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收割

　　“我还以为亲王您才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烬略显失望地回道，“不过既然亲王大人开口，我们一定不会越过蒙罗边境，去什么造物主的领地就是了。”

　　“我们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孩子们，你们可以去休息了。”欧德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打个哈欠说道。

　　“艾雯，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问题想要单独求教于亲王大人。”银赫轻柔地对艾雯说道。

　　艾雯担忧地瞧了银赫一眼，就跟着刺客一同离开了猩红亲王的大殿。一直等到大门关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银赫才开口向着亲王求助。

　　“亲王大人，有一个困扰了我好长时间的一个难题，不知我可否打扰您片刻的时间，向您求教？”银赫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所以纵使欧德已经闭上了双眼，他仍然开口问道。

　　“恩。”亲王给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回应，看样子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银赫褪去了自己的上衣，开始讲述在忏悔矿坑里所经历的一切。他有一种感觉，每当他向别人讲述那日他在矿坑里所遇见的一切时，他都像是重新经历了一次那场噩梦。

　　亲王闭眼听完了银赫的叙述，然后猛然间睁开了猩红色的双眸，他仔细地瞧着银赫身后的图腾，如同看见了让他感到狂热的鲜血。

　　“是巫师文化里的某种神灵，我虽然不知道矿坑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但这个图腾我可是一清二楚，”亲王用指尖敲打着额头思考着，“每逢一个纪元结束的时候，都会出现两个身后带有这幅图案的男人。一个必将毁灭世界，世人称之为灭世者。而另一个，则会成为世人最后的希望，依靠庞大的力量拯救万物，自然就是救世主。而从你描绘的来看，你绝对就是那个即将毁灭一切的灭世者。”

　　银赫听了心里郁闷万分，自己不明不白地跟矿坑里那个男子签订了血契不说，最后还无缘无故地背上了毁灭世界的黑锅。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让世界毁在我的手里？”尽管银赫觉得亲王的话危言耸听，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询问道。

　　“很简单，要么你自行了断，要么你就尽量少碰身体里的邪恶力量。频繁地使用源泉中的法术，只会让那个男子加速蚕食你的灵魂。”亲王说完就咳嗽起来，沧桑的老脸上满是汗水。

　　银赫看见血丝再次连接在欧德和他身后的棺椁表面，而这次里面的长老却没有苏醒。鲜红的血液，从那些长老的身体里流淌出来，注入了猩红亲王的身体里。

　　“感谢您的耐心解答，亲王大人。”银赫见此情景，就准备退出他的大厅里。而亲王也没有发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银赫可以离开了。

　　银赫走出大门的时候，看见艾雯正在不远处等他。他赶紧走了过去，来到了艾雯的面前。

　　“亲王他怎么说？”银赫刚来到艾雯身边，女孩就关切的开口问道。

　　“亲王他……亲王他说我最后会毁灭整个世界。”银赫还是决定不和艾雯撒谎，说完他叹了口气。

　　“而你居然真的相信了？”女孩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笑得脸孔都有些红了。

　　银赫此时也觉得亲王的话或许只是某种隐喻，亦或是他和自己的那些长老一样，经过上千年的岁月流逝，早已经变得迟钝麻木。

　　“弗拉基米尔说收获之月结束后，他才会将我们送往蒙罗，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好好地在红港逛一逛啦。”艾雯拉住银赫的手，欢快期待地说道。

　　“不，你不可以和我一起去蒙罗。”银赫攥紧艾雯的手说道，“我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我绝不能接受你随我一同迈上那片危险的陌生之地。”

　　“我是亡灵船长的女儿，我是大海的子嗣，没那么容易死亡。”艾雯噘着嘴回应道，脸上满是倔强。

　　“可是……”银赫依然不同意艾雯跟他同去蒙罗，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阻拦他。

　　“不要疑神疑鬼啦，我们出去玩吧！”艾雯说完不等银赫答应，就拽着他跑出了红堡。

　　他们坐船一直沿着运河漂流，欣赏着沿途美丽别致的景色，他们走过每一条历史悠久的桥梁，讨论着桥墩上石雕的年代，他们品尝着一种美味的橙子榨汁，脸上满是幸福与甜蜜。最后他们热烈的拥吻，银赫环抱着艾雯柔软的腰肢，女孩的银发弄得他脸颊有些痒。他品尝着艾雯嘴里的甜味，双手抚摸着她光滑紧致的双臂。

