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良心剧本

　　说起膻味，徐大就会想起，那个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草原特有的膻味的舅舅。

　　记忆中的他总是一边搅着马奶，一边还不忘读几页，自称是他先祖脱脱主持编纂的《宋史》。尽管每次都因为怠工，被舅妈拿着鞭子满草场追着打，还是乐此不疲。

　　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草原，但是说起宋史，堪比内地那些白话评书家。最起码在徐大看来，舅舅说的是正史，不是杜撰出来坑小白的演义。

　　可是如今，他们三人却要借着起点作家的杜撰的野史，在这个塞风朔朔的找到暂时蒙混的身份。

　　想当初徐大是在成功背诵和白话北宋史后，才被他舅舅放出草原闯荡的，所以此刻，他翻遍了自己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他们三个人任何记载。

　　没有记载，要么无名，要么早早死于非命。假如身份暴露，会死的话，那么一定要做饱死鬼。

　　想到这里，杨帆不在和任何人搭话，直接放开腮帮子，可劲儿地造了一顿。也不管这些羊肉素菜有没有滋味，一直吃了肚子张的溜圆，才心满意足地和这些豪爽的军官们瞎聊。

　　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邵总，一时无法改变自己的挑剔的口味，只能望着一大锅盐水煮熟的羊肉兴叹。

　　对于辣椒邵总还是知道的，这么开胃爽口刺激味蕾的好东西，在宋朝时期还远在南美洲的热闹丛林。味精料酒更是工业革命后才有的产物，他更不敢奢望，但是……实在想不通。

　　这辣椒没有，料酒没有，本地土著的花椒、大料、茴香总该来一波吧？就算没有大棚菜，难道一根春葱都找不到？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狼吞虎咽，大口朵颐，特别是徐大那副没吃过东西的样子，他饿的只能干啃，被伙夫烤的死硬死硬，可以磕掉牙，当水泥板的面饼子。

　　“你看人家徐天官果真不一样，只吃素不吃荤，早知道我让伙夫给天官大人煮点春葱面。”刘参将一边用一根柴火棍剔牙，一边怀着敬仰之情说。

　　“何必劳烦大家，这点就够了。”往日里爱装的习惯，算是把邵总最后一次吃饱饭的机会亲手埋葬。估计他此刻的内心，一定是在疯狂泪奔；白痴啊，装啥萌~逼。

　　“哎呀！来碗凉水，撑得只打嗝，真难受啊。哎呀……”徐大一面使劲儿揉脖子，一面朝伺候在身旁的军卒吆喝道。

　　借着喝水的空挡，很不屑地憋了邵总一眼，心说；还装，等着做饿死鬼的时候，哭爹都没饭门。早已叫苦不送的邵总，那能看不懂这样眼神，可是，现在怎么好再开口。

　　“哎呀！真舒服，今天吃得太饱，来两个年轻力壮扶我回房休息。”徐大好不见外地喊了一嗓子，立刻就有两名小校过来扶他。

　　那副我是大爷，自然唯我独尊的霸气。连刘参将都忍不住仰慕起来。

　　心说道；这派头可真是人物，不愧是京城天威军外派的指挥，远比杨团练更有将军范儿。看来要拉拉关系，等人家发达了，好把自己调离这倒霉的地儿。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担心身份随时暴露的徐大，已经准备好好享受手里的权力。就算是下一秒被砍头，这一秒也要当着大爷死。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当领导，而且还是京城禁军第一军，天威军旗下一路指挥。这地位差不多类似万岁军的少校营长。

　　虽说自己是冒牌的，但是只要没点破就是领导。既然当了领导，这辛苦钟可以逃懒不撞，享受的钟一定要敲的通天响。绝不能等到有权没用的那一天，后悔死。

　　谁知他刚被人扶着走出房门，就有一位传令官不耻道：“五百弟兄都扔辽境了，还好意思在这儿装大爷。”

　　“就是，什么东西，死了那么弟兄，还吃的没心没肺……”又有人附和道。

　　“诸位不要妄议徐指挥，在柳林庄，他一个人就生俘十几名契丹兵。这些西城的将士都能作证。再说他能把归正的徐天官安全接到了宋界，已经居功至伟。那么兄弟没有带回来，只能说明战事惨烈。”刘参将赶紧帮徐大开脱道。

　　武将们的嗓门大，虽然杨帆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还是能到听到的争论，特别是听到刘参将这么维护“自己”，心里竟然莫名的感激。

　　“不管怎么说，丢下弟兄们就是不对……”

　　“就是！这种人真他~奶奶~的恶心。”最后说话的是邻桌的一名低级小校，一边说，一边把敢死作战的鬼头刀别到了桌子上。

　　群情激奋的场面，把刘参将吓的也不敢多言。生怕冒牌的小船立刻翻掉的邵总，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要按着剧本描述到的这个场面的救场台词，背诵给他们听。

　　“每个人表达悲痛的方式不一样，你们没注意徐指挥，刚吃成什么样了吗？你们更没有看见他一个人独战五十骑兵，靠着一条镔铁长枪，挥舞如飞，半刻钟就全歼了那伙敌兵。至于那些丢失的兄弟，都是自愿去引开大股辽兵为国尽忠的……”

　　说到动情处，邵总竟然忍不住洒下了几滴热泪。然后诚惶诚恐地闭着眼睛，在心里祈祷说；我们父女能不能活命，全凭编剧良心啦。阿米巴呀，千万不要断链子啊！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动，无比惊恐地睁开眼缝儿一瞧。只见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将士们，已经换成了一副仰慕和悔恨的模样。

　　“原来徐指挥如此神勇，我们真不该背后妄议，弟兄们有没有想和我一起去给徐指挥赔礼道歉的？”

　　此刻正在命令小校帮自己脱战袍的徐大，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被冲进来的一群人，抬到外面来回往上抛着，欢呼着……吓得他不知所措。

　　跟在人群后面的邵总，返回到马车旁，取出那个剧本，毫不犹豫地塞到袖子里面的内衬里。心里不停地感叹；真是太良心啦，一切都按照剧本来的。

　　随后，刚要转身赶去凑热闹，却看到小月正蹲在马车后面，拿着一大根火腿，喂养从柳林庄草垛里发现的那只小黑狗。

　　“小月，给我一根。”邵总咽了一口口水请求道。

　　“没有啦，这是最后一根。”

　　他刚想和小月说，把它留给我，只迟疑片刻，就被心有灵犀的小黑狗一口叼走，躲进远处的柴火堆里慢慢啃食。他彻底崩溃了，穿越第一天，就要饿肚子，剧本就不能有点变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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