。”多亏衡殊刚才及时出现，不然平时分还得扣。
“放心，我有办法让你过。”衡殊快速翻阅了下课本，觉得跟几年前的教材变化不大，安慰骆畔道，“我大概能猜到薛师兄会给你们出什么题目。”
“真的吗？”骆畔大喜过望，没想到还能遇着贵人，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笔来给衡殊，“大佬，给你递笔。”
衡殊接过骆畔手中的笔，开始在毫无痕迹的书本上写写划划。
“不过衡殊，你怎么知道老师会考什么？”骆畔托腮好奇地看着认真划重点的衡殊，想到薛老师跟他明明隔了那么多年才见面，怎么会那么清楚老师要考的内容？
衡殊回答道：“还是学生的时候，师兄辅导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清楚他的套路。”
骆畔表示惊叹：“你也需要辅导啊，我以为你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呢。”
“我以前成绩很烂。”衡殊熟练地转动手中的笔，托着下巴看骆畔，“如果当时的我和你一起学这门课，可能你要反过来教我。”
“这么夸张？”自己现在也一点不会啊，要反过来教人的程度，这成绩可想而知有多烂，“那你后来怎么学好了？”
衡殊低头思索了下说：“可能想以厉害的形象出现在你……们面前吧。”
中间的停顿再一次让骆畔浮想联翩，他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竟然一下子被这句话给整忘记了，只傻傻地回答了个“哦”。
刘东旭从始至终都偷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铅笔给掰断了。
“……大家学这门课有些人是为了学分，有些人是因为兴趣，更多的人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就业，那我就想问下，大家对建筑设计、策划，室内装饰设计等等这些建筑相关的工作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讲台上薛老师的突然发问，致使课堂上瞬间鸦雀无声，学生们各个都低着头怕与他视线对上，“没人主动回答吗？那我可要点名喽。那就骆畔……”
被点到名的骆畔脸色一僵，光顾着考虑其它事了，老师问了什么都没听见，这可如何是好？
骆畔刚想站起来老实回答“不知道”，就听见薛老师又说道：“……右手边那位同学来回答一下吧。”
“……”骆畔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老师您能别这么大喘气吗？
不过右手边那位……不就是衡殊！怎么办，他能回答上来吗？
不过被点到的衡殊倒是很淡定，内心也没有骆畔那般挣扎，而是站起身对着薛凯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说：“没想到师兄也学会开玩笑了。”
原本寂静无声的教室因为这句话炸开了锅，学生们议论纷纷。
“说我比他老一辈的人我都听到了哦，所以你们要守护好自己的发际线，别熬夜别想太多，不然下场如我这般。”薛凯边开玩笑，边走到衡殊身边，“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上上上上上上届的学长衡殊，其它专业可能不太了解，建筑系本专业的人应该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吧，被你们专业老师当范例来讲都快说出神话的那位，今天有幸邀请到他来给我们讲讲课，你们欢迎不？”
底下全是建筑系专业学生的答应声，当然非本专业的人也在热烈鼓掌，这么养眼的人来讲课，谁不愿意听啊！
“师兄你偷懒了哦。”都到这地步了，衡殊当然得讲讲，路过薛凯身边时他小声地对他说了句，然后面向全体学生提高音量说道，“突然让我讲课，我也没准备，以前的专业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碰巧现在从事的正是室内装潢设计，要不就给你们讲讲工作上的要点吧，希望对感兴趣的学生有所帮助……”
站在讲台上的衡殊坦然而淡定地为学生讲述着工作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中间还夹杂着他在设计中遇到的趣事，不同于刚才刻板的教学方式，每个学生都听的聚精会神，时不时还会笑上几声。
骆畔像是将珍藏的宝物突然展示在大家面前，心里又是自豪又是莫名的焦躁，自豪于认识的他如此优秀，却不明白从何而来的焦躁。
这时，后面的窃窃私语引起了骆畔的关注。
“据说衡殊学长得过很多设计大奖来着，大学没毕业呢，就有好几所国外知名大学邀请过他入学。”
“那他还是留在了我们学校？”
“没有这回事，当然争取更好的机会去了啊，不然咱们学校还不得把他的毕业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不可？听说不光是因为国外的学校好才去的，还有个关键原因……”
“是什么是什么？你能别卖关子吗？”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确定真假哦，你也就听听别说出去，说是学长的女朋友死在了这所学校，而且是自杀……”
“这么劲爆……”
原本忽高忽低的心情因为“女朋友”这个词瞬间落到谷底，像是针扎在他的心上，一阵阵地发疼。
骆畔露出一个苦笑，也不知道之前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衡殊那么优秀肯定会有女朋友啊，难不成还想跟他在一起不成？
自己可是个男的……
衡殊后面讲了些什么骆畔已经听不进去了，等下课铃声响起，衡殊走回他身边时，骆畔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衡殊用手在骆畔眼前晃了几下，他才回神，“这么入迷。”
“你都不用去上班吗？”骆畔突兀地问了一句，等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充满了埋怨，甚至带着刺。
衡殊一愣，好脾气地回答他：“过会就走。”
“骆畔，我们要去下一堂课的教室了，得抓紧去北校区。”刘东旭看着静默的两人，实在不是滋味，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时，他一把拉起骆畔，拖着他离开，还回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房客先生，你也快去上班吧，下节课老师你不一定认识，不让你进去就麻烦了。”语气中满是讽刺的味道。
衡殊不急不燥，眼神都落在不知生什么气的骆畔身上，叹了口气道：“那行，你们先去上课吧。”
衡殊看着刘东旭将骆畔带离这间教室，准备离开时，有两位学生仿佛一直等着他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衡殊学长你好，我们能请教你几个专业相关的问题吗？”
衡殊原本是打算现在就赶回去上班的，但想到这两位等了好久，也不差耽搁这一点时间，随即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这间教室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课，要不我们边走边聊吧。”
“好。”两位男同学欣然答应，其中一位走着走着忍不住问道，“学长，你认识那个叫骆畔的吗？”
“嗯，认识。”
“这样啊……”
衡殊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吗？”
“不知道学长跟他接触多不多，我们之前一个宿舍的，总觉得他人挺怪。”这两位正是骆畔以前混合宿舍的室友，段一磊和孟欢。
“我们现在是室友，同租一套房子。”衡殊皱眉，“说他人怪是什么意思？”
“学长作为他的室友，应该知道骆畔穿女装吧，以前送他生日礼物是一条裙子，不知道是不满意还是怎么的，居然骂我们恶心，你说有这么怪的人吗？”
衡殊感到一丝不对劲，停下了脚步：“在解答你们专业问题前，能跟我详细地说下刚才那件事吗，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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