　　艾雯则热烈地回应他，双手紧紧地勾住银赫的脖颈。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酥软，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一直到天色很晚了，他们两个才坐船穿过点满渔火的河岸，返回了亲王欧德的红色城堡。银赫将艾雯送回了她的房间，然后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银赫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当银赫躺在那张天鹅绒床垫的大床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幸福撑爆了。他闭上双眼，仔细地回忆着艾雯的每一个神情，她羞怯时脸红的模样，奔跑时充满活力的身姿，还有接吻时她那双魅惑的眼眸。

　　银赫是带着笑意入睡的，可是刚一走进梦境的世界，银赫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

　　他在梦里闻到了血与灰的味道，痛苦嘶哑的召唤声随之出现。那个头上长着羊角的怪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人能阻挡我的召唤！”野兽的双角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断了，暗褐色的血液从参差不齐的断口中涌出来，流进了他枯萎恐怖的脸孔上。

　　“你到底是谁？”银赫感觉又闷又热，就像是被人压住了胸口一样喘不过气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尝试，他就是无法从梦境中醒来。

　　“塞特……塞特……”怪兽的身影开始引退，直至被梦境里的黑夜吞噬。

　　银赫最终也没有醒来，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他看见了自己站在世界的废墟上，也见到了自己毁灭万物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艾雯就来到了银赫的房间。她换上了一件很薄的白色纱衣，只能勉强地遮住胸口以下的位置。

　　那个白昼，他们二人依然到处玩耍，就和其他的恋人一样，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事物。

　　暮色四合的时候，银赫才带着艾雯返回了城堡。一跨进大门，银赫就看见了身披软甲的弗拉基米尔。他正神色严肃地聚集着血族，仿佛是要去处理一个棘手的麻烦。刺客也站在血族的身旁，一看见银赫和艾雯回来了，烬就径直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

　　“收获之月，多么美妙的名字啊！”刺客享受地说道，“我要跟着弗拉基米尔一起去看看收割的场景，你们要一起来吗？”

　　银赫跟艾雯并不知道收获之月的含意，于是欣然与他们同往。

　　弗拉基米尔整顿好队伍之后，他们乘坐一条吃水很浅的窄船，飞快地朝着运河的下游赶了过去。

　　银赫抬头去看夜空，一轮橙黄色的明亮满月，已经出现在当空之中。月亮如同一个冰冷的金属圆盘，穿行于浓重压抑的铅灰色云层之中。晚风吹过，河水荡开了层层的涟漪。

　　他们沿着河水顺流而下，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仆人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弗拉基米尔带着所有人走进了那个空旷死寂的建筑里。

　　银赫觉得那应该是一座监狱，他们行经粗糙不平的墙壁，然后走下了阴暗潮湿的地下。那里只有被铁门禁闭的牢房，还有狭窄逼仄的通风口。

　　“血流成河！”弗拉基米尔轻声说道，同时对自己的族人点了点头。

　　那些血族动如鬼魅，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快地移动着。他们打开每一间牢笼，将里面囚禁着的囚徒驱赶出来。最后，由不同肤色的男女、婴儿、老人组成的人群，颤抖瑟缩地被血族围在了中间。

　　“这是？”银赫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些满脸惊慌恐惧的囚徒，问正站在他旁边等待好戏上演的刺客。

　　“奴隶，从撒尔玛运来的。”刺客毫无感情的说道。

　　“我能听见血液在你们血管里流淌的声音，请让它们都流出来吧。”弗拉基米尔阴沉地开口说道，同时开始蓄力准备开始收割。

　　银赫适时地伸出手，蒙住了艾雯的双眼。

　　“嘭！”弗拉基米尔的血之棺落地，血丝疯狂地向着每一个方向抽射。一团血雾随之快速地膨胀开来，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啦！滋啦！”声响。

　　那些囚徒见状，立即四散奔逃，弗拉基米尔冷笑一声，血丝四处飞射，利如钢丝。血丝缠绕的声音如同万千条毒蛇扭动的瘆人声响，无情地勾住那些奴隶的脖子，穿透他们的胸膛，将试图逃脱的囚徒拉向弗拉基米尔的血之棺。

　　空气中满是弥漫的血腥味道，以及到处喷溅的尸体残块，弗拉基米尔站在众人之间，享受地聆听着那群被收割之人发出的祈求、哀嚎声。

　　直到空旷的地牢再次变得平静下来，那口鲜红色的棺椁已经盛满了荡漾的血水。弗拉基米尔收回了血之棺，命令自己的手下清理掉遍地都是的尸体。

　　“一次吮吸练习而已。”弗拉基米尔擦掉披风上的血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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