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事
那日回来后，我忐忑了好几日，却一直没听到关于谢宝儿和宇文荣礼的消息，我想，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我可不想打个酱油就上公堂！
天气慢慢转暖，不知何时，桃花打了苞，柳树也抽了枝。
可是，这样的大好时光，我却只能整日呆在房里，清早读书练字，上午跟着母亲学绣花，下午跟着大嫂学规矩，晚上还要跟着师父学琴。
这读书还好，除了背诵困难一点，但是我识字和理解都是很快的，毕竟是有基础的。可是针线活就惨了，母亲又极严格，所以我的十根指头每个都有针眼，惨不忍睹。大嫂待我很温和，虽然规矩很繁琐，不过我用了心，也就都记住了，该用的场合绝不马虎。倒是琴艺，因为母亲说这个只是修身敛性，也不拘着我，连师父都是原来给冬雪请的，如今只叫她晚上给我加一个时辰的课，随便学学也就好了。
这日下午，我正在学规矩，突然，翠竹跑来找大嫂，说二嫂身体不舒服，正吐得厉害。
我和大嫂都被惊了，大嫂马上恢复过来，派人去请大夫，另外又派小厮去请二哥回来。
我和大嫂一起赶到二嫂的院子，不多时，母亲也过来了，接着，大夫也匆匆赶到。
大夫给二嫂把了脉，站起身来对母亲和大嫂，道，“恭喜夫人，是喜脉。”
“是喜脉！”母亲非常欢喜，跟大夫道谢，又跟大夫细细请教了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让管家给了赏钱送客。接着又交待丫鬟和妈子，一通忙碌。
我坐在二嫂床边，徜徉着一会帮二嫂掖掖被子，一会又问二嫂渴不渴，高兴坏了。这会大嫂和母亲都忙开了，没人顾我，我也就死赖着不走，偷得浮生半日闲哪！
“娘子！”突地，一个急切的声音自外间响起，接着就见二哥从大步跨进来，站在床边看着二嫂，鼻尖都冒出了汗。
“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相公别急，我不碍事的。”看着二哥这么关心自己，二嫂就更是喜上眉梢了。
看看二哥急切的样子，又看看二嫂害羞的样子，我笑嘻嘻道，“二哥，不是二嫂身体不舒服，是你又要当爹了！”
“真的？”二哥两眼一亮，也不顾又人在，竟拉起二嫂的手，握住。
“嗯。”二嫂羞得满脸通红。
“大夫说云蕾体弱，要多多卧床休息。”大嫂笑着走过来。云蕾是二嫂的闺名。
“你大嫂说的对，瑶瑶，我们走吧。”母亲也是笑着站起身，又道，“熙博，你留下来好好陪陪云蕾。”
看到大嫂和母亲都走了出去，我朝二哥和二嫂吐了吐舌头，也风风火火地跟上了。
可是才走到院中，正想上去扶住母亲时，不料却看到她看我一眼，接着便道，“火急火燎的，看你学的什么规矩。”
“嘿嘿。”知道母亲不是真生气，我傻傻一笑，“这不是高兴么，一时忘了嘛！”
“母亲，小妹这几日学得都很好，在外定不会出错的，如今在家里，就不要太拘束她了。”大嫂替我求情，又对我道，“小妹，如今你二嫂有喜，我要去厨房交代一番，今日下午你就自己练习，好不好？”
让我自己练习，那不是放羊吃草？我美得冒泡，直点头道好。
可是母亲却驻足，打断我，“你大嫂忙，那你就来我这里绣花吧。”
我愣住，待到大嫂笑着走开，才回过神来，哭撇着脸，抱住母亲的胳膊，“母亲，都说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再说，今日二嫂有喜，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母亲瞪我一眼，可是碰到我哀怨的衍生，终究没能忍住，憋笑道，“你二嫂有喜，自要好好休息，放你假于她何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高兴自然要做高兴的事！要我说，不如晚上我们一家人聚餐，好好庆祝一下！”
母亲嗔我一眼，倒也不说什么。可是吴婆婆却走开去了，我乐得屁颠屁颠跟在母亲后面。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大家都聚在了一起，给二哥二嫂道喜。
大家是真的高兴，最高兴还是二嫂。前几日，我就有耳闻下人私语，说到二嫂在家里的尴尬处境。二嫂生了可儿后，一直也没有动静，芳姨娘又没有开怀，所以二嫂很是着急，如果她们再没有消息，那就只得给二哥娶妾了。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如果没有男丁，即使主人没有说什么，下人也会风言风语，下人不敢说什么，外人也会胡乱猜测。总之，即便二哥跟二嫂感情再好，如果二嫂不怀孕，又不主动给二哥哪妾，那二嫂定会被人说了。
幸好，现在二嫂又怀孕了，只要这胎是男孩，那二嫂的地位就像大嫂一样稳定了。
“二哥，我敬你，恭喜你要喜得贵子了！”今日高兴，连我也被允许倒了一杯酒，我举起酒杯，对着二哥笑道。
其实我前世是不喝酒的，不过正因为没喝过，现在我才一点都不怕，正好喝醉了晚上就可以不用学琴了。
“好，谢谢小妹。”二哥从下午嘴一直没合拢过，端着酒杯一口吞了下去。
“二哥，我也敬你！”三哥也举了杯。
二哥又是一口吞下，又要丫鬟满上。
“酒多伤身，不宜贪杯。”母亲劝道，“再说，你若喝多了，晚上还要累云蕾服侍。”
“是。”二哥一直很听母亲的话，这一次也一样。
见状，三哥不好再和二哥喝，只举了杯子，要和我喝，“今日我兴致好，瑶瑶，陪三哥喝一杯。”
“探花郎喝了酒岂不是还要作诗？我不会做，也不和你喝！”
“你不会作诗，还笑得出来？”三哥用手点我的鼻子，“畅春节快到了，你诗不会做事，琴不会谈琴，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过个节还要作诗弹琴？那这还叫节吗？干脆就叫畅春赛会好了呀！”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三哥要拍我脑袋，被我躲过，又想捏我鼻子，被母亲看了眼后才讪讪地缩回去，喝了一口酒，才似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大嫂道，“大嫂，明日我有几个好友要来做客，还请大嫂打点一二。”
“有多少人？都是哪些客人？可有什么忌讳没有？”想是做惯了这样的招待工作，大嫂忙有条不紊地问。
“三五个人吧，都是学友兼同科，与往常一般，没什么忌讳的。”
“那个白子敬会不会来？允桢最是喜欢他，若他来，我就叫人去学院叫允桢回来。”
“子敬来的。我已跟允桢说了，明日允桢自会回来。”
大嫂点头，似是心中有数。
母亲道，“明儿，要你大嫂这般操劳，你合该敬他一杯。”母亲是出身世家，行事细微见礼节，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女，也很是讲究。就像，大哥和二哥成家了，所以母亲直呼其名，三哥还未成家，母亲依旧称呼他的小名。
三哥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给大嫂斟了一杯酒，敬大嫂。
大嫂笑着接下，喝干后，才打趣道，“以后三弟妹进门，这些事，大嫂想操心也操心不了了。”
说着，一屋子人都笑开了，三哥城墙厚的老脸也终于红了红。
饭后，母亲说怕积食，所以大家又围在一处，聊天。
“清明快到了。”母亲道，“我本想着今年来京里，老家的清明就就让管家代做去了。可是现如今云蕾有喜，可见得是祖宗庇佑，该是亲自回去一趟才好。”
大嫂点头称是，“母亲和小妹才来京里，不如我回老家去做清明？”
“这么大一个家，哪里少得了你，只怕你前脚走了，后面就乱了套了。”母亲否定，“熙博，不如你回去一趟，再跟族长请个安，让族长给孩子取个名。”
闻言，二嫂喜得差点掉下泪来，二哥也很高兴，忙道，“是，儿子明日就去请假。”
一时言罢，俱都高兴。大嫂怕二嫂坐着太累，所以让二哥带着二嫂回院去了，只剩下我和三哥，靠在一起嬉闹。
“母亲，熙弘来信了。”大嫂声音虽轻，可是我却都能听见。
“身体可还好？都说什么了？”母亲问。
“身体都好。”大嫂答，想了想，又道，“熙弘说，父亲听说母亲和小妹来了京里，很是高兴。父亲已派人向皇上请了旨，年底会敢回来给小妹行笄礼。”
闻罢，母亲静默了片刻，又道，“熙弘回来吗？”
“这个，”大嫂声音里有些许暗淡，“边关是父亲和熙弘主事，如果他俩同时回京，只怕有些难。”
“今年不回，只怕又要等到明年，怎好叫你们小夫妻分离太久？”母亲叹了一口气，“我给熙弘写封信，你一起让人送过去吧。”
闻言，大嫂有些不安，又有些高兴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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